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執(zhí)說這話，只是為了工作而退讓一步。在阮靈風聽來，卻頗有種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松口給個賞賜的意味。

    用現(xiàn)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爹味略重。

    年紀不大，人應(yīng)當也是心好的，就是不知道打哪學來的壞習性。又或者還沒過中二期，覺得自己是偶像劇里的萬人迷霸總男主角，魅力無邊，人人見了他都是有所圖謀，而他要是點頭答應(yīng)了什么，那就是破了天大的例，旁人都是要感恩戴德的。

    阮靈風內(nèi)心飄過一串巨長無比的省略號。

    但轉(zhuǎn)念一想，說自己有所圖謀也沒錯，他可不就是圖陶執(zhí)給得多，圖陶執(zhí)名氣大，圖策劃好了他這巡演，能給自己的案例庫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以后行走業(yè)界更瀟灑，能招來更多正常的不正常的甲方用錢折磨他。

    于是阮靈風又笑說：誒，謝謝小陶老師。

    小陶老師剛才沒發(fā)怒，被這么一叫，腳步一停，眉頭鎖緊，語氣陡然上揚，聽起來怒意十足：別這么叫我！

    好的，陶老師。阮靈風揣測著，可能是因為這個小字刺激到了他。

    陶執(zhí)頓了頓，又說：叫名字就行。

    好的，陶執(zhí)。

    -

    陶執(zhí)答應(yīng)了讓阮靈風跟著，阮靈風翌日就抱著個筆電跟著陶執(zhí)出現(xiàn)在工作現(xiàn)場。行程是和陶執(zhí)的經(jīng)紀人陳平對過的，說實話，陶執(zhí)在阮靈風跟過的當紅歌手演員偶像明星里，工作量不算大。

    工作量也不能說不算大，主要是其他勢頭正盛的藝人，總要趁著曝光高的時候多排點通告的，一天下來跑幾個綜藝錄制現(xiàn)場又要去好幾個攝影棚，忙得像個陀螺的，阮靈風也不是沒見過。

    但陶執(zhí)的行程則乏味得多。一連幾天，陶執(zhí)都是早上睡到自然醒，下午去排練室，要么練歌，要么坐在合成器前擰各種奇怪的聲音，一直待到半夜。不練歌的時候會抱著ipad靠在排練室沙發(fā)安安靜靜看電影，片單上什么類型電影都有，剛從院線下來的大熱爆米花電影，或者長達幾個小時的晦澀文藝片。

    每天他還會固定抽出時間去健身房，畢竟開演唱會連唱兩個多小時，對體能要求極高。不過陶執(zhí)練的時看起來駕輕就熟，應(yīng)該是常常來鍛煉。阮靈風看他在牧師凳上做雙臂杠鈴彎舉，上臂的肌rou鼓起來，漂亮結(jié)實卻不夸張，十分賞心悅目。

    除此之外，阮靈風只跟著陶執(zhí)去過一次雜志拍攝，出乎他的意料，陶執(zhí)在拍攝現(xiàn)場也不太愛和別人搭話。阮靈風原以為陶執(zhí)是個意見多多之人，誰知攝影師說怎么拍，他就照著做，任人擺弄。

    過后阮靈風問他：你怎么那么聽人家話？

    陶執(zhí)皺眉：什么叫聽人家話？

    阮靈風將問題補充完整：你不是挺多想法的嗎，怎么攝影師說怎么拍你都聽啊。

    什么叫攝影師說怎么拍我都聽啊，你先搞清楚啊，攝影師拍照，照片是他的作品，我只是他完成作品的素材，一般來說素材當然都聽創(chuàng)作者的，這有什么問題？說著，陶執(zhí)似乎意識到阮靈風為什么要這么問，于是看上去怒氣值像是要飆升了，你覺得我想法特多？我平時做歌，想搞一場演出，那不都是我的作品嗎，我對我自己的東西意見多有什么奇怪的？

    當晚阮靈風回到家后，把他自制的陶執(zhí)檔案表格打開，想了想，給原先寫在行為性格那一欄里的愛出風頭，迷之自信，一點就炸，情緒不穩(wěn)定幾個描述又添了備注：

    并不是完全外傾的性格，愛出風頭大多局限于自己的作品，除自己感興趣的事以外比較漠然和沒耐心。

    -

    阮靈風近來花了比較多的時間外出觀察陶執(zhí)，哪怕他一般隨身帶著筆記本電腦出門，總也有些事情沒法及時處理。因此回到家，他也很難閑下來，得把其他該他干的活都給做了。

    因為工作性質(zhì)常要外出，而且阮靈風在公司的職級也比較高了，除了關(guān)鍵工作必須到場，平時都是彈性工作制，自行安排上下班時間。說得好聽點是自由，實際上是時刻待命，在任何地方都能直接開展工作。

    正忙著呢，手機忽然響了，阮靈風接到一個來自阮新雨的電話。

    一開始阮新雨象征性地關(guān)心了幾句阮靈風的工作，打聽了一些陶執(zhí)的近況得知陶執(zhí)并沒有真的塌房、并聽到親哥親口承認陶執(zhí)還可以之后，阮新雨又能安心當陶執(zhí)的粉絲了。

    當然阮靈風不認為阮新雨只是想聽幾句陶執(zhí)的八卦，如果是這樣，完全不必專程打一個電話過來，微信里頭隨便聊聊得了。

    于是阮靈風問：怎么了？生活費花完了？

    meimei還在上高中，零花錢基本是阮靈風給的。

    阮新雨否認道：也不是啦不過你要是想多給點，我也不是很介意。

    不是沒錢花，那找我什么事？

    電話那頭阮新雨支吾了半天，才說：媽問你什么時候回來吃飯。

    阮靈風頓了頓，他也不是沒猜到阮新雨可能會說這個，但仍是不太干脆地回了一句：過陣子吧，最近忙。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主要是我每次都得幫你找借口搪塞媽，真的煩了，阮新雨道，過陣子不是剛好中秋放假么，要不你就回來一趟？帶上那誰，帶上許茂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