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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昭昭眼神收過來,瞧了瞧父親,努力拾起剛才討論的話題。 所以父親此時還是相信的? 相信。但我不信地,也不信天,信的是自己的心,人在世上行事,總要對得起自己的內(nèi)心,以后不論發(fā)生什么,你做事不要違背自己的內(nèi)心。 韓德元瞧著女兒,就像瞧著小孩子一樣,可恍惚之間,她已經(jīng)長大了,該出嫁了。 父女二人說了這多時的話,陳子惠就一個人在窗邊站了半天。 待韓德元叫他的時候,眼眶通紅,臉上明顯有哭過的痕跡。 望著他這副模樣,韓德元又嘆了一聲。 囑咐了他幾句,便叫他走了,今日心情煩亂,實在沒有心思商量婚事的事宜。 走的時候,陳子惠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匈奴的勢力還滲透在這里,要她保重,等他娶她回家的那日。 他注視著她,又笑了,只笑得有些勉強,像是刻意為安慰她而為。 他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營帳外,韓昭昭沒有起身,追尋他,由著他遠去。 他人都不見了,韓昭昭腦中還回蕩著他的那句誓言,說定不相負。 真的能不相負嗎?已被別人狠狠地傷過,怕是會讓別人也承受一遍自己的痛苦吧,畢竟好多人明知自己會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 陳子惠說的這些話,她是不大信的,也只有父親生活在那個有信仰的時代,以己度人,陳子惠早早地見證了信仰的崩塌,又深受其害,誰敢保證這種人會相信些什么。 不過今日的事情,實在有些詭異。 韓昭昭坐著,盤算著,明明是險中取勝,殲滅不少匈奴軍隊,父親的臉上卻不見笑容,說起她婚事的時候,那兩個人的臉上更是,尤其陳子惠,一副悲戚而又苦大仇深的樣子,仿佛擺在他面前的是火坑。 待陳子惠走后,韓昭昭才問道:父親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這么愁? 韓德元深吸一口氣,垂頭,原先鬢角的白發(fā)只是星星點點的,現(xiàn)在多了不少,看起來像是個老人了。 我才知道秦縣丞與匈奴交好。 只吐了這幾個字,再多的話,他便不愿意說了。 韓昭昭一愣,想起來這個人,當初父親被貶官就是因為他,拉上陳子惠來晉陽也是為了救他,至于其人,除去她失憶之前的事情,在她現(xiàn)在僅有的印象里,只見過他一面,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陳子惠說他不懷好心,而她對他的印象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不過父親一直把他視作老友,在京城也時常提攜著這位遠在邊塞的人。 被最信任的人反咬一口,打擊是巨大的,想到這事,韓昭昭心里不由唏噓。 不過,那些派過去射殺你的人不是他,他自小看著你長大,不會對你下此種狠手的。 為何? 韓昭昭對秦縣丞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是疏離了。 韓德元的手抓緊袖子,道:他看著你長大,把你當成他的孩子,而且這么多年以來,他在我身邊,也沒有害過我。 可是他與匈奴勾結(jié),也算是間接害了我們,如果不是他在這里搭線,父親會在關(guān)口被斷水斷糧,圍了這么長時間?我們會置身于那樣的險境?他間接害死了多少人的性命! 一想到自己險險地躲過那場災(zāi)難,韓昭昭心里根本無法平靜下來,怨恨得很,語氣一時激憤。 是。 韓德元點頭承認,聲音低了下來,仿佛一個接受訓斥的孩子,而這些話又如同一把把錘子敲到他的心上誓要把他的心臟敲個支離破碎。 父親還是太善良,太相信身邊的人了。 是嗎?可我哪里善良了? 韓德元聲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嘲諷自己。 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在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他似乎并沒有多善良過。 而此時,韓昭昭腦海中想起來的只有陳子惠。父親在朝堂上立身,深諳不結(jié)黨營私這自保的方法,因此并沒有與什么人特別親近,除了他認為是知己的秦縣丞和一手提拔起來的門生陳子惠。 可是這兩個人一個勾結(jié)匈奴,往他背后捅刀,一個把他當做自己前進路上的墊腳石,登上了天,墊腳石沒用了,把墊腳石直接扔了還不算完,還要拿刀在上面刻劃兩下,讓這墊腳石再也見不得人。 韓昭昭自己是要以身為餌,看樣子陳子惠也是要上鉤了,可她不得不提醒父親,要理智。 韓昭昭沒有接下父親的話,而是把話引到了陳子惠身上:我感覺父親也是太信任陳子惠了。 怎么? 韓德元仍然沉浸在對于秦縣丞的回憶中,提到陳子惠,猛地把他從那回憶中剝離出來。 我也不是覺得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懷疑,就是害怕秦縣丞的的事件在咱們的身上重演。 陳子惠啊,他他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我了解他,比對秦縣丞更為了解。 韓昭昭抬眼,望向父親。 韓昭昭不大相信,她記得在夢里,陳子惠跟她說的全是對她家的怨恨,一朝大仇得報,再痛快不過。 父親為何要這么說,他經(jīng)歷過什么?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了解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