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哪像主子,一見面就把人擄走了。 鐘宴笙又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展戎在故意避著他。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連展戎都這樣了? 鐘宴笙又迷惑又委屈,上了休息的第三層艙房,想找找蕭弄,轉(zhuǎn)了一圈也沒見到人,只好嘆了口氣,郁悶地搭在船舷上,看大伙兒熱火朝天地往樓船上轉(zhuǎn)移。 無聊地看了會兒,身后突然響起道聲音:“少爺渴不渴,要不要喝杯茶?” 鐘宴笙愣了一下,立刻轉(zhuǎn)過身,驚喜不已:“云成?你怎么會在船上?!” 身后穿著小廝衣服的,正是云成! 見著鐘宴笙,云成眼眶又差點熱了,嘿嘿一笑:“是定王殿下讓人把我?guī)н^來的,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少爺。” 前幾日被蕭弄下令抓去定王府的時候,云成還以為自己要撒手人寰了。 哪知道被帶回定王府后,他并沒有遭受外界傳的那些酷刑,蕭弄只問了他識不識字、會不會寫字,得到回答后,扔給他一個空白的冊子,讓他把關于鐘宴笙的事情都寫下,就把他丟在院子里沒管過了。 雖然很奇怪定王殿下為什么要自己寫少爺平時愛穿什么,不能吃什么,喜歡玩什么云云的內(nèi)容,但這些內(nèi)容,寫了也不會對鐘宴笙有妨害,云成就按著蕭弄說的,老老實實寫滿了那個冊子。 定王府里也不像其他人傳的那樣,是什么恐怖的人間煉獄,除了院子太大,人太少安靜些,跟侯府也沒什么兩樣。 云成坐得無聊,打理院子時還遇到位頗為慈祥的伯伯,問了他不少關于少爺?shù)氖隆?/br> 直到今日,云成稀里糊涂被帶出門,到了樓船上見到鐘宴笙,還有點不敢置信。 他居然不用當太監(jiān)也能回到少爺身邊了! 鐘宴笙聽完云成的經(jīng)歷,有些糊涂:“?。扛纭ㄍ醯钕聻槭裁匆涯阕ミM王府呀?” 云成撓撓腦袋:“我也不知道,可能定王殿下很喜歡抓人回王府吧?!?/br> 鐘宴笙總感覺有古怪,但比起那絲古怪,他更想問其他的:“侯爺和夫人身體怎么樣?還有……鐘思渡呢?” 提到這個,云成的臉色嚴肅起來:“侯爺和夫人身體還好,大少爺也在安穩(wěn)準備著秋闈……但是府里最近出現(xiàn)了許多生面孔,據(jù)說是陛下賜來的人,他們來了之后,府里的氣氛就怪怪的,夫人也很少出去了,日日都在佛堂禮佛?!?/br> 鐘宴笙心里一咯噔。 老皇帝派人到侯府里盯著爹爹和娘親?為什么要這么做? 之前他一直覺得,淮安侯和侯夫人是鐘思渡找過來后,才知道他不是親生的,后來是迫于京城各大世家的壓力,以及對親生兒子的愧疚,感到為難,所以才會默認蕭弄將他帶走的。 可是現(xiàn)在,鐘宴笙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 淮安侯和侯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們難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嗎? 又或者,他們知道他是誰的孩子,老皇帝也知道,所以老皇帝在盯著淮安侯夫婦,禁止他們開口說一句話。 鐘宴笙一時感到有些茫然。 他的身世,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復雜許多。 云成小心問:“少爺,怎么了嗎?” “……沒事,”鐘宴笙搖搖腦袋,“我有點餓了云成,從宮里出來時沒吃東西,廚房有吃的嗎?” 云成立刻起身,風風火火沖出去:“我去看看,少爺你等等我!” 這會兒兵馬都還沒全部上船,正亂著,肯定沒有吃的。 鐘宴笙趴回船舷邊,他就是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或者找蕭弄說說話。 可是蕭弄又不想理他的樣子。 鐘宴笙越想越郁悶,還有點生氣。 也不說是怎么了,就莫名其妙跟他置氣。 哥哥都二十多歲了,怎么比他還幼稚! 身后再次傳來腳步聲,鐘宴笙還以為是云成這么快就回來了,扭過頭一看,居然是展戎。 展戎端著些清淡的吃食,擱到桌上:“小公子,這是屬下從王府帶過來的,您肯定沒用早膳,要不要吃點?” 鐘宴笙眼睛一亮:“是不是哥哥讓你準備的?” 展戎還是不太敢看鐘宴笙:“咳,屬下可沒說是誰?!?/br> 鐘宴笙的確是餓了,坐下來咬了口蝦魚包兒,熱乎乎的,似乎是一大早新鮮包好的,很合胃口。 他細嚼慢咽完,悶悶地問:“展戎,定王殿下是不是在跟我生氣呀?” 展戎:“……不是您的問題?!?/br> “你可以告訴我怎么了嗎?”鐘宴笙的聲音弱下去,“是不是因為我給他添麻煩了?” “不!”展戎否決,“呃,真的不是您的問題,屬下建議您也別問王爺,王爺自己能調(diào)理好?!?/br> 看展戎不肯說,鐘宴笙郁悶地又咬了口蝦魚包兒:“那定王殿下現(xiàn)在在哪兒?是不是在躲我呀?” “不是,”展戎遲疑了下,道,“小公子有所不知,主子其實……不會水,也很少坐船,這會兒有些胸悶不適,所以待在艙房里,不想見您?!?/br> 說完,趕緊補充:“這會兒殿下心情正糟糕著,您先別過去,也千萬別說是屬下說的。” 鐘宴笙:“……” 好像明白了。 難怪他到處找都找不到蕭弄。 鐘宴笙在姑蘇長大,姑蘇水多,船也多,比展戎他們要懂怎么緩解暈船的癥狀,從懷里把一直貼身藏著的香囊拿出來,遞給展戎:“你把這個給定王殿下,問問他要不要見我?!?/br> 聞聞這個藥草味能舒服點。 他會給人揉腦袋,揉了也能舒服點。 蕭弄要是見他,他就幫幫蕭弄,要是還是不見他,他就真的要生氣了。 展戎應了一聲,立刻帶著東西去找蕭弄。 昏暗的艙房中,蕭弄靠坐在床頭,捏捏眉心,神色有些懶倦,見展戎回來了,臉上恢復沒有表情的狀態(tài)。 展戎雙手將香囊遞上:“主子,小公子讓屬下將這個給您,問您要不要見見他?!?/br> 見到是自己送進宮的那個香囊,蕭弄隨手接過來。 被鐘宴笙貼身藏了那么久,除了藥材本身的清苦香氣,似乎還添了一縷幽淡的蘭香,極大的撫慰了蕭弄胸悶煩躁的心情。 他緊擰的眉心松了松,眼皮也沒抬一下,語氣無情:“不見?!?/br> 就一陣子沒見那小雀兒,他身邊除了鐘思渡哥哥景王哥哥,又多了個新的歪瓜裂棗。 離那么近說半天話,也不怕被傳染了丑氣。 展戎也不意外:“是?!?/br> 背過身去還沒走出屋,身后又傳來一聲:“他吃了?” 展戎忍著笑:“是,小公子對王伯的蝦魚包很滿意?!?/br> 蕭弄冷淡地嗯了聲,等展戎退出去了,才捏著香囊湊在鼻尖,閉上眼深深嗅了嗅。 都說了不會再上當了。 害他多想那么多,松口見人就輸了。 等鐘宴笙自己耐不住了找過來,再考慮考慮要不要見他。 嗅了會兒香囊舒服了些,惡心想吐的感覺也消散了,蕭弄把玩了下這只香囊,突然察覺到里面除了藥材之外,還有其他東西。 蕭弄眉梢一挑,打開香囊撥開一看,居然是兩張疊得仔細的紙條。 他停頓片刻,指尖夾出來,打開一看。 是他遞的那兩張紙條。 一張上面是個大大的“笨”字,另一張上面只有個圈句號。 ……為什么要將他隨手寫的紙條這么仔細地收起來? 蕭弄心口一撞,想到鐘宴笙讓宮中暗線遞過來的紙條,上面畫著的漂亮小人看上去委屈又焦急,等著他的回應。 那時明明正在氣頭上,卻還是看出了幾分可愛,等回過神來,更為惱火。 這不是賤得慌嗎? 但到底還是沒能把那張漂亮的小人撕了。 鐘宴笙又為什么沒有將他寫的東西撕了? 艙門突然又被敲響。 蕭弄瞬間起身,打開門,語氣不緊不慢的:“他過來了?” 也……不是不能見一見。 看在香囊的份上。 艙房外,過來通報消息的親衛(wèi)茫然了一陣,反應過來,雙手捧起手中的東西:“回主子,小公子要去樓船上巡視,沒有過來,不過小公子讓屬下給您帶來了這個?!?/br> 蕭弄皺著眉,打開一看。 是一壇子尋常百姓家中見慣的酸蘿卜。 酸蘿卜? 鐘宴笙難不成覺得幾塊酸蘿卜就能收買他,讓他消氣了? “呃,主子?”親衛(wèi)見他臉色陰晴不定的,縮縮脖子,“已經(jīng)驗過了,您要嘗嘗嗎……?味道還,挺好的?!?/br> 人不過來,反倒讓人送一壇子酸蘿卜過來。 蕭弄冷漠道:“丟掉?!?/br> “是!” 親衛(wèi)轉(zhuǎn)過身,作勢要把壇子丟下船。 還沒扔下去,身后又傳來聲:“回來?!?/br> 親衛(wèi)非常熟練地掏出筷子:“是!” 蕭弄皺著眉,夾了塊酸蘿卜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