第42章 出京
車隊緩緩駛離京城,打的是曹國公奉旨出京的旗號。 一輛車廂寬大的馬車中,錦衣衛(wèi)指揮使冷眼看看李景隆,開口道,“曹國公,京城去淮安快馬加鞭最為方便,何故要坐馬車?” “騎馬是快,幾天就到了,可日子不對!”李景隆一副豪門子弟的做派,在馬車中斜躺,面前的桌上擺了許多茶水果子等物,“坐馬車到那兒,才是好日子!”說著,微微一笑,“本官特意找人算好了,就這么走,到淮安那天正好是黃道吉日!” 何廣義一愣,竟然有些不知說什么好。隨即端坐在車廂里,閉目養(yǎng)神。他腳邊,一條乖巧的細(xì)狗獵犬,也閉著眼睛趴著。 不知怎地,李景隆一見何廣義這種沉穩(wěn)端莊,榆木疙瘩一樣的模樣,心中就有些生氣。 “一會叫人送些酒菜來,咱哥倆喝一杯!”李景隆吃了粒葡萄,開口道,“有日子沒和你喝過了,今兒跑這兒來喝了,嗨!” “公務(wù)在身!”何廣義淡淡的說了一句。 李景隆面上一僵,“可現(xiàn)在還沒到地方呀?” 何廣義慢吞吞的回道,“喝酒誤事!” “現(xiàn)在還沒開始做事???”李景隆吐出葡萄籽,“老何,咱們都是同殿為臣的,這次又是一塊出來辦差,你別板著死人臉行不行?” “何某就是這個性子!”何廣義繼續(xù)閉目道。 李景隆搖搖頭,“呵,你這可真是鐵面無私!”說著,心里有氣,言語上就開始帶刺兒了,“本官比你官位高出好幾級,但這次出京卻是以你為主,何都堂有什么章程沒有?” “章程不敢說,奉旨辦事!”何廣義語氣依舊冰冷。 李景隆有些生氣,“那出京之時,殿下跟你交代了什么沒有?” 何廣義微微睜眼,露出兩道冷光,“曹國公當(dāng)真要知道?” 頓時,李景隆縮回脖子,斜眼看著窗外。 “老子吃撐了,想知道哪些!”李景隆心中暗道,“去淮安,老子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把軍隊看住了。剩下的事,你何鐵面去辦去!呵,你當(dāng)還是什么好差事呢?將來說不定哪天,就是你的罪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姥姥的!” 可此去淮安,路上若是兩人連說話解悶都沒有,也夠難熬的。 想到此處,順手拿起一個蘋果擦了擦,咯哧的咬了一大口,汁水四溢。 李景隆吃東西的聲音,讓何廣義腳下的細(xì)狗耳朵動動,睜開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這細(xì)狗全身黑色,只有四蹄是白色,俗稱四蹄帶雪。毛色锃亮,身材勻稱悠長,眼睛明亮,弓背細(xì)腰。 李景隆是紈绔子弟出身,從小斗雞走狗的事沒少干,一看這狗就知道這是一條萬中挑一的好狗。這等狗,在他們這些豪門子弟家中,都是帶著出去打獵的。對付太大的猛獸不如敖犬,但對付狐貍兔子等物,卻是極其拿手。 若是訓(xùn)練好了,抓了狐貍兔子,還不會傷及皮毛。 “嘖嘖!”李景隆逗弄兩聲,手里的蘋果核扔了過去。 豈料,那狗兒聞都沒去聞,大眼睛亮亮的看著他。 “好狗!”李景隆贊嘆一聲,伸出手,召喚狗兒過來。 可何廣義卻忽然閉著眼睛伸手,在狗頭上拍拍,那狗兒又乖巧的趴下去。 “你這人真沒趣?”李景隆不悅道,“老何,咱路上得走好幾天呢,你都這么板著臉,話也不說?” 何廣義緩緩道,“若曹國公看下官不舒坦,換輛馬車就是了!” “我?”李景隆被噎得大窩脖,沒好氣的說道,“你誠心是不是?咱倆一塊出京公干,同僚之間說說笑笑,是應(yīng)該應(yīng)分的吧?你這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老何,我李景隆自問可沒得罪過你?!?/br> “你自己說,哪次見你,我不是笑呵呵的。按理說我一公爵,你不過是三品的指揮使,我如此屈尊,你都不領(lǐng)情。你到底是真的鐵面,還是沒拿我曹國公當(dāng)回事?” 說到這,李景隆越說越氣,“老何,做人也好做官也罷,給別人面子就是給自己面子!” 何廣義幽幽嘆口氣,依舊閉著眼,“曹國公,下官的本分,容不得下官多說話!”說著,似乎笑了笑,“再說,下官要真的和您親近,您敢接著嗎?” 誰吃撐了跟你們錦衣衛(wèi)親近! 李景隆又是一個大窩脖,目光落在那條狗上,“這細(xì)狗不錯,哪來的?” “山東都司?!焙螐V義冷冷道。 “那地方產(chǎn)好狗!”李景隆依舊看著狗子,“還有沒有,我討一條!” “山東都司給錦衣衛(wèi)送的獵犬,用以抓捕,跟蹤!”何廣義開口道,“每一條狗,都是有編號,記錄在案的!” “看你,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看你小氣勁兒!”李景隆笑道。 何廣義沒有說話,搖搖頭,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 “哎,哎!”李景隆開口輕叫。 “曹國公何事?”何廣義皺眉道。 “沒叫你,我叫狗呢!”李景隆一笑,“嘖嘖,嘖嘖,來,過來!” 何廣義霍然睜開眼,只見李景隆手里拿著塊rou餅,不停的逗他腳下的狗。 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繼續(xù)閉上眼睛假寐。 “嘖嘖,嘖嘖!”李景隆又逗了幾下,那狗子不為所動,“還真是什么人養(yǎng)什么狗,都是一副對人愛答不理的德行!” 何廣義皺眉,忍住沒說話。 “呵!”李景隆把rou干塞進(jìn)嘴里,笑道,“別說,這狗隨你,你倆長的有些像!” 何廣義忍無可忍,睜開眼,“有種再說一次!” 李景隆拍拍手,慢慢悠悠的躺下,對外頭喊道,“趕車的穩(wěn)當(dāng)點(diǎn),我瞇一會!” 車廂微微搖晃,漸漸的傳出李景隆的鼾聲。 京城越來越遠(yuǎn),車廂里的何廣義看著李景隆良久,忽然開口道。 “殿下的意思,這次的事,要狠一點(diǎn)!” 馬上,李景隆一個翻身坐起來,“這才對嘛,咱哥倆一起辦差,有些事得兩人一塊商量著來。你藏著掖著的,萬一半出岔子來,倒霉是咱倆人!” “曹國公您陣淮安衛(wèi),而下官則是要搜尋證據(jù)!” “什么證據(jù)?”盡管心里一再告誡自己不能知道得太多,但李景隆還是眼睛發(fā)亮。 “淮王謀反的證據(jù)!”何廣義舔了下舌頭。 李景隆一愣,心道,“殿下這是要給淮王定大罪呀!”隨即,開口道,“怎么收集?萬一找不到怎么辦?” 何廣義難得的笑笑,“有沒有證據(jù),錦衣衛(wèi)說了算!” “然后呢?”李景隆心中一寒,繼續(xù)問道。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何廣義滿面笑容,跟方才判若兩人,“其實(shí)出京之前,皇爺也召見了下官,說了些怎么辦差的話。曹國公,要不要聽聽!” 頓時,李景隆躺下翻身,背對何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