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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縣令,被迫登基 第244節(jié)

    朱宜年掩下眼底深處深切地恨意,轉(zhuǎn)身大步離去,快出天牢時丟下了一句話:“丟到亂葬崗,讓地下爬的那些玩意兒啃了!”

    獄卒連忙說道:“是,朱將軍?!?/br>
    死了也好,這尊瘟神也不會來了,不然每次自己都膽戰(zhàn)心驚的。

    城外,杜將軍拿著望遠(yuǎn)鏡,盯著城樓上看了好一會兒,嘟囔道:“人不見了,大人,那信里到底寫了什么,他反應(yīng)這么大?”

    陳云州笑瞇瞇地說:“也沒什么,就是告訴他陳狀元是怎么被我一點點害死,最后尸骨無存的!”

    杜將軍……

    沒見過這么往自個兒身上潑臟水的。

    “大人,這樣會不會激怒他?”

    陳云州笑道:“要的就是激怒他,人只有發(fā)狂了,怒火攻心了,才會沖動,而沖動之下就容易犯錯誤。咱們總不能真的天天在這城西陪他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戲吧?咱們?nèi)藬?shù)不多,攻城太難了,還是讓出來比較好??上Я?,宣州駐軍統(tǒng)領(lǐng)不是他,不然要引出來真是輕而易舉?!?/br>
    杜將軍再度無言,只能說陳大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等到下午,朱宜年才再度在城樓上出現(xiàn),但現(xiàn)在這個時間,他們不可能攻城,朱宜年不可能跑出來跟他大戰(zhàn)一場。

    陳云州利索地說:“鳴金收兵?!?/br>
    這天白費了,不過回去之后,陳云州可沒閑著,他絞盡腦汁,想了又想,終于回憶起曾經(jīng)陳狀元跟朱宜年的書信,然后根據(jù)記憶大致將這內(nèi)容復(fù)述了一遍。

    當(dāng)初陳云州苦摹陳狀元的字跡,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他將朱宜年曾寫給陳狀元的兩封信復(fù)寫了出來,簡單修改了一下,塞進(jìn)信里,讓人送去給朱宜年。

    朱宜年一眼就辨認(rèn)出來,這是他曾經(jīng)寫給陳狀元的兩封信,不,準(zhǔn)確地說,內(nèi)容是他寫的,但這兩封信應(yīng)該是陳云州弄出來的,信紙和墨跡都很新。

    這個陳云州,真夠惡心的,專門往他的心窩子戳。

    他實在忍不了:“來人,傳令下去,明日四更,大軍隨我出城,埋伏在城外,打慶川軍一個措手不及?!?/br>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已經(jīng)大致摸索出了慶川軍的行動軌跡。

    慶川軍每天上午天亮后就會開拔到西城門,兩軍對陣,有時候會放幾炮,有時候會派小股兵力到城樓下試探,但實際上從來沒動真格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慶川軍就是在打醬油,出工不出力,等著撿便宜。

    陳云州耗得起,禁軍和楚弢拖不起。

    王石原在城內(nèi)的空間不斷被高昌人侵占,已經(jīng)快退出東城門了,大燕大片土地都淪陷了,沒有后勤補給,他帶著現(xiàn)在的幾萬人南下,也很難從慶川軍手中搶到什么地盤,還不如留在京城,京城有大量的糧食,財富。

    而楚弢擔(dān)心嘉衡帝撐不下去,不得不硬著頭皮盡力攻城。

    這兩方耗下去,損失慘重,最后只會便宜了陳云州。而且慶川軍只有兩三萬人在西城門,其他的將士呢?說不定就等著給王石原或是楚弢致命一擊。

    朱宜年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陳云州這個仇敵繼續(xù)坐大。

    臘月十八,大清早的,杜將軍就急急忙忙跑進(jìn)了陳云州的營帳中。

    “大人,末將有要事稟告。”

    陳云州還在穿衣服,見他這么急,只得說:“杜將軍,何事?”

    杜將軍興奮地低聲說:“陳大人,那朱宜年果然忍不住了,斥候發(fā)現(xiàn)他大清早地帶兵出了城,埋伏在兩里外的林子中。”

    從大營到西城門,要過一條六七米寬的小河,小河上有一座石拱橋,兩側(cè)是樹林,過橋的時候確實是個相當(dāng)不錯的伏擊地點。

    不過這會兒寒冬臘月的,樹葉早就掉光了,陳云州挑眉道:“林子光禿禿的,不好埋伏吧?”

    杜將軍輕輕搖頭:“大人,這高昌人真的絕了,太他娘的能吃苦了。昨晚不是下了一陣雪嗎?他們提前埋伏在了地上,讓雪把他們淹沒了?!?/br>
    現(xiàn)在這些人身上披了一層白茫茫的雪,跟雪地融為了一體,只要不動,基本上很難發(fā)現(xiàn)他們。

    陳云州也不得不佩服這些高昌人,畢竟大半夜在冰天雪地里一趴就是幾個時辰,這種毅力非常人能及。

    “杜將軍,你說咱們今天要是不去,這些人會不會凍死在雪地里?”陳云州開玩笑地說道。

    杜將軍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應(yīng)該不會吧,他們穿的都是比較耐寒的毛皮,而且高昌人比咱們抗凍多了。”

    陳云州大笑,穿上鎧甲:“那咱們就去會會他。”

    慶川軍像往常一樣,按時出城,不一會兒就到了河邊,正要渡橋之時,兩側(cè)樹林中的雪地上動了,但就在這時,箭從四面八方射來,那些剛爬起來準(zhǔn)備突襲的高昌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少人口吐鮮血,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剎那間,四周的地上就躺了一地的尸體。

    但杜將軍還不放心,擔(dān)心雪地里還有埋伏,下令:“繼續(xù)射,再掃一遍!”

    直到雪地上到處都插上了箭頭,他才下令停下來。

    弓箭手們現(xiàn)身,大軍開始打掃戰(zhàn)場,一是回收還能用的箭支,二是高昌人的武器和皮毛。

    游牧民族以放牧為生,不缺皮毛,但中原地區(qū)畜牧業(yè)不發(fā)達(dá),這東西比較緊缺,而且皮草是抵御寒冬的利器,保暖性能極為優(yōu)良。

    陳云州看著大軍在雪地上翻找,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他側(cè)頭問道:“杜將軍,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這埋伏的人是不是少了點?”

    經(jīng)他一提醒,杜將軍立即掃了四周一圈,看著大軍翻出來的尸體,很快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了:“大人,這里頂多幾百上千具尸體。咱們可是有兩三萬人,朱宜年不會自大到以為派這么點人伏擊就能重創(chuàng)我們吧?不,這很可能是誘餌,快,不用管這些尸體了,大家集合,注意防備……”

    但太遲了,一隊鐵騎從背后襲來,羽箭如風(fēng),刷刷刷地往射來,最后面的慶川軍頓時倒了一地。

    冰天雪地的平原,沒有掩體的劣勢在這一刻凸顯無疑。

    杜將軍連忙上前護(hù)著陳云州,焦急地下令:“盾牌上前擋住對方,弓箭手反擊,開炮,不要節(jié)約彈藥,照準(zhǔn)敵人打……”

    最初的混亂過后,慶川軍立即行動了起來,有盾牌的士兵立即支起盾牌擋在前方,盾牌不夠的,士兵們躲到火炮、馬車、攻城車后面,開始反擊。

    轟隆……

    爆炸聲響起,利箭四飛。

    眼看慶川軍從混亂中恢復(fù)過來,討不了好了,朱宜年立即下令:“撤!”

    騎兵快速后退,跟來時那樣迅速,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了路邊。

    慶川軍這邊沒有騎兵,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人逃跑。

    杜將軍臉色極為難看,單膝跪地:“大人,都是末將大意輕敵的錯,請大人責(zé)罰?!?/br>
    陳云州看著東倒西歪的尸體,悶聲道:“起來,我也有錯,太過疏忽大意。先記一筆,此地不可久留,收拾收拾退回大營,將犧牲的慶川軍將士帶走?!?/br>
    這一戰(zhàn)初步接觸,慶川軍就吃了大虧,死了三千多人,還有兩千多人受傷。

    而朱宜年派來的誘餌不過六百人。

    回到大營,陳云州將自己單獨關(guān)在營帳中反思了很久。這一路太順了,不止是他,慶川軍上下也有些輕敵冒進(jìn),才會導(dǎo)致今日的失誤。

    他將今天的結(jié)果,自己的感受全部寫了下來,放在床頭,這樣每天睡覺前翻一翻,方能銘記在心,以后不至于犯同樣的錯誤。

    “大人,虞姑娘來看您了?!蓖饷婵戮艣_虞書慧使了使眼色。

    虞書慧苦笑,也不知道是哪里給了柯九錯覺,覺得自己可以勸勸陳云州。

    只是如今她的腳快好了,也不能一直賴在軍營中,興許這輩子她都見不了陳云州幾次了,見一次少一次,所以她才會厚著臉皮過來。

    陳云州將本子塞到了枕頭上,低頭拉了拉自己起了褶皺的衣服,走到外間道:“進(jìn)來吧?!?/br>
    虞書慧掀起簾子進(jìn)來。

    陳云州指了指椅子:“坐吧,腳好些了嗎?”

    虞書慧行了一禮:“好多了,過兩天應(yīng)該就完全康復(fù)了。”

    說到這里,她抬頭偷偷看了陳云州一眼,他的面色如常,嘴角還掛著笑,只是這笑怎么看怎么苦澀。

    虞書慧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陳大人,勝敗乃兵家常事。您在這個年紀(jì)創(chuàng)下如此基業(yè),已是天縱奇才了,小女子以前最是佩服我皇兄,但皇兄較之大人也少了幾分銳氣和狠勁兒?!?/br>
    陳云州一聽就知道虞書慧應(yīng)該是沒怎么安慰過人。

    他看了一眼虞書慧小心翼翼的樣子,吐出一口氣道:“虞姑娘,還是在慶川時的你更好?!?/br>
    此話一出,虞書慧臉色大變,頭垂了下來,兩只手不停地絞著手帕:“陳大人,今日多有冒昧,小女子……”

    “對不起!”陳云州飛快地說道,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剛才沒注意虞書慧的情緒說錯了話,如果可能,誰不想做天之嬌女,誰愿意淪落成泥呢,虞書慧變成現(xiàn)在這樣子不過是世事弄人。

    虞書慧渾身一僵,扯了扯嘴角:“陳大人救了小女子,何錯之有。更何況,你說的是實話,小女子也無比懷念在慶川的那段時光?!?/br>
    恣意、明媚,她還是皇兄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無憂無慮,而不是皇帝厭棄丟在深宮后院自生自滅的落魄公主,不,說是公主,連宮人都不如。

    陳云州面色放緩了一些,和氣地說:“虞姑娘,剛才是在下一時失言。你我舊友一場,姑娘在我這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不必如此謙卑,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我不習(xí)慣。至于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以后你就是虞書慧,只是虞書慧,不是什么公主,也跟姓趙的沒關(guān)系?!?/br>
    虞書慧雙眼泛紅,她努力將眼淚逼了回去,低聲說:“謝謝!”

    “陳大人待小……我有救命之恩,我有什么能為大人做的嗎?”

    陳云州本想說不,但轉(zhuǎn)念一想,重塑一個人信心的辦法就是讓她覺得被需要,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想到這里,陳云州開口道:“我確實有兩件事想請姑娘幫忙,第一件是京中的官員姑娘知道多少?能否將其姓名,來歷,平時的做事風(fēng)格寫下來,供我參考。第二件是今日我們遇到了埋伏,有兩千多人受了傷,但軍中只有三名軍醫(yī)和幾個學(xué)徒,忙不過來,虞姑娘若是方便,可以去幫忙搭把手?!?/br>
    果然,虞書慧聽到這話,立即抬起了頭,原本晦暗的眸子都亮了許多:“好的,小……我這就去軍醫(yī)那兒,忙完了之后,晚上再寫我知道的京中官員的情況。”

    陳云州含笑點頭:“好,有勞了,官員的事不必急,有空慢慢寫即可。”

    虞書慧起身行了一禮,然后就退出了營帳。

    柯九看著她雀躍的背影,以為陳云州的心情已經(jīng)陰轉(zhuǎn)晴了,立即笑呵呵地進(jìn)了營帳:“大人,您還用飯……”

    話說到一半,柯九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陳云州的心情根本沒變好,那剛才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虞書慧勸著勸著反倒把自己給勸好了?

    陳云州擺手:“不用,你派人將這封信給朱宜年送過去。”

    柯九糊涂了,自家大人這心情到底是好還是沒好呢?

    “行了,你家大人我又不是沒栽過跟頭,這時候栽跟頭未必是壞事?!标愒浦萜鹕?,“我去找杜將軍商量事情了?!?/br>
    朱宜年回城沒多久就又收到了陳云州的信。

    這次只有一句話:你想知道陳狀元和他的家人尸體都去了哪兒嗎?

    伏擊成功的喜悅蕩然無存,朱宜年握住信,厲聲咆哮:“陳云州,我要活剮了你……”

    更令朱宜年郁悶的是,第二天,城樓下空蕩蕩的,慶川軍沒出現(xiàn)。

    等到中午也不見大軍蹤影,朱宜年下令:“讓斥候去靠近點探查探查慶川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