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新生代(1)
(三天水米沒進,前胸貼后背,餓得眼睛都花了?。?/br> 朱允熥剛撂下飯碗,正在喝茶。 就見李景隆風(fēng)似的進來,笑著行禮,“萬歲爺,大喜!” “哪來的喜事呀?”朱允熥笑著問道。 李景隆一臉喜色,“臣....嘿嘿...臣...嘿嘿.....”說著,忍不住的大笑,后槽牙都露出來了,“臣要當(dāng)祖父了!” “嗯!” 朱允熥一頓,隨后明了,笑道,“壽陽郡主有喜了?” “正是正是!”李景隆忙不迭的點頭,門牙都跟著顫。 “你這廝!”朱允熥笑罵道,“鬧這么大的陣仗,朕還真以為朝廷有什么大喜事,原來只是你家的喜事兒!” “臣這不是高興糊涂了亂了分寸嗎?”李景隆依舊大笑,“臣也是剛得了消息,就忙不迭的來告訴萬歲爺?!闭f著,繼續(xù)笑道,“臣就這么一個嫡子.....”說著,忽然又頓住,瞬間變得有些哽咽來,“一轉(zhuǎn)眼快二十年了,如今他要做父親,臣也要做祖父了!” 男人的一生,其實大部分時間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家庭。少年時或許還有鮮衣怒馬的夢,人至中年之后,就滿是老婆孩子子孫后人。 朱允熥見他如此,柔聲笑道,“你的家喜也是喜,朕好些日子沒聽到喜事了,回頭讓人給你包個大紅包!” 李景隆頓時轉(zhuǎn)悲為笑,上前幾步,“那個....萬歲爺。當(dāng)初太上皇他老人家在的時候,可是答應(yīng)過要給臣的孫兒起大名的!那個...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臣斗膽,舔臉求您給個恩典!” “好!”朱允熥笑道,“等孩子降生的時候,朕親自起名!” 聞言,李景隆大喜,然后雙手合十,嘴里振振有詞,“祖宗保佑,我李家誕下麟兒....男娃男娃男娃....” “德行!”朱允熥笑罵。 “臣就這點盼頭!”李景隆嘆口氣,“承蒙萬歲爺您的錯愛,論爵位臣到頂了,論官職臣也到頂了,論家財那也是幾輩子吃用不盡!”隨即,他又嘆口氣,“臣說句真心話,現(xiàn)在臣是無欲無求順其自然。除了想著多伺候伺候萬歲爺您之外,想的就是讓李家如何開枝散葉!” 說道此處,忽然一笑,“若是臣命好,再過個七八年,膝下一群孫輩。臣到時候就什么都不干,就整日帶著小孫子們,可著京城內(nèi)外玩兒!” 朱允熥喝口茶,呵了一聲,然后揶揄的說道,“你舍得無官一身輕,含飴弄孫?” 李景隆一怔,忙道,“別的臣都舍得,就舍不得萬歲爺您!” “別的都舍得!”朱允熥心里重復(fù)一句,看看李景隆,正色道,“官紳一體納糧當(dāng)差的事,你心里清楚吧!” 見皇帝問詢國事,李景隆頓時收斂笑容,鄭重道,“臣清楚!” “這新政對的可不只是士紳!”朱允熥又道,“還有在朝的官員,貴戚,乃至朕的族親!” 李景隆腦筋飛快的運轉(zhuǎn),“旁人那臣不知道,反正臣這里,萬歲爺您怎么說臣就怎么做!別說是納糧,就是田莊都交還國庫,臣也沒有半個不字!” “呵!”朱允熥一笑。 他知李景隆這話不假,倒不是說他李景隆多高風(fēng)亮節(jié),而是李家壓根就不在乎免掉的那些皇糧賦稅。 老李,可有錢得很呀! “你是沒怨言!”朱允熥又道,“可其他人呢!”說著,嘆口氣,“文官們覺得,既然已是官身,那就貴賤有別,怎么能和庶民一樣交糧納稅呢?武臣們也會想,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換來的功勞,卻要和尋常百姓一樣,皇上不公??!” “萬歲爺,文官那臣不敢妄言,但是武臣這...”李景隆上前一步,“誰要是那么想,誰就是傻子!” “哦?此話怎講?”朱允熥笑問。 李景隆清清嗓子,“臣已藩王移藩,我大明對緬用兵為例,看似是萬歲爺您為了大明宗室找出路。實則何嘗不是為了勛貴武臣找出路?” “勛貴武將之家,想要前程自然用軍功說話。臣再說句不好聽的,就田里那點出息,哪有出去打仗搶...撈的快!” 聞言,朱允熥一笑。 “出兵放馬,哪怕是手上沾的油都比莊稼地里的多多了!”李景隆又道,“這本賬只要不傻,就都能算明白。若真是有眼皮子淺的,就盯著自己家那一畝三分地。那這樣的人,也不是朝廷的良將,更不是萬歲爺?shù)暮贸甲?!?/br> 朱允熥無聲一笑,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歷史上大明王朝之所以武將兵備制度崩壞,就是因為重文輕武了。武將們沒了用武之地,只能當(dāng)?shù)刂鳌?/br> “再說....”李景隆猶豫片刻,上前低聲道,“所謂的新政,臣也琢磨出點門道來!” “哦?”朱允熥頗為意外,“你說說,你琢磨出什么來了?” “世間的事,歷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李景隆低聲道,“萬歲爺剛才說了,只要新政推開,就連皇族都要遵守。天下是朱家的天下,朱家人都交糧納稅了,其他人有什么資格敢說不字?” 這話,讓朱允熥沉思良久。 許久之后,微嘆,“李至剛那活,該你干!” 李景隆笑道,“臣知道,萬歲爺您舍不得讓臣....立于圍墻之下!” “你呀!”朱允熥大笑,“當(dāng)初老爺子說的一點沒錯,你就是尿壺鑲了金邊,嘴好!” 李景隆跟著笑了兩聲,又道,“萬歲爺您放心,只要新政開始。臣立馬上書,謹遵皇命!” 朱允熥點點頭,拍拍對方的肩膀,“哎,若天下官員都如你該有多好!事事都讓朕放心!” 一句話,頓時又讓李景隆眉開眼笑。 其實勛貴武臣這邊,朱允熥一點都不擔(dān)心。 如今的勛貴武臣已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連老爺子都忌憚三分的勛貴集團了。老將凋零,新生代都是朱允熥一手提拔。 新政推廣之日,猶李家常家藍家等人帶頭,自然是暢通無阻。 但李景隆那句不患寡而患不均還是提醒了他! 中夏的事,壞就壞在了這上頭。自古以來都是叫下面人如何,而上面人該怎么著還怎么著。 就這時,王八恥走到門口,輕聲笑道,“皇上,國舅爺來了!在外后候著求見!” 他口中的國舅爺,自然是皇后趙寧兒的親弟弟趙石,小石頭。 “讓他進來!”朱允熥擺手道。 話音落下片刻,穿著簇新束腰蟒袍,頭戴鵝冠,俊朗的趙石從外邊大步而入。 “臣趙石,叩見皇上!” “起來吧!”朱允熥笑道,“見朕何事?” “臣請皇上給個恩典!”趙石沒起身,繼續(xù)叩首,說話的同時看了一眼李景隆。 后者馬上領(lǐng)悟,笑著對朱允熥說道,“萬歲爺,臣先告退!” “無妨,你就在這!”朱允熥笑道,“你又不是外人!”說著,看向趙石,“小石頭,你求朕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