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沒斷就好。 他感覺自己今日真是倒霉透了,果然就該失約不出門的。 也不知道破皮有多嚴重。 鐘宴笙伸手,正想掀開下擺,檢查一下膝蓋的受傷程度,就又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眸光,帶著攝人的幽光,落在他身上。 存在感與壓迫感同樣的強。 鐘宴笙腦子里忽然閃過些零碎的畫面,頓了一下,飛快縮回了手指。 他記得那天晚上……蕭弄生氣懲罰他的時候,好像格外喜歡他的小腿和腳踝。 那雙帶著薄繭的有力的手,大多時候,不是掐在他的腰上,就是握在他的腳踝和小腿上。 回來后,那些印子過了五六日才漸漸淡去的,那幾日他在家里都小心做人,連袖子都不敢抬一下,大夫來了也只讓懸絲診脈。 萬一、萬一定王殿下認識他的小腿呢。 雖然他覺得定王殿下可能不會那么變態(tài)…… 倒是腦子里時不時飄過那些畫面的他像個小變態(tài)。 鐘宴笙內(nèi)心糾結(jié)了會兒,便聽到熟悉的腳步又靠了過來。 輕緩而慢,如同他身邊的那只艾葉豹,是步態(tài)從容的捕食者。 鐘宴笙心里一緊,亂七八糟的念頭煙消云散,生怕蕭弄回來是來扯他帽子的,連忙垂下眼睛。 隨即便感到什么東西落了過來。 鐘宴笙傻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東西砸了下,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后知后覺地“啊”了一下,心頭委屈。 定王殿下都不是他的便宜哥哥了,怎么還丟東西砸他啊! 蕭聞瀾反應倒是很快,及時把那東西雙手接住了,低頭一看,震撼地嘟囔:“哥,這要是樓大夫配的那個傷藥嗎?我平時求你都不給我……鐘小公子,快謝謝我哥!” 也就挨打后,他才能拿到這種藥。 鐘宴笙扭頭一看,這才看清砸自己的是什么東西,見到個熟悉的圓藥瓶,不免愣了一下。 是之前蕭弄給過他的那種。 在那瞬間,他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是,原來定王殿下還有這種藥啊…… 既然有藥,為什么不擦一擦頸側(cè)的咬痕? 定王殿下當真不覺得成日里頂著那么道咬痕到處走,十分不體面么! 鐘宴笙遲鈍的反應,有幾分眼熟。 那只某日突然落進他院子里,又在某日突然拍拍翅膀飛走的小雀兒,也是有些慢吞吞的遲鈍,沒接住東西被砸到了,還要拿不解又無辜的眼神,譴責地盯他,委屈又不敢吭聲的樣子,盯得人直犯罪惡感。 蕭弄垂在寬袖中的手指碾了碾,瞇起眼又仔細打量起了鐘宴笙。 看他猶豫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捧起藥瓶,垂下腦袋,恭恭敬敬的,用低啞的嗓音道謝:“多謝定王殿下賜藥?!?/br> 蕭弄又看了會兒鐘宴笙,冷不丁開口:“蕭聞瀾。” 蕭聞瀾一個激靈,此時此刻才后知后覺,他哥可能要跟他算賬了,硬著頭皮應:“哥?” 蕭弄抬眸,閑閑掃了眼院墻邊一排擠在一起不敢呼吸的年輕公子哥兒們,視線又垂落到鐘宴笙身上,神色莫測:“既然帶你的朋友來玩,怎么連杯茶也沒有,有失待客之道。” 蕭聞瀾傻了幾秒:“???” 后面那群鵪鶉也齊齊:“嘎?” 定王殿下在說什么? 他們擅自進了長柳別院,還偷偷跑來參觀殿下的寵物,鬧得雞飛狗跳的,定王殿下不僅沒發(fā)作脾氣,反倒說……有失待客之道? 后面一群人白了臉色。 定王殿下的待客之道,不會是挨個削他們手指吧? 大伙兒瘋狂擺手:“多、多謝定王殿下,我們、我們這就走,不敢勞煩府上泡茶……” 鐘宴笙也迷茫地望著近處的男人,太陽太烈,他穿得厚曬得熱,貪蔭喜涼的,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無意識往蕭弄的陰影里挪。 注意到這個小動作,蕭弄隔著寬袖,慢慢摩挲了下手腕上緊纏的紅額帶,直接忽略了那群人的話,神色自若:“來人,帶客去書房品茶?!?/br> 跟在后頭的一群暗衛(wèi)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有人走了出去,臉色冷酷地伸手引了個方向:“請。” 眾人的臉色更白了,一時不太敢動,紛紛望向了蕭聞瀾。 蕭聞瀾傻了會兒后,小心觀察了會兒,看出他哥似乎真的沒有要宰人的意思,咬牙一點頭:“愣著做什么,我堂兄難得待客呢?!?/br> 不。他偷偷在心里補充,是從來沒待過。 見蕭聞瀾點頭了,大伙兒這才覺得項上人頭和手指有了點擔保,猶猶豫豫地跟著暗衛(wèi)往外走。 眼見人都往外走了,剩下的人越來越少,鐘宴笙心里一突,趕忙想起身,但他膝蓋又還疼著,掙扎了下還沒起來,眼前就遞來一只手。 是他很熟悉的手,修長寬大有力,雖然是只親王的手,卻并不養(yǎng)尊處優(yōu),虎口與十指都有繭子,磨在嬌嫩的肌膚上時,又疼又麻。 鐘宴笙傻傻地看了幾秒那只手,耳尖莫名其妙發(fā)紅:“多謝殿下,不、不必了?!?/br> 那只手依舊橫亙在眼前,沒有挪開。 冷淡如雪的氣息順著那只手,若有似無地拂過鼻尖,帶著十足的侵略性。 鐘宴笙不敢伸手,就這么僵持了幾秒,蕭聞瀾扭頭一看,完全沒察覺到氣氛怪異,大咧咧地伸手一把將鐘宴笙抱提起來:“哥,你嚇到人家了,這兒太曬了,鐘小公子,要不要我背你去邊上上個藥?” 鐘宴笙方才腦子里都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了,沒想到被蕭聞瀾橫插一手擋掉了,感激地看他一眼:“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的,多謝蕭二少?!?/br> 被蕭聞瀾一打岔,蕭弄面無表情地收回手,冷冷剜了他一眼。 踏雪也朝他不滿地嘶吼了聲。 蕭聞瀾后背一涼,哭喪著臉縮縮脖子,不知道他怎么又惹到他哥了。 還有那位豹爺,好端端的,怎么又朝他齜牙咧嘴的? 鐘宴笙不明白蕭弄的態(tài)度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不敢看蕭弄的表情,硬著頭皮道:“小臣先到旁邊傷藥,殿下先行一步吧?!?/br> 蕭聞瀾后知后覺感覺到奇怪:“鐘小公子,你的嗓子……” 怎么突然變那么啞? 鐘宴笙聽他的話頭,已經(jīng)要毛骨悚然了,重重地咳了幾聲,虛弱地打斷:“勞煩蕭二少搭一把手?!?/br> 蕭聞瀾收住話頭:“哦哦。” 說著,就想伸手去扶鐘宴笙,手還沒沾到他的手臂,蕭弄突然開口:“踏雪?!?/br> 大貓早就蓄勢待發(fā),得到命令,立刻一甩尾巴,沖過去將鐘宴笙輕輕一撞。 鐘宴笙猝不及防,跌坐在它身上,緊張得下意識抓緊了它的皮毛,大貓四足一邁,他眼前花了花,就被送到了樹蔭下的石凳旁。 鐘宴笙暈乎乎地轉(zhuǎn)移到石凳上坐下,還沒太反應過來,望著踏雪,眼睛吃驚地睜大了,驚愕之下,連之前的恐懼都忘了不少,忍不住夸獎:“你好厲害?!?/br> 大貓優(yōu)雅地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心情似乎還挺愉悅。 鐘宴笙看著它毛茸茸的耳朵和大尾巴,很想伸手摸摸。 但人家主人就在不遠處,他強制忍住了大貓的誘惑,攥著藥瓶,心里惴惴的,不敢當著蕭弄的面涂藥。 磨蹭了會兒,鐘宴笙偷偷抬頭一瞄,才發(fā)現(xiàn)蕭弄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 看來是他想多了,定王殿下什么也沒懷疑嘛。 鐘宴笙高懸的心又微微放下,彎腰挽下擺。 踏雪趴在他身邊,甩著尾巴,灰藍色的獸瞳冷漠地望著蕭聞瀾,不給靠近。 蕭聞瀾不敢惹這位豹爺,更不敢惹他哥,只好坐在毒辣的大太陽底下等著鐘宴笙。 鐘宴笙慢吞吞地撩起下擺,小腿剛露出來,踏雪長長的尾巴就蹭了過來,繞著他的小腿,將他圈著,毛茸茸的大尾巴蹭在肌膚上,暖烘烘的,還癢。 他終于禁不住誘惑,捧著那條蓬松的大尾巴,陶醉地摸了摸。 蕭弄走出院門時,用余光瞥了一眼,恰恰看到一截毫無遮擋的瘦長小腿,歡快地在空中晃了兩下,白晃晃的,冰雪似的顏色。 他在院外站定:“展戎?!?/br> 展戎從樹后冒出來:“主子?” “派人去查鐘宴笙。”蕭弄眼底帶著深濃的懷疑,頓了頓,吐出兩個字,“立刻。” 作者有話說: 瞎弄:鎖定懷疑對象! 第二十三章 鐘宴笙小心翼翼地摸了會兒眼饞許久的蓬松大尾巴, 見踏雪依舊趴在旁邊,沒有反感的意思,心底的緊張恐懼感頓時消除了不少, 鼓起勇氣, 試探著又摸了下踏雪的腦袋。 大貓貓舒服地瞇起了眼, 尾巴甩來甩去的。 一點也不可怕嘛。 察覺到艾葉豹并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鐘宴笙的神經(jīng)緩緩放松下來, 方才這只大貓貓在籠子里就很乖,要不是被人敲籠子挑釁,也不會生氣的。 膝蓋還疼著, 鐘宴笙摸得心滿意足了, 擰開藥瓶想抹藥, 踏雪卻不太高興了, 把腦袋拱過來,似乎還要他再摸摸。 這樣兇猛的野獸,卻跟只小貓咪似的, 鐘宴笙心軟軟的,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腦袋。 踏雪卻還是不滿足,鐘宴笙的手一離開, 就又順著拱了過來。 它拱得實在不是位置,腦袋擠進鐘宴笙腿間, 還伸出舌頭試圖舔他。 灼熱的獸息貼近,鐘宴笙的臉一下就紅了, 慌忙推它的腦袋:“別、別這樣……” 但是大貓的力氣哪是鐘宴笙推得動的, 察覺到他抗拒的動作, 踏雪反而更來勁了, 非要往他下身拱。 蕭聞瀾看得目瞪口呆, 手里的扇子都差點掉地上,想過來幫忙又不敢:“我的個親娘,踏雪,你在干什么啊……哥!哥!” 后面兩聲喊得驚恐無助又撕心裂肺。 鐘宴笙比他無助多了,紅著臉拼命想躲,差點滾下石凳去。 下一刻,蕭弄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冷冰冰的,帶著某種威脅的殺氣:“踏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