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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笛為竹所制,竹生在中原廣袤的地帶,為君子,有雅韻,可是吹出來邊塞的曲子,不見絲毫違和感。 聽到半途,聽到用著匈奴人的腔調(diào)吹出來的,卻歌詠著中原的京城的旋律,韓昭昭的眼眶忽然有些濕潤。 曲譜大體是源于匈奴的,在邊塞地區(qū)流行,他們上輩子離邊塞不遠,對這個曲子,都是很熟悉的。 這回,陳子惠又對曲子稍加改動,在其中加上了他們二人上輩子的經(jīng)歷,于是其中,便既有匈奴,又有中原,兼容并蓄。 行至京城,見重重巍峨宮殿,見洛水如絲帶,繞山繞城池蜿蜒而行。 這一刻,她沒有絲毫猶豫,便意識到了這首曲子說的是他們二人的上輩子,于是,瞬間,淚水涌了上來。 曲子當中唱的是你我二人? 是啊。 放下手中的笛子,他悠悠說道。 遠處是片片水域,放眼望去,竹笛似浮于水上,悠悠蕩蕩地漂游。 這一次,我想清楚了,不會再同從前一樣,夾雜那么多仇恨,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和字而已。 他將她擁入懷中,兩輩子所求,終有所得,來之不易,定珍惜之至。 邊塞可創(chuàng)造蒼涼雄渾之樂,亦可與中原融合,賦予厚重的底蘊。 可譜樂曲,亦可創(chuàng)造一個盛世。 不過,再等不了多長時間,這世上,便能夠真正地太平下來了。 韓昭昭在他的懷中,看天上云卷云舒,看河水湯湯東流而去,想著上一輩子不敢想象的愿望。 忽地,又回想起不久前聽到的楚地的歌謠,悠長浪漫,而這一首曲子,雄渾厚重,它們一樣,都是這中原一脈相承的文化的一部分,流淌在血脈里,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跌跌撞撞行了這么久,也在這片刻,求得了安寧,哪怕不久后將前往威壓重重的京城,懷揣了這種愿望,竟也無半分懼色。 京城上壓著重重的烏云,士兵整整齊齊列隊于城墻之上,腰挎彎刀,來回巡邏。 大雨欲來,空氣里一片悶熱,士兵穿著厚厚的甲胄,額頭上冒出了滴滴的汗珠。 于此同時,皇宮的大殿當中,也是極為悶熱壓抑,門窗緊閉,就連夾雜著重重潮氣的空氣都入不了房中,只有混濁的空氣與人無力的喘息聲雜在一起。 皇帝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了,隨著毒漸漸,侵入肺腑,愈加劇烈,就連呼吸也是困難至極,每吸入一口混濁的空氣,便要重重地喘息上半天。 他半睜開眼睛,吃力地望著從門,從窗戶里透過來的,沒有被看守的士兵所擋住的亮光 。 厚重的門被推開,終于,有一絲極為微弱的,太陽通過云層散透進來的光亮落在了他的面頰上,于是,那雙眼睛睜得大了一些,緊接著,便看到了有人進入了屋中。 是周靈,穿著明黃色的龍袍,見屋里太暗,又特意點了盞燈,一片明晃晃地亮色撞入他的眼簾。 是我。 周靈神色平淡,沒有半點兒同情,只瞥了瞥躺在床上,無半點兒力氣的皇帝,嘴角甚至還勾勒出淡淡的笑意來。 你來做什么? 皇帝說不出話來,只艱難地張了張嘴,勉強對出來個口型。 承遺詔。 周翰緩緩地吐出來這三個字。 皇帝無神的眼睛里忽然亮了一下,他清楚,承完遺詔之后,他便是一個無用的人了,也不必在這世間留下,可是,他在世上,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皇帝吃力地哦了一聲,他早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結(jié)果。 遺詔我已經(jīng)寫好了,不勞煩你了,今日,我來送你最后一程。 周靈的嘴角露出笑容,他與父親斗了十幾年,他渴求,他蟄伏,終于是等來了今日。 你還有什么想同我說的? 俯視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一臉高傲的神色,就像他還小時,父親以一種威壓的狀態(tài)望著他的時候。 皇帝沉默,無半點應(yīng)答。 沒有了? 也就是片刻,周靈臉上的高傲神色破碎了半數(shù),轉(zhuǎn)而是歇斯底里。 他沒有想到,問了這半天,得到的結(jié)果竟然是沒有回答。 他奔到床前, 這輩子,你對我的母親,沒有任何對不起的地方嗎? 出乎意料地,皇帝竟是搖了搖頭,十分平淡,見不到一絲愧疚。 沒有,成王敗寇,就如同我與我的弟弟一樣。 他口中的弟弟,便是楚王,也是他唯一的弟弟,周靈的母族曾將注壓在了楚王那一邊 ,兩方相爭,敗者抄家自縊,流放千里之外的邊塞。 如今,也是成王敗寇,有什么可遺憾的。 從小,生在這個家族當中,就注定了他的一輩子就該在如此的廝殺當中度過。 光芒微弱,淡薄的光亮落在皇帝瘦削的臉頰上,這點光芒,似乎也給了他些精神,他也是清楚,自己不過是回光返照。 望向與自己似仇敵的兒子,又是萬般無奈,或許,本不該如此,但架不住世事無常。 他記得周靈的母親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姑娘,常著一緗色長裙,拿著扇子,在花園里撲著一只蝴蝶,本是笑著的,見了他,收了笑靨,宛如端莊的閨秀,一臉嚴肅,少女的那些生機與活力也失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