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鐘宴笙腦子里一白,抬頭對上那雙幽藍(lán)的眼,也不知道怎么,仿佛被魔魅誘惑了般,指尖顫了幾下,主動遞了下去。 蕭弄敞著上半身的衣袍,半靠在床上,一只手將他摟在懷里,露出獎勵般的笑意,揉捏著他后頸的胎記,吻他的耳廓。 “乖,主人?!?/br> 鐘宴笙被他叫得骨子發(fā)軟,恍恍惚惚發(fā)覺,蕭弄好像只是腦子壞了,但不是傻了。 等鐘宴笙從蕭弄身上下來的時候,蕭弄腰側(cè)那道傷早就又洇開一大片血跡了,鐘宴笙瞧著都疼得厲害,腦門發(fā)汗眼前發(fā)暈,蕭弄居然吭都沒吭一聲! 鐘宴笙一時也顧不上羞赧了,罵了他一聲“色狗”,轉(zhuǎn)頭去拿帕子。 昨晚蕭弄短暫地清醒過后,應(yīng)該給自己清理了下傷口,屋里架子上還擱著染血的布條,李一木很貼心地準(zhǔn)備了兩盆清水和幾塊帕子。 給蕭弄擦血的時候,鐘宴笙手都是抖的,眼眶止不住發(fā)熱。 蕭弄勉強(qiáng)還算饜足,靠在床頭,發(fā)現(xiàn)鐘宴笙眼睛紅紅的,伸手來碰他的眼睛:“哭?” 鐘宴笙不想跟一個話都說不清的人吵架:“你不準(zhǔn)說話?!?/br> 蕭弄就乖乖閉嘴了。 鐘宴笙怕弄疼蕭弄,小心翼翼給他擦傷口,白日里光線比晚上好,傷口也更清晰,蕭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也愈發(fā)顯眼。 他看得心慌心疼又生氣,給蕭弄擦完了傷口,還要擦另一個地方,木著臉道:“你自己擦?!?/br> 蕭弄果斷道:“不會?!?/br> 鐘宴笙不慣他的:“喔,我也不會,那你就那樣待著吧?!?/br> 蕭弄思考了下:“小主人,疼。” “你就是癱了也能自己擦?!辩娧珞习严锤蓛舻呐磷觼G他手上,“自己來。” 蕭弄幽幽一嘆,只好自己來了。 等他擦干凈了,鐘宴笙還得趕緊洗帕子,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但屋里就彌漫著一股怪怪的味兒。 鐘宴笙做賊心虛,不想一直待在屋里,洗完帕子,給蕭弄又上好了藥,用紗布綁好了,站直身道:“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你自己乖乖待在床上養(yǎng)傷?!?/br> 轉(zhuǎn)身才走了兩步,就聽到背后窸窣一陣,帶著血腥氣的熟悉氣息罩過來,蕭弄寸步不離地跟了過來。 真的跟只黏人的大狗一樣。 鐘宴笙苦惱又無奈:“你受傷了,剛剛傷口還裂開了,要好好靜養(yǎng)?!?/br> 蕭弄聽不懂的樣子,只是朝他微笑。 跟蕭弄有時候拿鐘宴笙沒辦法一樣,鐘宴笙拿他也沒辦法。 而且蕭弄受著傷,身份比他招眼得多,他也不放心把蕭弄一個人留在屋里。 鐘宴笙只好道:“那你乖乖的,不要亂跑,就跟在我身邊?!?/br> 蕭弄頷首。 拉開屋門時,外面看守他們的人已經(jīng)換了,也不知道是李一木受到了太大的震撼,不想再待在這兒,還是去用飯了。 外面守著他們的是個中年男人,態(tài)度不像李一木那般和善,聽到聲音回過頭,兇巴巴道:“首領(lǐng)要過兩日才回來,你們給我老實(shí)待在這兒?!?/br> 鐘宴笙瞄他一眼,乖乖道:“叔叔,我只是想出來透口氣?!?/br> 中年男人狐疑地瞅著看著十分老實(shí)乖巧的鐘宴笙。 李一木是個大嘴巴,方才去拿粥和藥的片刻功夫,已經(jīng)把“那個藍(lán)眼睛男人原來是那個漂亮小公子買的男寵”這一震撼消息,傳遍了寨子上下。 水云寨的匪徒們,除了最初的那一批,剩下的都是沒有活路,迫不得已拖家?guī)Э谕侗紒淼?,對官府和富人帶著股?qiáng)烈的敵意。 聽到鐘宴笙是個買賣男寵的富商,他們自然又是滿心憤懣不屑。 但一對上鐘宴笙,又不免產(chǎn)生股強(qiáng)烈的落差感。 這怎么看都是個乖小孩,不像個驕奢yin逸的富商啊? 中年男人糊涂了一下,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都柔和了些:“行,但你們不能走到其他地方。別想著跑出去,寨子在深山里,你們倆一個病一個傷,出了寨子,只會成為山里猛獸的晚餐。” 隨著他半威脅半警告的說話,鐘宴笙也看清了屋外的環(huán)境。 關(guān)著他跟蕭弄的這處屋子,處在整個寨子的最高處,從這里望下去,寨子四周用石頭與尖木砌了高墻,只有這座屋子這一面,是一片更深的林子。 而在下方環(huán)繞的高墻之內(nèi),是一大片井然有條的農(nóng)田,屋舍儼然,除開農(nóng)田外,還有一片寬闊的場地,周圍置放著幾個兵器架,正有一些年輕人高喝著在訓(xùn)練。 這地方,居然連cao練士兵的演武場都有! 鐘宴笙吃驚不已,尋常百姓上山為賊,怎么可能做得這么秩序井然? 這水云寨背后的人肯定不一般! 蕭弄倒是完全沒看底下,一心一意地垂眸望著鐘宴笙后頸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的胎記。 中年男人見鐘宴笙驚訝,流露出幾分驕傲:“看到了吧?我們水云寨可不是那些個蝦兵蟹將可以拿下的,官府那些廢物連我們的地盤都找不著?!?/br> 鐘宴笙誠心實(shí)意夸贊:“太厲害啦……不過你們不怕有人從后面的林子這里爬上來偷襲你們嗎?” 中年男人順著他指的方向回頭看了眼:“后面是斷崖?!?/br> 鐘宴笙悄悄冒出來的小心思瞬間滅了,心口涼了涼。 是斷崖啊,難怪放心把他們放在這兒。 鐘宴笙又蔫了,嘆了口氣道,被中年男人盯著也不好做其他人,回到屋里搬出兩張椅子,干脆坐在門口捧著臉曬曬太陽。 昨晚泡了水,他都快發(fā)霉了,想曬曬太陽。 倆人的容貌不俗,寨子里似乎也很少來外人,坐了會兒后,就有人過來圍觀了,從婦人到少女到匪兵和小孩兒,竄來竄去的,不住地偷偷瞄他倆。 鐘宴笙以前還會被人盯得渾身不適,跟蕭弄混了一段時間,已經(jīng)能坐到面不改色了,但還是有些不自在。 蕭弄倒是十分心外無物,抓著鐘宴笙一只手,旁若無人地把玩,鐘宴笙抽抽手指,又被蕭弄抓回去,愛不釋手般摩挲著。 假裝路過了許多遍的一個年輕匪兵終于忍不住,停下巡邏的腳步,瞅著蕭弄鋒銳冷峻的半邊臉龐,面色難以形容,問了句:“我聽說,這是你買的男寵?” 鐘宴笙停頓了下,硬著頭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是呀?!?/br> 那個匪兵還沒繼續(xù)問呢,另一個婦人就八卦地湊了上來,感覺很稀奇:“花了多少銀子啊?” 鐘宴笙估摸了下定王殿下的身價,想起那個被他吐過的花瓶,猶豫著道:“三萬……” 手指陡然被不輕不重捏了一下。 蕭弄抬眸看他,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在警告他。 鐘宴笙立刻斬釘截鐵地改口:“三十萬兩。” 蕭弄蹙了蹙眉,大概是對這個價格不太滿意,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又低下了頭。 那個匪兵又嘶了口氣,身邊的其他人也跟著抽氣:“我的個親娘嘞,這么貴!”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鐘宴笙都不知道這群匪徒哪來那么重的好奇心,硬著頭皮捧起定王殿下俊美無儔的臉龐展示了下:“因?yàn)殚L得很好看嘛。” 定王殿下的腦袋可值錢了。 ……說不定還不止三十萬兩銀子呢。 蕭弄雖然沒什么表情,但五官挑不出一點(diǎn)毛病,哪怕穿著尋常布衫,眉眼依舊出挑。 往日里定王殿下太過鋒芒畢露,大伙兒怕他都來不及,沒多少人敢直視他的臉,現(xiàn)在因?yàn)槟X中的混沌,沒那么有攻擊性和侵略性了,氣質(zhì)柔和了不少,低垂著眼的樣子甚至稱得上是英俊溫柔的。 眾人望著蕭弄的臉,紛紛表示理解:“是好看,是好看。” “也就比我英俊一點(diǎn)點(diǎn),我豈不是能賣個十萬……” “三十萬兩?又不能給你生娃娃,瘋啦!” “嗨,你懂什么,閩南那邊就好這一口,結(jié)什么契兄契弟的,搭伙過日子?!?/br> 鐘宴笙干笑著應(yīng)和:“是啊,是啊。” 太可怕了,這些人居然想讓定王殿下給他生娃娃! “光好看也沒用啊,他很能干嗎?” 鐘宴笙繼續(xù)附和:“能干,很能干?!?/br> 定王殿下什么都能干! 眾人咂摸了下,還是感覺三十萬兩天價數(shù)字,瞅著蕭弄這個行走的三十萬兩白銀,幾個手癢的伸手想碰他:“我聽阿木說,他腦子不太好使?” 鐘宴笙看著這幾個膽大包天的人,一陣頭皮發(fā)麻,眼疾手快,立刻按住了蕭弄的手:“諸位可別碰他,他脾氣不好的,只給我碰,其他人碰他,他會打人的?!?/br> 與此同時,一直聽話依靠在鐘宴笙身邊的蕭弄抬起眼眸,半瞇著看向那幾個想摸他臉的人。 圍觀過來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集體退后:“嘶,瞅著脾氣確實(shí)不好?!?/br> 定王殿下何止脾氣不好,鐘宴笙拼命把蕭弄的手按下去了,偷偷又踹了他一腳,才讓他安分下來。 被蕭弄冷森森的眸子一瞅,好奇過來的眾人都散了,鐘宴笙也舒了口氣,站起身又仔細(xì)看了看下方的寨子,心里大致有了個地圖,又歪頭問旁邊守著的中年人:“叔叔,你們經(jīng)常帶人回來嗎?” “怎么可能?!敝心昴腥藙倧娜f兩的震撼里拔回神,聞言嗤了聲,“要不是看你們快死了,也不會帶你們回來,等回頭首領(lǐng)問了你們話,看看是要點(diǎn)銀子蒙著你們眼睛送出去,還是刺瞎你們眼睛把你們丟出去吧。” 說到最后一句時,蕭弄掀起眼皮,冷漠地看向他。 中年男人登時打了個寒顫。 三十萬兩了不得哦,這么瞪人! 鐘宴笙心里有點(diǎn)底了,謝過中年人,把瞪人的蕭弄拽回了屋子里。 回到屋里,鐘宴笙苦著臉嘆了口氣。 后山的斷崖是不能指望了,他又不會飛檐走壁。 方才觀察了那么會兒,水云寨的防守很嚴(yán)密,有人守在門邊巡邏的,光靠他肯定無法從其他幾個門溜出去。 鐘宴笙愁眉苦臉了會兒,都忘了自己風(fēng)寒未退,倦意涌上來,琢磨著方法,趴在蕭弄懷里又漸漸瞇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 與此同時,鐘宴笙感覺腳上有些發(fā)癢,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脫下襪子,發(fā)現(xiàn)腳上紅了一小片。 鐘宴笙愣了會兒,腳已經(jīng)被身后的人抓起來拉過去細(xì)看了。 以蕭弄現(xiàn)在的腦子,不太能理解鐘宴笙的腳為什么會起疹子:“受傷了?” 鐘宴笙不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