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你比你筆下還要漂亮?!?/br> 夜晚的河水一波接著一波拍打著小船,小船吱呀吱呀的,仿佛隨時會在風浪中散架翻船,但最后水波都會停下來,善意地等著小船重新穩(wěn)住。 爾后再掀波浪。 鐘宴笙就這么搖搖晃晃的,被蕭弄惡意磨著,逼著他改了口:“婚約還作數(shù)嗎?” 鐘宴笙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沒知覺了,潛意識里知道若是答得讓蕭弄不滿,還要被他教訓。 他眼睫顫了顫,接近崩潰邊緣,紅著眼圈道,哽咽著乖乖道:“作數(shù)的……” 終于聽到了想要的答案,蕭弄滿意點頭:“這么乖,那再獎勵你一次好不好?” 鐘宴笙眼前一黑,隱約意識到了,蕭弄發(fā)瘋,可能跟他提解除婚約有關(guān),但是這時候意識到錯誤已經(jīng)遲了。 他真的感覺自己要不行了。 累得幾乎要昏睡過去前,鐘宴笙冷不丁觸碰到他頸間垂落的長生鎖,微微醒了點神。 他幼時雖然病病歪歪的,但有淮安侯和侯夫人的疼愛,與父母冥冥之中的護佑,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長大。 現(xiàn)在他想將這份護佑分給蕭弄。 他迷迷糊糊地往蕭弄唇角邊湊,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微弱而細?。骸案绺纭^生辰高興嗎?” 王伯說過,蕭弄不怎么喜歡過生辰,往年中秋,多半都是在忙軍務(wù),哪怕沒軍務(wù)可忙,也會讓自己忙起來。 或許因為天上月圓,他卻無法再與家人團圓。 他十八歲生辰那日,正沮喪低沉的時候,蕭弄忽然出現(xiàn)在圍墻之上,一把將他拉上去,帶著他快馬馳騁,哄他高興。 他也想讓蕭弄過生辰時高興一些。 懷里的是只不記仇的小鳥兒,哪怕被欺負得厲害了,也會拿毛茸茸的腦袋蹭過來,像是永遠不會吃教訓。 他想讓他高興,卻全然不知,僅僅只是他的存在,就足以慰藉人心了。 蕭弄用力將他擁入懷中,啄吻他水紅的唇瓣:“很高興。” 自漠北那場大亂之后,從沒這么高興過。 鐘宴笙心滿意足,依偎在他懷里,疲倦地合上了眼。 天色初初破曉的時候,小船停靠到了河岸邊。 蕭弄用寬大的外袍將困倦得昏睡過去、渾身濕漉漉的鐘宴笙仔仔細細罩好,泰然自若地抱著他,從船艙里走出來,四平八穩(wěn)地抱著懷里的人,鉆進候在岸邊的馬車里,丟下三個字:“去客棧。” 鐘宴笙醒來的時候,還是在床榻上。 窗外的天色昏暗,他似乎睡了一整個白日,好在身上整潔舒適了不少,看來昏睡時蕭弄給他洗了澡。 客棧房間寬敞得多,床也大了許多,可身后的人還是如一只叼著獵物的兇獸一般,緊緊將他囚鎖在懷里。 維持這個姿勢躺著不知道有多久了,鐘宴笙昏沉又口渴,看到床邊的小幾上有茶水,呆滯的腦子勉強轉(zhuǎn)了一下,掙扎想去拿茶盞。 可是蕭弄扣在他腰上的手很緊,他動了幾下,沒能夠到茶盞,反而把身后的人弄醒了。 察覺到身后人的變化,鐘宴笙渾身一僵,下頜被掰轉(zhuǎn)過去,撞上熟悉的深藍色眸子。 里面如暗潮涌動,彌漫出他昨晚再熟悉不過的濃重欲色。 “醒了?” 鐘宴笙心口一跳,察覺到危險,想要掙扎一下:“我、我渴。” 蕭弄的眸色深濃,掐住他的腰,頭低埋下來,guntang的呼吸拂過頸項:“我喂你?!?/br> 鐘宴笙努力往床邊縮:“我自己來就好……” 但顯然蕭弄是不會讓他自己喝的。 唇齒不知何時又糾纏到了一起。 鐘宴笙太渴了,蕭弄卻連一杯完整的茶水都不給他喝,他只能稚拙地追逐著蕭弄的唇瓣,一杯茶水一半灑了枕頭,一半被蕭弄喂進了他嘴里。 沉下腰時,蕭弄還非常善意地問他:“迢迢,還渴不渴?” 鐘宴笙腦子混沌,嗚咽著搖頭。 “現(xiàn)在還覺得哥哥年紀大嗎?” 鐘宴笙快崩潰了,猝然被他這么一問,感覺他真的有毛?。骸澳愫茉谝狻@個嗎?” 何止是年紀大,蕭弄連輩分都大他好多! 蕭弄:“不在意。” 鐘宴笙渾渾噩噩地想,還是傻的好,傻的誠實。 蕭弄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小心思,忽然傾低下身,含笑道:“可是迢迢,春松先生比我老呢?!?/br> 一瞬間,鐘宴笙的腦子都清醒了點,渾身一顫:“你、你是昨晚知道的,還是早就知道了……” 蕭弄很可惡:“知道什么?” 他這個反應(yīng),明顯就是早就知道了。 鐘宴笙想到蕭弄讓他帶的那封信,還有他在蕭弄面前撒的謊,羞憤不已,抬手打了一下蕭弄,力道很輕,反倒被蕭弄捉住手抓到唇邊吻了吻,啞聲道:“下回畫給我看?!?/br> 鐘宴笙知道他說的是畫什么,愈發(fā)羞恥:“不要?!?/br> “畫給我看。”蕭弄握住他的手,親昵地嗅聞著他耳廓,“我想看,乖乖?!?/br> 明明他才是年長的那一個,循循善誘著主導著一切,卻仿佛在撒嬌一般,鐘宴笙恍惚有種踏雪的大腦袋在他懷里拱來拱去求他摸一摸的錯覺,失神之下,竟然被蠱惑動了,不自覺應(yīng)了聲“好”。 說完了他才驚覺這話有多可怕,再想后悔收回的時候,唇舌又被侵占了。 鐘宴笙筋疲力盡,又沉沉睡了過去。 這次他是真的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隔日下午,鐘宴笙連手指都感覺難以動彈,被蕭弄伺候著洗漱了一番,一勺勺給他喂粥。 他們已經(jīng)出來廝混了兩日。 鐘宴笙一點也不想給蕭弄好臉,繃著臉吃了半碗燕窩冰糖粥,就別開了臉。 蕭弄耐心極好,哄著他再吃幾口:“一天沒用飯了,再吃點,餓壞胃不好。” 聽到他這話,鐘宴笙惱火地轉(zhuǎn)過頭瞪他,開口時嗓音沙啞得可怕:“你還有臉說?!?/br> “怪我?!倍ㄍ醯钕乱宦犓纳ひ簦蛽P眉笑了,道歉道得毫無猶豫,像只饜足被擼順了毛的大貓,十分順從,“下次輕點?!?/br> 鐘宴笙反而更生氣,更不想搭理他了。 見鐘宴笙當真不肯吃了,蕭弄只好自個兒將剩下半碗粥吃了,也不嫌棄是鐘宴笙吃剩下的。 鐘宴笙被他這番舉動弄得臉頰發(fā)燙,忍不住小聲罵他:“你缺這口吃的嗎?” 蕭弄盯著他,慢條斯理道:“缺?!?/br> “……” 在他的視線之下,鐘宴笙感覺自己更像那口吃的。 出來兩日,再怎么著,也該回樓船繼續(xù)趕路了。 鐘宴笙沒力氣爬起來,蕭弄讓人準備了衣物,滿足了某種惡趣味,慢慢悠悠地給鐘宴笙穿柔軟漂亮的新衣裳。 定王殿下伺候人比較生疏,不過動作相當輕柔,就是手不怎么老實,被鐘宴笙瞪了好幾眼,才笑著認錯給他穿好。 半跪下來給他穿襪子時,蕭弄捧著那只細嫩的腳翻來覆去仔細看。 雪白無暇,跟玉雕般,觸感細滑。 從來都是云成在旁伺候這種活兒,陡然變成定王殿下,多少還是有些驚悚,更何況他還那樣盯著自己的腳,視線里充滿了熱意。 鐘宴笙抽了抽腳踝,心里慌慌的。 蕭弄不會又要發(fā)瘋了吧? 好在蕭弄還是有點克制的,看了半晌,慢慢給鐘宴笙套上羅襪。 也不能一口全吃了,小美人已經(jīng)很可憐巴巴了。 下次再說。 蕭弄寬容地放過了鐘宴笙,給他理好衣物,便抱著他下了樓。 整個客棧都被包下來了,掌柜的和伙計也被親衛(wèi)清理走了,所以蕭弄抱著鐘宴笙上馬車時沒人看見。 鐘宴笙悄悄松了口氣。 他不想讓蕭弄抱來抱去的,讓其他人看見了可不好解釋,可是他真的……走不了。 比上次一瘸一拐還嚴重。 結(jié)果到了碼頭,下了馬車準備上樓船時,霍雙居然帶著自己的幾個親信候在那兒——他跟暗中跟在鐘宴笙身后的衛(wèi)綾等人不一樣,侍衛(wèi)隊里有幾個老皇帝的眼線,鐘宴笙讓他幫忙引開那些人,他就只能留在樓船這邊。 但鐘宴笙跟著蕭弄離開了兩日,他還是有些擔憂,想去找人,一抬步就會被展戎擋回來,又氣又急。 見到鐘宴笙是被蕭弄抱過來的,霍雙臉色一變:“小殿下怎么了!” 聽到熟人的聲音,鐘宴笙埋著腦袋不敢抬頭,拼命將領(lǐng)子往上拽了拽。 蕭弄跟只狗似的,把他啃了一遍,夏日的衣衫薄,他現(xiàn)在亂七八糟的全是蕭弄留下的印記,給人看到就真的完全沒辦法解釋了。 蕭弄面不改色,輕描淡寫:“不小心崴了腳?!?/br> 定王絕非善類,霍雙猶疑地看看蕭弄,又看向低著腦袋的鐘宴笙:“小殿下?” 片刻之后,他才聽到鐘宴笙含糊又低促地“嗯”了聲。 霍雙勉勉強強放下懷疑。 鐘宴笙實在疲倦,一路掩耳盜鈴的閉著眼睛,假裝別人看不見自己,直到蕭弄將他放回艙室的床上,又沉沉睡了過去。 又一次醒來是在半夜,樓船好像已經(jīng)重新出發(fā)了,微微晃蕩的幅度讓他差點以為又回到了前夜的小船上,床邊卻是坐著人的,見他醒來,摸了摸他微微發(fā)熱的額頭,像是有些后悔:“有些發(fā)熱。” 鐘宴笙悶悶的:“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嬌氣了。” “不是你嬌氣。”蕭弄將溫熱的藥茶遞到他唇邊,“是我混賬?!?/br> 鐘宴笙詫異他居然能有這樣的自我反思,小雞啄米點頭:“嗯嗯,你混賬?!?/br> 蕭弄見他眼皮都睜不開了,還要附和這句話的樣子,有些好笑:“將藥茶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