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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瓔瓔一聽動靜就曉得是她,她苦中作樂地一回眸,看到蒔蘿端著一疊櫻桃小食過來,白玉盤子里的櫻桃煎紅艷艷的裹著一層蜜,瞧著便知可口,她輕聲道:蒔蘿,我有話跟你說。 蒔蘿難得見娘子如此正色,便放了盤子,跪在她的面前等候,苗瓔瓔連忙低頭將她扶起來:蒔蘿,我問你,倘若這里會發(fā)生戰(zhàn)事,你愿不愿意留下? 頓了頓,她補(bǔ)充道:我是說如果。倘若你不愿意的話,我未免萬一,先送你離開,你跟了我很多年了,我自會替你安排好前程。 其實(shí)蒔蘿聰慧,哪里猜不著,最近城里流民四散,有個什么風(fēng)吹草動,便引起人心惶惶。 但蒔蘿卻突然濕潤了眼眶:娘子,蒔蘿知曉娘子惦念蒔蘿,可是娘子放心,蒔蘿這輩子只忠于娘子你一人,你去哪兒,蒔蘿在哪兒,蒔蘿絕不是在危難關(guān)頭,會棄主逃命的人。 她跪在地上,生怕苗瓔瓔不知曉她的心一般,連連給苗瓔瓔磕了三個頭。 那幾聲沉沉地撞擊在地面,砰砰地響。 苗瓔瓔連忙要起身攙扶她,忽然腦中感到一陣眩暈,晃得她只得又摔了回去。 蒔蘿吃驚地道:娘子? 苗瓔瓔微笑:我也不知是怎的,近來身子有些不爽利。 蒔蘿斗膽猜測:莫非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望向苗瓔瓔的肚子。 那里平平整整,什么消息都沒有。 苗瓔瓔將她推了推,令她莫這樣看自己,耳根微紅,還不知道呢,時日還淺,興許,還要再過一個月才能摸出來脈,不過我的月事已經(jīng)推遲好幾天了。 蒔蘿歡喜異常:那必是有了! 說罷她又道:娘子既有了身孕,自然更加不能讓蒔蘿走,蒔蘿走了,娘子身懷六甲,一個人可怎么照顧自己?我打從玉京跟著娘子出來,就做好了決定跟著娘子的! 她這樣說,苗瓔瓔只好嘆道:好,蒔蘿,你留下,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從小在一塊兒,這個時候誰也離不得誰。不過,這事誰說得準(zhǔn)呢,說不定只是我們風(fēng)聲鶴唳小題大做,梁軍這會兒已經(jīng)快抵達(dá)敵人巢xue了。 蒔蘿也笑,眉眼彎彎,宛如兩道月牙。 誰說不是呢。 但誰也不比苗瓔瓔自己心里清楚,當(dāng)夜深人靜之時,她卻不能入眠,徘徊來到庭樹下,一個人望著樹蔭上那一道半彎的弦月出神。 月華如練,其光皎然,紛繁投落于身后的一汪淺水池塘中,將水面的浮萍翠藻揉碎。 苗瓔瓔在樹下的秋千上小憩,秋千架慢慢悠悠地晃,輕細(xì)的微風(fēng)掠過水面,粼粼的水面上,點(diǎn)點(diǎn)白光如玉珠。 驀然,苗瓔瓔頭頂?shù)那锴ЮK,被一人抓握住了,秋千晃不動,頓了一下,苗瓔瓔猛地扭過頭,看向身后,那少年退了一些,從月光和廊檐下的燈光照出他修長的身影。 只見那張臉如雪般慘白,幾乎看不到一點(diǎn)血色,眸色深沉,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鷙。 這個人苗瓔瓔確是識得的,只是她非常吃驚:長顧,你怎么來了? 她從小和君知行相識,怎會沒見過他的貼身護(hù)衛(wèi)長顧。這還是陛下怕君知行貪玩在外邊惹禍,有個傍身的武力,特地從禁中提拔的一名天資過人的少年。 長顧的嗓音如同他整個人一樣,給人以陰沉冰冷的感覺:小人奉命前來,接娘子回京。 苗瓔瓔抓著秋千繩,心中已經(jīng)猜到:奉誰的命令? 長顧頷首:自然是祁王。 苗瓔瓔的心莫名跳動加快:祁王為什么讓你來接我?可是素川不安全? 長顧抬起眸子,望向面前已經(jīng)為人婦的女子,比起以前,眼前的苗瓔瓔更多了幾分成熟的風(fēng)韻,豐盈窈窕,媚態(tài)如風(fēng),難怪從涼州回去之后的祁王,更瘋了。 他冷冰冰地回道:祁王沒有向陛下稟明胡人襲擾涼州,他背叛了與秦王的約定。所以,朝廷不會派兵增援,胡人的兵馬很快就會來到素川圍城,娘子若想從胡人鐵蹄之下逃出生天,就請跟隨我離開。 果然。 可是,苗瓔瓔免不了失望:為什么? 長顧漆黑的瞳仁如墨,娘子不明白么?是殿下想讓秦王亡,玉京馬上也要生變了,陛下震怒,對涼州起了疑心,現(xiàn)在的情勢,于秦王非常不利,此戰(zhàn)不論勝敗,你的夫婿,都活不了。 苗瓔瓔露出了一絲笑容:我懂了,君知行,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君知行了,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誣陷別人,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長顧道:看在自幼相識的份上,長顧奉祁王命令來到素川,只為接走娘子,娘子請隨我一道回玉京。 苗瓔瓔真有幾分好奇:回去了?然后呢?祁王可有說他打算如何安置我? 長顧聲音平靜:枕霞山,渡娘子做女冠子,待到風(fēng)波平息之后,他會去迎回娘子。 考慮得不錯,很長遠(yuǎn),有長進(jìn)了,苗瓔瓔輕輕點(diǎn)頭,面頰隨著紅唇輕綻而飽滿地鼓起,嫣如丹果,她從秋千架上站起,轉(zhuǎn)過身對長顧道,可惜,我是秦王的妻,我不會走。我不會喜歡別人,更不會跟一個背后捅刀子欲害我夫君的人。長顧,看在自幼相識的份兒上,你替我向祁王帶一句話,素川在,我在,素川亡,我與城中百姓一起挫骨揚(yáng)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