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消遣你(2)
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 相比于兇名昭著臭名遠(yuǎn)揚(yáng)的北鎮(zhèn)撫司,南鎮(zhèn)撫司就像是尋常的衙門,普普通通。這兒的錦衣衛(wèi)看著都比北鎮(zhèn)撫司的順眼,因?yàn)樵谶@能看看到人臉上帶著笑。 而且因?yàn)槟湘?zhèn)撫司的頭子郭官僧喜歡花花草草,這大冬天的,房間里居然有盛開的水仙,傲人的梅花,還有松竹和君子蘭。 當(dāng)然,這也只局限在郭官僧的公事房中。 黃子澄齊泰,雖沒有帶任何刑具,卻也惶恐的坐在一角。 門外,就站著兩個錦衣衛(wèi),但他們卻不敢大聲說話,而是彼此用眼神無神的交流。 屋子里很是沉默,花香檀香縈繞。 但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 黃子澄蹭的站起來,怒不可遏,“大明朝不以言罪人,臣子們哭訴于午門之外,也是皇上一意孤行不聽勸誡所至。就因?yàn)槌甲觽児蛄?,現(xiàn)在皇上就要處置我等嗎?” 說著,冷冷的看向門外,“如此,跟當(dāng)初太祖皇帝時,大興詔獄有何如別?我等忠良落于如此地步,皇上如何面對天下?” 就這時,外邊陡然傳來腳步。 何廣義在前,郭官僧在后,還有幾個錦衣衛(wèi),邁著八字步從外進(jìn)來。 “誰讓你們拿本官的?可有皇上手諭?”齊泰質(zhì)問道。 “這不明知故問嗎?沒萬歲爺?shù)拿覀兏覇??”何廣義笑笑,隨后翹著腿坐下,“稍安勿躁,就是讓兩位過來說話的!” “說什么?”黃子澄怒問。 郭官僧瞥了他們兩眼,“兩位,都說了稍安勿躁,何必這么暴躁呢?” “你們把本官抓來.....” “是請來!” “強(qiáng)詞奪理,就是抓!既然抓來了,那本官到底犯了何事?” “丁顯和鄭同還有林安那邊都交代了!”何廣義一句話,屋里頓時寂靜無聲。 因他所說這三人,就是這次跪門事件的倡議者。 正是他們?nèi)?,我等清流往日逆來順受以至于今日皇帝行差踏錯。諸君與我等行雷霆之勢,以正皇上視聽。 “兩位,對他們,我們可沒這么客氣!”郭官僧補(bǔ)充一句。 “你們.....”黃子澄雙臂發(fā)顫,“本官要見皇上!” “皇上不見你們!” “那把本官放在此處意欲何為?” “跟你說話呀!” “那你說呀?” 屋內(nèi),陷入僵持。 “皇上只讓抓,沒說讓我們說!該跟你們說的時候,會有人來說!”何廣義跟說繞口令似的。 “哼!”齊泰冷笑道,“說話在哪兒都能說,為何偏來你鎮(zhèn)撫司?” 郭官僧瞇著眼,冷冷道,“你還不明白?皇上能讓你來南鎮(zhèn)撫司,也能讓你去北鎮(zhèn)撫司!” 瞬間,黃齊二人頓時手腳冰涼。 而后,是深深的頹喪。 一直以來,他們都期盼著這位皇帝,不能走太祖高皇帝的老路??墒乾F(xiàn)在看來,在對待臣子上,這位小皇帝,比老皇帝還要決然。 無力之感遍布全身,兩人失魂落魄的坐下,雙手掩面。 “也不必如此!”何廣義起身笑道,“就是說說話,也沒對你們怎么著...這個....就是說說話!” 這哪里是說話,就是皇帝的警告! 更是皇帝擺明了告訴他們,可以讓你們?nèi)ケ辨?zhèn)撫司受罪,但還是給了你們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體面! “兩位吃早飯了嗎?”何廣義也不知說什么了,這兩人他也還真不敢在沒有皇帝的允許下說更多的。 畢竟,人家給皇上講過學(xué)呀! 畢竟,人家是三品大員呀! “吃點(diǎn)早飯?”何廣義又問。 話音落下,咕嚕一聲,卻是何廣義自己的肚皮響了。 “何指揮自去,我等吃不下!”齊泰一臉青灰,開口道。 他的意思,本是說想讓何廣義等人出去,他倆在這清凈清凈。 豈料下一秒一個錦衣衛(wèi)竟然端著兩籠包子,拎著一小桶豆腐腦進(jìn)來。 “你們不吃,我等就不客氣了!” 何廣義說了一聲之后,旁若無人的拿起包子。 而后,屋子里瞬間彌漫起咀嚼之聲。 還有包子餡,豬rou大蔥的味兒! “吧唧!”忽然,有人吧唧嘴。 而且越來越響亮,一下比一下聲大。這聲音讓人心煩意亂,每一聲好似都始終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何廣義郭官僧憤怒的扭頭,千戶賀平安的嘴角亮晶晶的,渾然不覺繼續(xù)大口吧唧。 “你他娘的喂豬呢?”何廣義罵道。 “吧唧,吧唧!”賀平安道,“餓了!” “餓了也不能吧唧嘴呀!誰教你吃飯吧唧嘴的?” “卑職打小就吧唧,您不是不知道!”說著,賀平安端起豆腐腦,“呼嚕......吧唧吧唧!”又看向何廣義,“都堂,淡了!” “我.....”何廣義額頭上青筋乍現(xiàn),但硬生生的忍住,看向黃齊二人,“兩位大人,見笑了!” 二人呆坐,臉上哭笑不得。 然后,再次雙手掩面。 何廣義見狀給了郭官僧一個眼神。 后者心領(lǐng)神會,無聲嘆氣。 得了,守著吧!繼續(xù)守著,萬一這兩位想不開就麻煩了! ~~ 日頭飛快,已上三竿。 但等待的時候,最是煎熬枯燥難過。 黃齊二人大概知道自己的下場,但心中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突然,嘩啦啦一陣亂響。 兩人睜開眼,不知何時屋里居然擺了一張牌桌,何廣義郭官僧等人正齜牙咧嘴的搓著麻將? “兩位,玩幾手?”何廣義問道。 黃子澄厭惡的搖搖頭,“你自便!” “我們打的?。 焙螐V義又道,“您學(xué)問那么好,打麻將自然也是高手!來來,我的位置給您,熟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 “說了,你自便!”黃子澄吼道。 “不識好人心!”何廣義哼了一聲。 郭官僧啪的扔出一張牌,“奶子!” 下家金百萬看看,摸牌打牌,“雙眼皮!” 賀平安嘴角的油都沒擦,“嗯....屁眼!” 何廣義眉開眼笑,“我這把開牌就不錯....”然后,摸牌之后瞬間變臉,“不要,抬頭紋......” 又到郭官僧,想了想扔出一張,“褲衩....” “碰上褲衩.....開牌咋不打呢!”何廣義眉飛色舞,“碰了就吊鬼呀.....” “等會!”賀平安開口道,“都堂,這不是褲衩呀!這是.....棍兒!” 何廣義低頭一看,自己剛碰的牌,兩張三條中間竟然是個二條。 “你.....?”他抬頭看向郭官僧。 “對不住,摸錯了!”郭官僧輕描淡寫。 “嘿嘿!”金百萬笑道,“一二三四五條,都不能打!” ~~ “你們鬧夠了沒有?”黃子澄終于忍無可忍,站起身攥拳道,“士可殺不可辱?” “我們打麻將,辱你了嗎?”何廣義轉(zhuǎn)頭,眼神中滿是嘲笑。 “這您老就受不了啦?”郭官僧也笑道,“昨晚上我們兄弟寒風(fēng)里站了一晚上都沒受不了,您這現(xiàn)在暖和屋待著,茶水喝著,您就受不了啦?” “你們.......欺人太甚了!”齊泰氣的渾身發(fā)抖。 他如何看不出來,這些錦衣衛(wèi)就是在消遣他們。 “嘿嘿!”幾名錦衣衛(wèi)同時冷笑。 ~~ 畫面一轉(zhuǎn),揚(yáng)州官署。 李至剛一身官服,靜靜的看著桌子上自己的欽差大印。 堂內(nèi),下屬的官員們默默垂手站立,一言不發(fā)。 “罷課?罷市?哈?”李至剛冷笑,“來人!” “在!” “帶頭的人,給本欽差抓,然后以罪發(fā)配瓊州!” “欽差大人!”揚(yáng)州知府大驚失色,“不能這么干呀!他們又沒犯罪!” “我說他們有罪,他們就是有罪!”李至剛冷笑。 “他們所犯何罪?”有人問道。 李至剛又冷笑,“尋釁.....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