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舉一反三(1)
朱高熾那平日顯得有些空曠的王宅,在朱棣到來之后,竟然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無他,安頓那些一路跟隨的驕兵悍將。 別的藩王沒撤藩之后,手下的軍將要么聽從朝廷調(diào)遣調(diào)到別處,要么干脆衣服一脫,回家當(dāng)?shù)刂魅チ恕?/br> 唯獨(dú)朱棣的手下們,就跟在朱棣手下,哪怕以四品參將之身當(dāng)個(gè)親兵也愿意。 由此可見,朱棣人格魅力之深。 ~~ “趕緊著,準(zhǔn)備熱鍋?zhàn)?!?/br> 朱高熾瞄了一眼坐在屋里的朱棣,站在廊檐下對(duì)芍藥說道。 “爹手下那些人,都是北人。吃不慣南方的飯食,讓廚房準(zhǔn)備白rou鍋?zhàn)?,醬rou,烙些熱餅!” 芍藥連忙答應(yīng),轉(zhuǎn)身之際又緊張的說道,“大爺,要給酒嗎?” 朱高熾想想,“不給!” 說著,忽想起了什么,“你讓人送過去,你在后面支使別人就行,別露面啊!” “知道了!”芍藥回頭一笑,風(fēng)情萬種,搖著腰肢走了。 頓時(shí),朱高熾眼睛就挪不開了。 但隨即他馬上搖搖頭,轉(zhuǎn)身進(jìn)屋。 ~ 屋里,朱棣正盯著桌上的酒菜,若有所思。 聽見朱高熾的腳步,抬起頭,口中低聲道,“廣東廣西兩省的糧稅都充做軍糧,每個(gè)民夫一天二十五文的工錢,以保軍糧源源不斷運(yùn)往前線!” 在朱棣的說話聲中,朱高熾挨著他坐下,且給他滿上一杯酒。 “好大的魄力呀!”朱棣端起酒杯,口中感慨,“還沒算那二十萬大軍的軍餉和器械,光是糧食和民夫,就是大幾百萬!” 說到此處,又看看朱高熾,“老大!” “爹!” “假如....”朱棣說著,壓低聲音,“假如是你,你有這個(gè)魄力嗎?” 朱高熾下意識(shí)的看看左右,見屋里只有他們父子二人,門外十步之內(nèi)一個(gè)人都沒有,想了想低聲道,“爹,這不是魄力不魄力的事!熥子.....嗯,就那位,從來都是不做虧本買賣的主兒!” 說著,又低聲道,“當(dāng)初要對(duì)緬用兵的時(shí)候,朝中大臣們都說為了彈丸貧瘠之地,靡費(fèi)國庫錢糧得不償失,打下來還要派人治理,也定然沒人愿意去??赡船F(xiàn)在呢?” “以兒子對(duì)他的了解,在他心里打仗就是買賣!” 說著,朱高熾搬著板凳湊近一些,又低聲道,“兩個(gè)行省一年的糧食,還有民夫的工錢,那就是本錢。打下安南之后,就如今朝堂之上的黑心肝,能把安南攥出團(tuán)粉來!” “至于您說的軍餉.....”朱高熾說著,頓了頓,再壓低聲音道,“軍中的殺才你還不知道嗎,就食于敵!” 朱棣嘿的一笑,喝口酒。 “兒子上次去緬地!”朱高熾又道,“就吳論那廝,搶的東西都放不下了,一船船的往京城運(yùn)....” 忽然,朱棣開口打斷他,“你呀,打仗的事是一竅不通!大家伙在外頭賣命,為的是啥?就是這些東西!既要人賣命,又不許人家搶,沒這個(gè)道理!” 說著,又嘆口氣,“軍餉,就食于敵?呵呵,那不是常事嗎?” 接著他又喝口酒,慢慢的說道,“皇上說,要把安南打下來,用作咱家這一支的封地!” “你信他那個(gè)?”朱高熾心中搖頭暗道,“你信了他這么多次,哪次沒吃虧?他當(dāng)初還說讓你永鎮(zhèn)邊塞,做大明朝的塞王呢?” 這話他只能心里說,不能嘴上說。 不然,好似笑話自己親爹似的,不恭敬。 但所謂知子莫若父,朱棣見朱高熾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胖兒子,心里正在嘀咕。 “我也知道,現(xiàn)如今很多事,他可以說咱們可以聽,但算不得數(shù)!”朱棣嘆息一聲,“可是如今人為刀殂,我為魚rou,咱們爺幾個(gè)自從認(rèn)慫之后,就被人捏在手心里。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爹也是沒辦法!” “爹,您吃菜!”朱高熾心中酸澀,想要岔開話題。 只要是當(dāng)兒子的,就都盼著自己的老子是個(gè)蓋世英雄。 少年時(shí),可能會(huì)因?yàn)楦赣H不夠英雄,而有些看低父親,幻想著若我是他,就會(huì)如何如何。 可是隨著年紀(jì)漸長,才會(huì)明白,男人的一生到底充斥著多少無奈,多少的身不由己,多少的忍氣吞聲。 “去兩廣練兵....”朱棣又沉吟道,“我也知道我這一去,這輩子恐怕是回不去北地了!”說著,忽然捏緊酒杯,“韃虜未滅,我......” “爹,別想那么多了!”朱高熾勸道,“您自己都說,身不由己!” 說著,看看朱棣的神色,又道,“其實(shí)那位對(duì)咱們爺們還算不錯(cuò)了!起碼還給您兵權(quán),您看看其他王叔...”說著,又是嘆息,而后壓低聲音,“五叔他們,死的死傻的傻....瘋的瘋....” 朱棣喝口酒,入口滿是苦澀。 “他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大多數(shù)事都是他們咎由自??!”朱棣開口道,“自己想死,誰能攔???” 隨后轉(zhuǎn)頭看向朱高熾,“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你老子沒以前那么英雄氣,有些慫了?” “沒呀!”朱高熾忙道。 “慫就是慫!”朱棣拍拍兒子的肩膀,“不慫不行呀!當(dāng)初那位在乾清宮跟你爹我說,我要是不認(rèn)慫....”說著,突然一笑,“就把你身上的肥rou都割下來煉油....” 頓時(shí),朱高熾滿身肥rou一抖。 他相信,這事熥子做得出來! “其實(shí)打安南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朱棣又道,“起碼我能把老二和老三都給叫到身邊來!”說著,又看看朱高熾,“爹一輩子自問英雄,可是到老了,卻留不下什么給你們!” “不管那位說那安南給咱家當(dāng)封地的事,做不做數(shù)!但有一點(diǎn),他能容得下咱們爺們有份可以傳家的基業(yè)!到時(shí)候,你,老二,老三也不至于什么都落不下!” “將來你meimei們出嫁,也不至于娘家沒勢力,遭人欺負(fù)!” 一番話盡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那.....”朱高熾想想,“您手下那些人,您也都帶著?” “帶著!”朱棣吃了口菜,壓根就沒吃出滋味來,開口道,“都是從他們爹那輩子就開始跟著我的,不能讓他們沒個(gè)好下場!去兩廣練兵也好,征安南也好都帶上!” 說著,忽然有事一笑,“打不成韃子,就去揍安南蠻子!總要讓天下人看看,你爹我...還有手下的北地兒郎們的真本事!” “爹您放心,兒子在中樞定然把所有的首尾,都給您料理了!”朱高熾運(yùn)氣,咬牙道,“糧餉器械民夫被服牲畜乃至藥材,都給您準(zhǔn)備好了!” “嗯!”朱棣又拍拍兒子的肩膀,“就像以前一樣,老子出征沖殺,你在后頭坐鎮(zhèn)!” 說著,啪的一聲扔了筷子,“不吃了,燒點(diǎn)熱水來老子要洗澡!老大!” “在!” “給你爹搓搓背!”朱棣笑道,“他娘的,一身皴能有二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