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從來拒絕不了流淚的母親。

    但他今年又回來了，因?yàn)橐痪湓挕?/br>
    今年夏天灣區(qū)雨水多，某天傍晚突降暴雨，唐晏之不得已留在母親家過夜。

    母親希望他和dylan更親近，于是睡前他陪著母親在dylan房間讀繪本哄他睡覺。

    小孩子入睡很快，在即將要睡著的時候拉著母親的手問：“alex今晚住我們家嗎？為什么他還不回自己家？”

    窗外暴雨打在窗臺，唐晏之在那一瞬間覺得天地那么大，他卻如浮萍。

    這棟溫馨的小樓不是他的家，幾英里以外的公寓也不是他的家，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沒有家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小心眼？”唐晏之有些哽咽，“居然會介意一個小孩子的話。”

    母親讓他不要介意，不要和弟弟生氣，他回國后dylan也幾次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會再回去。

    “可我沒有介意，也沒有生氣，我聽到那句話之后，就只是想回家而已。”遠(yuǎn)隔重洋的這里起碼有過他曾經(jīng)的家。

    忍耐許久的淚終于落下，唐晏之還沒來得及伸手抹去，已經(jīng)被陸淮摟進(jìn)懷里。

    他沒有掙扎，眼淚洇濕陸淮肩膀，回憶結(jié)束，自己的過去全盤托出，他說：“陸淮，對不起，別生我的氣?！?/br>
    陸淮抱著他，心口酸痛到想回到今天下午給疾言厲色質(zhì)問唐晏之的自己兩巴掌。

    窗外，今年的第一場雪終于簌簌落下來。

    情緒都平復(fù)，唐晏之的眼眶卻還紅著，他靠在陸淮肩頭喃喃：“下雪了?！?/br>
    不知道已經(jīng)這么抱了多久，陸淮微微松開他：“嗯。”

    兩個人面對面，唐晏之抬手掩住紅腫的眼：“你現(xiàn)在別看我。”

    “為什么不看？”陸淮拉下他的手，在掌心握緊，“我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睗駶櫟娜绱核话愕难邸?/br>
    陸淮：“現(xiàn)在還是漂亮?！?/br>
    唐晏之眼睫顫動，他低頭看自己和陸淮交握的手，熱度從指尖順延到心臟，他從來冷靜自持，此刻卻心甘情愿拋棄理智，被沖動裹挾。

    閉上眼，什么都不再想，他攀上陸淮肩膀，下巴抵在陸淮肩頭不叫陸淮看見他眼眶里又涌出來的淚。

    他在今晚把往事全部說出來，任由這場雪帶走一切，恍若今天過后就要有新的人生。

    他心尖都在顫：“陸淮，你的話還作數(shù)嗎？”

    那一晚燈光昏暗，整個別墅只有他和陸淮醒著，在安靜的房間里聽彼此的呼吸。

    陸淮對著他說喜歡，說只要他愿意。

    “我那時給不了你回應(yīng)，但也許現(xiàn)在可以，陸淮，我……”

    他話沒完被陸淮打斷。

    陸淮抬手抱住他，抱得比剛才還要緊。

    “其實(shí)那晚我騙了你?！?/br>
    唐晏之側(cè)過頭，眼淚在陸淮頸側(cè)擦過，帶著涼意。

    “我說我只要一個追求你的機(jī)會，只要你感到不適可以隨時喊停，我會退回到安全的距離?！?/br>
    “我在騙你?！?/br>
    他一字一句。

    “我從來沒想過要放開你，在我心里你已經(jīng)是我的?！?/br>
    “今天下午在醫(yī)院，我和你的老師自我介紹，我說我是你鄰居，但其實(shí)我想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對象，愛人……什么都好，我是第一個，也會是唯一一個?！?/br>
    “唐晏之，”他抱得更緊，性格里一直壓抑著的控制欲和執(zhí)拗在這一刻翻涌，“我會對你好，我會陪在你身邊，如果有機(jī)會我會代替你告訴dylan?！?/br>
    “告訴他，alex不會回去了，他在這里有了自己的家?！?/br>
    他掌心貼住唐晏之后頸，說：“你現(xiàn)在可以回應(yīng)我了?！?/br>
    于是陸淮在這個夜晚，得到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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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結(jié)章

    冬去春來，又一場春雨落下。

    傍晚，心外科辦公室里，唐晏之的辦公桌上圍滿了人。

    唐晏之開完會回來看見這場景一愣，他帶著的實(shí)習(xí)生轉(zhuǎn)頭看見他，連忙告狀：“唐醫(yī)生，你的花都要被薅禿了！”

    花？

    把花往醫(yī)院送，這不太像陸淮風(fēng)格。

    走到桌旁，唐晏之看見花旁邊的錦旗，是上周出院的病人送的。

    病人年輕，送過來的花也極其貼心。

    花束里面不是鮮花，全是處方筆，饒是冷靜自持如唐晏之一下看見這么多筆也不由心跳快了一拍。

    實(shí)習(xí)生還趴在他桌上牢牢護(hù)住花束，等唐晏之走近，她說：“那病人是外地的，花和錦旗是快遞小哥送來的，剛送到就被主任順走幾支，這一會兒功夫人來人往，都禿一半了?！?/br>
    旁邊有醫(yī)生開玩笑：“小李，不帶你這么護(hù)著唐醫(yī)生的啊，平時就算了，這順兩支筆還得從你手里搶?！?/br>
    “那是，誰的老師誰護(hù)著唄。”

    小李說完，湊近唐晏之輕聲道：“唐醫(yī)生，陸哥送來的下午茶我沒白吃吧。”

    唐晏之聞言笑起來。

    眉眼俱彎的很溫柔的那種笑，實(shí)習(xí)生小姑娘看得都有些呆，唐醫(yī)生談戀愛以來變化實(shí)在有些大，其實(shí)唐醫(yī)生一直挺溫和，只是外表冷淡，瞧起來拒人于千里之外，讓人不敢搭話，但現(xiàn)在好似冰山消融，整個人從內(nèi)到外都柔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