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問完了(2)
一聲怒斥,常遠(yuǎn)不動了,躺在地上眼淚順著眼眶子就往下淌。 常家兄弟一看,更是火冒三丈。 “誰讓你流馬尿的?”常森怒罵道,“咱們常家人,啥時候掉過眼淚?本以為你從小被慣壞了,送你去軍中歷練,可你歷練什么了?” “不出事仗著家里的名頭耍威風(fēng),出了事就是知道流馬尿,常家這點(diǎn)德行,都讓你散盡了!” “嗚嗚.....”常遠(yuǎn)再次發(fā)出嗚咽之聲。 “我他媽讓你掉馬尿,讓你嚎!”常升已是怒不可遏。 在他的心中,大丈夫死則死耳,不過是腦袋掉了而已,怎么能哭呢?而且還是當(dāng)著外人。 “我他媽......”常升目光轉(zhuǎn)動,忽然看到兵器架子上放著一把鐵锏,直接走過去拿在手里,一臉猙獰。 “小畜生,幾代人的功績,毀在你手里!”常升怒道,“今兒我......” “且慢!”毛驤開口,笑著道,“放下放下,是親兒子呀,那玩意一下拍下去,活兒子成死兒子了。這可是大活人,弄死了事麻煩著呢??刹皇钱?dāng)初一汪水兒,甩甩擦擦最多留點(diǎn)河愣!” 這話,直讓常家兄弟怒目而視,但有幾分敢怒不敢言。 片刻之后,常森拱手,“是在這里,還是再找個地方?” 毛驤坐著沒動,笑道,“府上少爺脾氣不大好!聽說路上鬧性子瞎折騰,所以抓他的人才微微讓他受了點(diǎn)委屈?!?/br> “這事鬧的挺大,云南那邊馬上就要動兵了,沐公百忙之中都親自過問。”毛驤說著,直接盯著常家兄弟二人的眼睛,“皇上的旨意,讓他回來??衫ッ髂沁呠娭校?yàn)槟慵疑贍斠蝗?,有十幾員悍將,直接讓人給摘了腦袋?!?/br> “下令的是京中的徐公,動手的是沐公?!泵J聲音漸漸變得冰冷,“都是帶兵的人,誰能忍心對自己的老兄弟下手?” “而且,馬上大戰(zhàn)在即,即便有罪也是應(yīng)讓他們死在戰(zhàn)場上,那么著起碼還能給家里留點(diǎn)撫恤。就這么直接殺了,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你們哥倆想想,是不是這么回事?”篳趣閣 常家兄弟聞言,看著常遠(yuǎn)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恨意。 當(dāng)然是因?yàn)檫@小畜生,讓許多人牽扯了進(jìn)來。而且說不定,還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沒挖出來。 若是那些人都活著,定有更多人...... “你哥倆再想想,下令的徐公也好,動手的沐公也好,他們哪來的這么大膽子?看似殺人,其實(shí)是為了保全誰?人家可不像我,得罪不起你常家!” “養(yǎng)不教父之過!”毛驤繼續(xù)說道,“貴府少爺為何落到今天這個田地,你們哥倆心中也有數(shù)吧?說起來犯錯的是他,可你們就沒錯嗎?” “這世上有些錯,一旦追究起來,誰也脫不干凈。處置起來,最寬宏之下,也不過是按照錯的大小來定?!?/br> “錯就是罪......”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常家兄弟不可能不懂。 同時,他二人心中那塊一直壓著的大石頭,也放下了。 皇帝還是顧念親情,還是想著常家的好,記得他們的情,給他們留了余地。 忽然,他們見毛驤一根手指沖天,“上面,難??!” 隨后,笑笑,“別添亂了!” 聞言,常家兄弟二人更是羞愧難當(dāng),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外人添亂情有可原,自己人添亂,很不應(yīng)該!”毛驤繼續(xù)道,“而且也是自己人,越傷心??!” 廳中寂靜無聲,常家兄弟羞愧的不愿說話。 兒子不爭氣,根子還在老子身上。常遠(yuǎn)今日有此罪孽,都是他們教養(yǎng)不當(dāng)。而且常家的孩子,還連累了許多其他人。 “明白了嗎?”毛驤繼續(xù)道,“里面的事都想明白了吧?” 常家兄弟點(diǎn)點(diǎn)頭。 “以后知道怎么做了?”毛驤笑道。 常家兄弟又是點(diǎn)點(diǎn)頭。 “這是為了你自己家好!”毛驤又道,“幾代人的功績,不能毀在不孝之子的手里。” 忽然,常家兄弟有些懵。 “知道錯就要認(rèn),上面.....態(tài)度很重要?!泵J又有些苦口婆心的說道,“做人得分得清好賴不是?而且,還得感恩?!?/br> 說著,站起身,在常家兄弟詫異的目光中邁步,“我就不在府上吃飯了,先回去,你倆也別送!” “等等!”常升疑惑道,“您不是奉旨問話嗎?” 毛驤笑道,“問完了!” “???” ~~ 直到毛驤走遠(yuǎn),常家哥倆才明白奉旨問話的真正意思。 問的不是常遠(yuǎn),而是他們哥倆。 問的不是勾結(jié)藩王的事,而是他們哥倆明沒明白皇帝的一片苦心。 是問話,同時也是告誡還有警告。 是寬赦,同時也把難題留給了常家兄弟。 常遠(yuǎn)暫時被關(guān)到小黑屋里去了,兄弟二人相對而坐,拿著酒杯,嘆息無語。 “有些事,皇上不想問了。”常森先開口道,“是怕問多了傷心,更是怕那逆子連累了咱們!” “不是連累,而是從犯!”常升苦笑,“也不是不想問,而是皇上定然都知道了,只是不想說?!闭f著,嘆口氣,“換成別人家,這是死八回的罪過!” 旋即,再重重嘆氣,“這回,皇上是真惱了,心里也是真氣了!” “當(dāng)初我就不該給他開條子.....” “現(xiàn)在說都晚了,莫說你我這幾年也是飄飄然?!背I龂@道,“就算沒這事,也能弄出其他的事來!” “可怎么也不會牽扯到藩王身上??!”常森咬牙道,“他真是膽大包天,還真是愚蠢至極?!?/br> “姓毛的那句話沒錯,幾代人的功績不能毀在不孝子的手里?。 背I瓤诰?,滿嘴苦澀,“這個家差點(diǎn)就讓他毀了!”隨后,冷笑,“好多人的家,都讓他給毀了!” “那遠(yuǎn)兒.....?”常森問。 常升沒說話,拿起酒壺猛的灌了下去。 “我知道了!”常森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然后看著瞬間衰老了十幾歲一般的兄長,心疼的說道,“我明白了,咱們也要給人家一個交代?!?/br> 不是給皇上,而是給死去的人,給卷入案子的人,還要給那些在暗中看著的人。 “嗯!”常升說著,眼眶子猛的通紅。 “哥.....”常森也跟著落淚,顫聲道,“我可下不去手!” 常升沒說話,大手卻直接攥住弟弟的手。 不多時,屋里全是他倆個的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常升踉蹌著站起身,走到門口,“管家!” “老爺!” “告訴夫人,給少爺煮一碗餃子,把我珍藏的好酒,也給少爺送去一壇子。然后,再給他選個丫頭?!?/br> “是!” ~~ 長夜漫長,但依舊要迎來黎明。 天還沒亮,一輛馬車從鄭國公府后門駛出,緩緩朝著城外而去。 城門口的守軍,見了常家的腰牌沒有阻攔,開門放行??蛇€是好奇的朝著馬車?yán)锟戳藥籽?,馬車上沒有人,沒有貨,好像拉的是一口棺材。 “鄭國公家里出喪?” 常家這樣的人家若是有白事兒,怎會如此草率,且悄無聲息? 而且,方向也不對呀。 常家的墳地是御賜的,挨著紫金山那邊,守著皇陵。 這面,則是出城去往句容那邊走。 馬車?yán)^續(xù)前行,趕車的老仆面無表情,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才一邊走一邊哭。 “少爺呀,您放心,小老兒不會把您隨便丟亂葬崗去的,小人這就去鄉(xiāng)下給您買一塊好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