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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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那張曲譜被主人很重視地收藏了起來,雖然白紙已經(jīng)泛黃,有些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 他仰頭細(xì)細(xì)品著,譜子不復(fù)雜,他基本都能看懂,曲調(diào)整體是悲傷的,可旋律里總是夾雜著一些高昂的樂調(diào),像是譜曲的人在吶喊發(fā)泄嘶吼。 他輕輕哼了一段旋律,動人中藏著沉痛,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爺爺,這張曲譜是您收來的嗎?” 老人放下了手里的活,慢慢走了過來:“小年輕,這張曲譜怎么了嗎?” “我覺得寫得挺特別的,這個作者可能也是經(jīng)歷了比較深刻的事情吧?!?/br> 那老人突然沉下了臉,許向陽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連忙找補(bǔ)告辭:“抱歉抱歉,我就隨口說說,打擾您了?!?/br> 老人卻沉聲問道:“那你能講講嗎?從譜子里都看出了什么?” 許向陽有些疑惑,他仰頭看著那曲譜,將感受誠實(shí)道出。 “調(diào)子比較悲傷,他應(yīng)該很掙扎很痛苦,可能是有很想達(dá)成的心愿但是又無能為力,整首歌挺悲傷的,我想這個作曲的人應(yīng)該是在渴求著某件事?!?/br> “只是這樣嗎?”那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突然落下兩行淚,“有沒有怪我的意思?” 許向陽有些慌張了,怎么哭了,他應(yīng)該沒說什么得罪人的話? “呃,爺爺?您……” 許向陽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正巧門口有腳步聲走近,他轉(zhuǎn)頭,便見唐易站在門口。 唐易問詢的視線投了過來,許向陽茫然地回看對方,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不知何時,那老人轉(zhuǎn)身從鐘表臺的底下拿出了一個吉他箱盒,盒身蒙塵,顯然放置了很久。 “那曲譜是我兒子寫的?!崩先藴嫔5氖州p輕撫上那吉他,目光深邃而遙遠(yuǎn)。 “他以前喜歡玩音樂,頭發(fā)老是染的五顏六色,樣子痞里痞氣,看得我心里冒火啊,我不準(zhǔn)他再去碰樂器,他還跟我犟。有天晚上,我們大吵了一架,他沖了出去,出了車禍……” 那老人說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整個人似乎都在輕微地顫抖。 “那場車禍太嚴(yán)重了,他左半身動不了了……” 雖然心下有了不妙的預(yù)感,可從老人口中親耳聽到,許向陽還是不由得呼吸一滯。 老人抬眼,視線停留在掛在墻上的曲譜:“我一直不理解,他為什么那么喜歡音樂?真的那么好嗎?可我都沒來得及問他,他就走了。” “他年輕氣盛,接受不了自己變成那個樣子。我只是出去叫護(hù)士的功夫,就幾分鐘,沒看住他,他就從窗口跳下去了。那可是10樓啊,跳下去該有多痛啊?!?/br> 老人一臉自責(zé),語氣里滿是心疼,到底是沒有憋住情緒,目光中有閃爍的淚光在打轉(zhuǎn),身體微微發(fā)顫。 “這張曲譜是我在他枕頭底下發(fā)現(xiàn)的,我看不懂這些東西,但這也是他最后留給我的東西了?!?/br> “你說,他真的沒有怪我嗎?如果當(dāng)初不是我攔著他,任由他去,或許后面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 那老人想了想,又執(zhí)拗地認(rèn)為:“哪怕是一句話他都沒有留給我,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怪我的……” 許向陽說不出話了。 責(zé)怪與否,他不是那個譜曲的人,無從得知那個人的想法,他沒有辦法給出確切的答案。曲譜中,他只能感受到那種深沉熱切的渴望與無力奔潰的嘶吼吶喊。 或許他可以選擇性地說出安慰人的話,告訴老人他的兒子也許沒有怪他,可那樣又覺得沒有什么意義。也或許老人只是想找一個傾訴口,他安靜聽著就好。 旁人的事,最終是要他們自己去消解,所以許向陽還是選擇了緘默不語。 那老人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tài),擦了擦眼角,語氣逐漸平靜下來。 “我看你找這個樂器零件,想來也是玩音樂的吧,能不能……麻煩你把我兒子寫的曲子彈給我聽聽?一直沒有機(jī)會去了解他的興趣愛好,我想聽聽看?!?/br> 在一旁默默聽著的唐易徑直拿過了那把吉他:“我來?!?/br> 跟許向陽哼出的曲調(diào)一致,悲傷中藏著激昂,吉他賦予了這首歌鮮活的生命,唐易彈出的每一聲音節(jié)都在許向陽心上震蕩。 茫茫然中,許向陽似乎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生命為了音樂在掙扎前進(jìn),他對音樂的狂熱從曲調(diào)中便可清晰感知。 或許,那個人不是接受不了自己變成那個樣子,而是接受不了自己以后不能再觸碰喜歡的音樂了,所以才會用那樣決絕的方式離開 。 一曲畢,那老人沒有開口,他似乎也沉浸在吉他聲中,久久無法回神。 唐易最后撥了撥吉他的弦,將這把被保養(yǎng)得很好的吉他遞還給老人,淡淡附上一句:“這首歌,寫得挺好的?!?/br> 老人微顫地伸手接過吉他,目光懷念又珍重,他伸手擦了擦蒙塵的曲譜,動作輕柔如同對待珍寶一樣。 許向陽內(nèi)心也悶悶的,不過是不經(jīng)意的一瞥,得知的故事卻是這樣遺憾收場。 不過他也顧不上太多了,架子鼓的彈簧還沒有找到,在這里耽誤了很久,他內(nèi)心其實(shí)已經(jīng)焦急一片了。 他自己都已經(jīng)自顧不暇了,還在這里普渡他人,許向陽面色浮上苦澀。 “爺爺,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腳步剛邁出店門,那老人卻突然出聲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