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走火入魔
老爺子諸子之中,他排行老五。 封地比不上前幾個哥哥也就算了,讓他這些年吃味兒的是,連老六都比不上。 老六是楚王,人家那地方是長江頭武昌,九省通衢之地,商貿(mào)繁繁華遠(yuǎn)比不是開封可比。 還有老十一,郭惠妃的兒子,封地在天府之國。 這是世上許多人都是周王朱橚這樣,只跟好的比,不跟差的比。相比而言,其他藩王們還有封在涼州甘肅等地,他提都不提。 眼睛就盯在那些比他的好的人身上,并用之來證明老人的不公。 他也不想想,他在開封是中原心腹之地,再怎樣也比那些邊塞強吧?他這個周王除了支援下遼東之外,一不用親自上陣,二不用親自帶兵。哪像他那些弟弟們,不但身處苦寒之地,還要親自上陣搏殺。 “王爺千歲,您這邊請!” 陵寢工地負(fù)責(zé)監(jiān)工的是周王的心腹,王府太監(jiān)副總管張無缺。 張無缺五十多歲,站在周王面前跟哈巴狗似的滿臉堆笑,“知道千歲您是急性子,奴婢這邊催促工匠們?nèi)嗟梗影嗉狱c兒!” “嗯!”周王朱橚點點頭,站在地宮的上頭往下瞅,“下面到哪一步了?” “壘磚呢!”張無缺笑道,“按照您的吩咐,地宮是從山上直接打下去的,下面用條石做底,上邊用青磚做券,從上到下一共十二米。奴婢天天在這盯著,半點不敢馬虎!” “注意別有漏水的地方!”周王朱橚點點頭,吩咐一句。 “千歲您選的吉地好,下面都是石頭,莫說水連半點水花都沒有!”張無缺躬身笑道。 “呵呵!”周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座陵寢從選地到設(shè)計,他全程參與。 帝王的陵寢墓室也不過是前后中三個,他的陵寢光是墓室就有八個,除這八個墓室之外。圍繞著他將來用的主墓室,還有十七個小墓室。 這些墓室,將來的主人是誰還不好說也還沒定。但等周王百年之后,定然會有伺候過他的女人睡進去。 “好好監(jiān)著,用最好的材料別怕花錢,賬上錢不夠就回王府支去!”周王朱橚又在各處閑逛了一會,開口說道,“總要體體面面風(fēng)風(fēng)光光!” 封地上他比不得旁人,但是陵寢上一定要比旁人更好。 “千歲放心,奴婢一定辦的妥當(dāng)!”張無缺討好的笑道,“天冷,您旁邊屋子里暖和暖和!” 工地旁邊有建好的殿宇,此刻早就裝點好,用作周王等人的休息之地。 外邊冷,屋里溫暖如春。 周王朱橚打量著殿中的構(gòu)造不住點頭,而后在椅子上坐下,捧起熱茶。 “父王!”跟在周王身邊的世子朱有燉猶豫片刻說道,“您春秋鼎盛,陵寢的事是不是早了些?” “早?我都快四十了,人生已過大半!”周王朱橚橫了兒子一眼,“五十知天命,明白嗎?這十來年轉(zhuǎn)眼就到,現(xiàn)在不修,等我死了再修?現(xiàn)上吊現(xiàn)扎耳朵眼來得及嗎?” 朱有燉不敢頂嘴,低聲道,“可是這勞民傷財?shù)氖聝?....” “哼!”周王朱橚放下茶碗,“你在指責(zé)我?” “兒子不敢!” 朱橚又看看兒子,“聽說你跟一般戲子混得熟,整日唱戲譜曲的,你要干什么?” “兒子就是喜歡聽?wèi)?,平日寫了些話本而已!”朱有燉低聲道?/br>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朱橚道。 “兒子就是覺得那些話本有意思,把他們編寫成冊,流傳后世.....” “能寫的多了,非要寫那些嗎?我年輕的時候?qū)懙氖鞘裁??是本草醫(yī)書,是救荒良方。你現(xiàn)在呢?流傳于世?哼,無非靡靡之音罷了?!?/br> 說著,周王朱橚的臉上,神色忽然有些變化。 大概是他想起了自己的以前,當(dāng)初他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藩王,也曾想流芳百世被稱頌為賢王........ 自己后來,怎么變了呢? “老爺子偏心,對哥哥弟弟們都比自己要好。同樣的錯在別人那重話都沒有,可在自己這,每次都破口大罵!” 想起以前的往事,朱橚的神色有些黯然,臉上帶著些憤怒。 “自古至今愚蠢無有如此者!” 這是老爺子罵他的原話,把他這個兒子罵成古往今來第一大白癡。 那是洪武二十二年,他受夠了開封的清冷,擅自返回鳳陽中都。結(jié)果直接被老爺子發(fā)配云南了。走到半路老爺子又在朱標(biāo)的勸說下,又把他叫了回來。 結(jié)果回來之后,老爺子問他去云南沿路的風(fēng)土人情,還有山川地理,他竟然一概不知。 不單這些,他射箭射死了護衛(wèi)老爺子要罵。 手下心腹在外頭利用便利做買賣,老爺子也要罵。 看上了民間女子弄進王府,老爺子還要罵。 “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讓老爺子罵的!”周王朱橚再次心中暗道。 他明明從小就是那種不犯大錯的孩子,可老爺子罵他的次數(shù)卻最多,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外人看來他是不犯大錯,他卻是小錯不斷。 “父王!父王?” 朱有燉在旁呼喚幾聲,“馬上年關(guān)了,今年的年禮是照往年份例還是.......?” “又一年了!”朱橚心中感嘆一下,然后想想說道,“給你六叔還是十七叔那邊加三成年禮,其他人照舊!” 聞言,朱有燉甚為意外,他六叔是楚王十七叔是寧王,這兩人前幾年和王府的往來也并不是十分密切,怎么這兩年忽然之間好得好像穿一條褲子似的呢? 再說了,加年禮怎么能落下燕王那邊? “四王伯那邊?”周有燉遲疑的問道。 “人家是燕王,坐擁幽州之地,缺咱們這點東西?”周王朱橚冷笑,“你給人家加,人家可未必給你加!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有你嗎?” “以前用得著你爹的時候,一口一個五弟。如今用不著了,處處擺著冷臉子。在京城給你皇祖父過壽的時候,你是沒見他那么損我!” 說著,冷笑起來,“他現(xiàn)在當(dāng)好人了,老爺子面前好兒子,新君面前好臣子,忘了他以前干那些事了!” “他以前那些事捅出來.......哼,他真以為人家不計較?日后有他難受的時候!” 朱有燉聞言,低下頭微微搖頭,心中長嘆。 “這兩年,父王是有些....好似走火入魔了,以前的父王不這樣??!” 就這時,外邊忽然一個護軍千戶大步?jīng)_了進來,“千歲,咱們旁邊來了兵!” “哪來的兵?”周王朱橚猛的起身。 “看不清旗號,但是兒郎們回報怕是有兩千人上下,已經(jīng)把咱們這邊圍住了!”那千戶大聲道。 “圍住本王?”朱橚疑惑片刻,暴怒道,“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速速查看,到底是誰的兵馬?敢不敬藩王,本王要他的腦袋!” “千歲!”忽然,外邊又有護軍闖進來大聲道,“有人求見!” “誰?”周王朱橚問道。 “曹國公李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