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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比他更懂,心沉入谷底的感覺。 在暗無天日的深淵中,在越陷越深掙扎不得的泥潭中,苦苦求生多年,終還是被斷了一線生機(jī)。 君至臻哂然,腰間飲血的長劍被他抓在手里,橫劍于前,引頸就要朝著劍鋒割去。 眾人阻之不及,眼看那劍鋒就要擦過脖子上的血管,這道血管一旦割破,縱使大羅神仙也不救! 殿下不可! 殿下! 沒有一個(gè)人有那個(gè)能力,能在秦王出手之后,將他的命從他自己手中搶下來。 不過瞬息之間,人群中驟然爆發(fā)出凄厲的呼聲,眾人來不及細(xì)視,只見王妃從人潮中擠了進(jìn)來,猶如靈貓般伶俐撲向君至臻的劍鋒,那劍刃在離咽喉不過寸余之處,被苗瓔瓔雙掌搶下。 她也不管那殺人如麻、劍下亡魂無數(shù)的劍刃有多么鋒利,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將劍鋒抓住,不讓它劃破君至臻的頸,血如泉水般漫溢而出,君至臻感覺阻力,恐傷來人,便沒再施加內(nèi)勁,驀然睜開眼,望向身前抓著他劍的人,是苗瓔瓔。 他的愛妻。 這一劍下去,他勢必最辜負(fù)的人。 苗瓔瓔因?yàn)闆_勢太急不能剎住,幾乎半跪在地上,要沿著君至臻胸膛癱滑下去,君至臻隨著她跌落,身體猶如被抽離了脊梁般,也隨之滑跪在地面。 這時(shí),苗瓔瓔與他的眸光碰上,看到他的瞳孔中猶如一片死水,再無波瀾,手里一點(diǎn)都不疼了,心臟才像是真正被劍扎了個(gè)三刀六洞,千瘡百孔。 別,別 她好像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口中來來回回地喃喃著的,便只這么一個(gè)字。 別離開她,別拋下她。 刀山火海都趟過來了,前線都大勝了,他們離歸隱只差了最后那么一步。 一步之遙而已! 瓔瓔,他漆黑的眸,只是動(dòng)了一下,看了看她,神色平靜得如一面裂痕斑斑的古鏡,放開。 苗瓔瓔死命抓著劍鋒,嚎啕失聲:不放!我不放! 她拼命搖頭,說什么也不肯將劍還給他。 瓔瓔。君至臻微微勾了勾嘴角,如以往那樣喚著她。 每一次,當(dāng)他喊他的名字時(shí),總是那樣溫柔,從來舍不得有一絲脾氣,只是這一次他眼中波瀾不驚,毫無求生的意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就算我不自刎謝罪,你和老師也會(huì)受到牽連,圣旨已下,不可能有別的選擇的。 他抬起手,滿是鮮血的掌心撫上她的guntang的面頰,她的點(diǎn)點(diǎn)淚痕如霧光一般模糊了視線,感受著炙熱的手掌,卷著殘存的血腥肅殺之氣緩慢地滑過自己的臉龐,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珍重疼惜,那么眷戀不舍。 苗瓔瓔突然道:阿憲,你別沖動(dòng),我們還有別的辦法的!我們回玉京,這就回玉京,求見陛下,你忘了么,扶蘇和胡亥,這一定不是真的 她語無倫次,斷斷續(xù)續(xù),也不知自己在說什么,什么救命稻草,她就往里邊塞。 我我 她突然想起來,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再一次淚水肆虐,涌出眼眶,啪嗒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阿憲,我有了你的骨rou你摸摸他是真的!他一直沒有等到他的阿父回來,你真的忍心,讓他變成一個(gè)遺腹子嗎? 滿堂賓客,無不是英雄豪杰,此際也不禁濕潤了眼,哽塞不已。 天子在其位謀其政,生性多疑,可他真的能夠閉目塞聽么!秦王征戰(zhàn)在外,為國馳騁疆場,戎馬倥傯,只為保境安民,功成身退之后與王妃一雙人歸隱田園,天子為何不信,寧可賜死親子,也要滿足心中那一點(diǎn)猜忌? 砰,君至臻手中之劍墜落在地,他怔怔地低下頭,一片染了血的牡丹攢花紋軟錦訶子下,貼著柔軟溫?zé)岬难┯窦∧w,那里已有微微的膨隆。 他一瞬不瞬,猶如癡愣。 苗瓔瓔帶血的手掌捧住他的臉,將身支起而上,淚水蔓延過的嘴唇貼住他的額頭,從他寬闊的額頭,至修長的墨眉,至挺拔的鼻梁,滑落至嘴唇,甚至兩鬢和耳朵,一遍又一遍地親吻,每一遍都比之前更加虔誠,淚光點(diǎn)點(diǎn),如飄零的星,苦澀地在唇舌間不斷暈染。 她一遍遍地祈禱:活下來,活下來 她可以不管什么忠君,什么叛國,什么君要臣死,什么父要子亡,她只管留住她的夫君,她孩兒的阿父,她爺爺?shù)牡茏?,她表哥的摯友,這輩子,哪怕他不再屬于國家,也不再屬于天子,也是屬于她一個(gè)人的,她不準(zhǔn)他死,他就不能輕易撒手人寰。 阿憲,活下來 苗瓔瓔嗚咽著,泣不成聲。 求你了 君至臻的亂發(fā)遮覆住他低垂的面容,置落膝頭的手在不由自主地發(fā)顫。 但最終,那只手握緊成拳,因?yàn)檫^于用力,青筋畢露,掌中尚未凝固的血口又重新崩裂,豁開大片的血跡。 君至臻在滿地的血痕之中,緩慢地抬起眸,此時(shí),那老內(nèi)侍突然發(fā)現(xiàn)秦王的眼睛猶如充了血一般猩紅,甚至,有著不易見的陰沉冷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