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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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亂跑!娘說過你不能離開這個院子!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他從未見過娘親那般可怕的模樣,但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所以一聲不吭,靜靜挨完了打。 等到女子打累了,抱住他哭的時候,他用小手給她擦著淚,說:“娘你別哭,爹說要給咱們換院子住,還要給我找老師,請先生,娘,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你以后再也不用擦地洗衣了?!?/br> 女子聽了,看著他的臉,將他摟的更緊,哭的更兇。 她說:“孩子,我們要大禍臨頭了,你不明白?!?/br> 謝折的確不明白,他不明白娘為什么這樣說,也不明白什么是大禍臨頭。 后來。 北風(fēng)呼號的夜里,謝折跪在燈火明滅不定的祠堂外,守著身旁血rou模糊的尸首,雙膝被地上鮮血所浸透,單薄的身體被夜色吞沒,等待面前高山一樣的人的審判。 他放低眼眸,看著垂在血泊中的手,那手柔軟細膩,曾抱過他,摸過他的臉,給他擦過淚,擦過汗,給他做過數(shù)不清的飯。 原來這就是大禍臨頭。 他哭到麻木的雙目再流不出一滴淚,里面漆黑無物,空空蕩蕩。 “聽說是早勾搭上的?!?/br> “怪不得這孩子長得和侯爺一點不像?!?/br> “嘖嘖,真是死有余辜。” 那日,風(fēng)吹了一整夜。 侯府死了個偷人的賤婢,謝折死了娘親,成了不可外揚的“家丑”。 夢是瑣碎而不連貫的,正如枯黃缺角的落葉,又像捉摸不定的蝴蝶,綽約亂飛,撲朔迷離。 迷離里,遼北冰雪與血夜光影交織,成年的他與幼年的他相遇混合。 他以大人的姿態(tài)重新回到那個夜晚,舉刀殺光了所有人,扶起地上的女子。 抱緊了她。 * “娘……” 混沌的意識出現(xiàn)一線清明,謝折費力撕開眼皮,視線朦朧落在一片軟白上。 女子背對他,用手將散落下的長發(fā)挽好,烏云般堆在腦后,雪白后頸暴露在外,浮著層細細的薄汗,活似塊觸及升溫的羊脂玉,幽幽泛著甜香。 周遭光影浮動,猶如月光下泛著漣漪的泉水。 賀蘭香聽到動靜,轉(zhuǎn)頭一看,兩眼頓時生光,隨即又輕哼一聲,嗓子嬌軟,媚生生沒好氣地道:“還知道醒,我只當(dāng)你死了呢。” 謝折坐起身,動作尚有些遲鈍,先將周圍打量一圈,又打量到自己身上,看見綁在臂膀上的女子披帛,下意識便想解開。 “啪。” 賀蘭香照著他的手便打了下,精致的眉頭蹙緊,兇巴巴呵斥,“傷口沒結(jié)痂之前,手不能往上放?!?/br> 篝火噼啪響,那雙黑眸靜靜注視上她,晦暗不明。 賀蘭香心跳快了下子,伸出手在謝折眼前晃了晃,自言自語,“完了,腦子不會摔傻了吧,怎么呆兮兮的?!?/br> 謝折抓住她腕子,毫不留情地丟了回去。 賀蘭香吃痛一聲,揉著腕子,“沒傻就沒傻,動什么手啊你?!?/br> 謝折濃眉緊皺,閉眼捶了兩下隱隱作痛的頭,聞到煙熏火燎的味道,聲音越發(fā)嘶啞,“怎么來的火?!?/br> 這女人從頭到腳就不像能把石子敲出火星的樣子。 賀蘭香揉完了手,撿起地上的火折子,扔到謝折腿上,“喏,從你身上摸出來的?!?/br> 摸出來的。 不知留意到哪個字,謝折喉間青筋猛跳了下子。 “我本來想把你身上的鐵疙瘩扒下來,好讓你睡舒服些?!?/br> 賀蘭香繼續(xù)專注挽發(fā),低頭時耳下兩只耳鐺來回晃蕩,投在臉頰小塊旖旎陰影,“但實在是太沉了,我弄不下來,便拿火折子生了堆火,省得把你凍死?!?/br> 其實她是怕把自己凍死。 年輕男人身上又熱又硬,刀槍不入的樣子,比石頭還硌手,怎么會凍死。 有風(fēng)穿過山谷,火焰又烈了些。 賀蘭香說話時沒有看謝折,直到將頭發(fā)挽整齊,方抬臉掃去一眼。 出乎意料的,謝折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不,準(zhǔn)確來說,是在盯她的小腹。 賀蘭香怔了下子,怔完立馬摸摸小腹,“放心吧,你大侄子好著呢,多虧了他大伯父舍命相救?!?/br> 謝折濃眉緊皺,臉色rou眼可見地沉了下去,咳嗽兩聲,視線往左右掃去,似在找水。 賀蘭香看出他意圖,將“杯盞”端起給他,不客氣地道:“喝吧?!?/br> 杯盞其實就是洗過的樹葉卷成的小斗,她生來便是個講究命,哪怕流落荒野,用的東西也要干凈好看。 謝折接過那沒他半個手掌大的小東西,仰頭一飲而盡,不夠潤口。 賀蘭香指著不遠處的溪流,“我才不要給你來回跑腿,你渴就自己過去,一次喝個夠?!?/br> 正好看看他傷勢到底如何。 謝折起身,步伐踉蹌,走到溪流旁彎下腰身,幾乎將半個身子浸到水中,咕嘟飲了個痛快。 能走得動路便說明問題不大,賀蘭香松了口氣。 但當(dāng)謝折喝完水回來,將身上破破爛爛的鐵甲一把扯開,露出里面血跡斑駁的中衣時,賀蘭香便驀然一怔,眼忍不住發(fā)酸。 她看著面前男子的眼睛,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問他:“謝折,你為什么要救我?!?/br> 哪怕她的生死與他息息相關(guān),那她也不覺得便足以令他舍命去救。當(dāng)然,她更沒有自作多情到,認為這冷酷無情的家伙,通過短短幾日相處,便對她暗生情愫,情根深種。 這其中絕對有什么緣由。 篝火中,樹枝被燃至通紅,炸開火星,火星裊裊上飄,又化為輕煙。 兩道視線在火光中相撞,一暗一明,一冷一熱。 水珠順著謝折的下巴滑落,滴在喉結(jié),又從喉結(jié)緩慢蜿蜒下淌,流入結(jié)實腰腹,蟄在傷口上,生疼。 時間一點點過去,除了火星濺開的動靜,再沒有其他聲音。 賀蘭香妥協(xié),低頭輕嗤一聲:“算了,我跟塊木頭說個什么?!?/br> 她抬臉看他,眼中是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倦色,媚而不自知。 “趁我現(xiàn)在還有精神,”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氐?,“過來,把衣服脫了?!?/br> 謝折全身水珠倏然凝固住,本就幽暗的眼眸更加沉若深淵。 賀蘭香似乎也意識到話中曖昧,特地補充:“脫完我好給你看傷?!?/br> 謝折眼中沉寂的幽光稍有起伏,手指落在腰側(cè)的衣帶上。 篝火灼灼,照見男子肌rou盤虬的后背,上面?zhèn)跓o數(shù),血色淋漓。 賀蘭香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直接用水給他清洗,只好撕下一小塊裙裾,給他一點點擦拭血污。 白膩如羊脂的小手動作輕若鴻羽,貼在布滿傷口的古銅色后背上,二者對比之下,遠比傷勢觸目驚心。 “疼不疼?”她輕聲問。 謝折未答。 賀蘭香嘆息:“肯定是疼的,可惜在這荒山野嶺,連點傷藥都尋不見。我倒是聽說一種法子,說人的口水有止疼鎮(zhèn)痛的作用,哪里破了皮流了血,用舌頭舔一下便好?!?/br> 她低下臉,往傷口上輕輕吹了一下涼氣,試圖為他緩解些痛意。 酥麻的觸感自后背傳遍全身,謝折活似被摁到水中的貓,猛地起身提上衣衫,轉(zhuǎn)頭怒視她,“你在做什么?” 賀蘭香有點迷茫,不懂他這是什么反應(yīng),眨了下眼,長睫似蝴蝶羽翼般微微抖動,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他,“在往你的傷口上吹氣啊?!?/br> 謝折眉心跳了跳,素來冷硬的容顏上,難得流露出點窘色。 賀蘭香瞇了眼眸,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神如絲,在他眉眼間慢悠悠繞了一圈,饒有興致地道:“不然你以為我在干嘛?!?/br> “舔你么?” 第20章 吃糖 火星飛濺,光點繚繞在二人的眉梢間。 賀蘭香清晰看到,謝折漆黑的瞳仁重重縮了一下。 奇怪的興致漫至心尖,她變本加厲,仰面仔細盯著那雙黑眸,道:“謝折,我好像知道你為什么會救我了?!?/br> “你很討厭失控的感覺,對嗎?” “當(dāng)初提刀殺我,是討厭自己因我失控,今日救我,也是不想局面失控,你對失控感的討厭,已經(jīng)大過了對死本身的恐懼。” 月光如雪光,與篝火灼熱的光輝相撞,烈火燃冰,悱惻纏綿。 美人娓娓道來,活似山林中攝人心智的九尾狐妖,稍不凝神,便會被她蠱惑了心魄。 “你過去,一定是經(jīng)歷了一場你毫無反抗之力的險境,讓你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次無能為力的心情?!?/br> “讓我猜猜看,你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呢?!?/br> 賀蘭香眉頭輕蹙,一副不勝為難的樣子,眼神卻帶了挑釁的鉤子,鉤在謝折臉上,慢聲輕語,意味深長。 忽然,光影一暗,謝折反客為主,朝她大邁一步,投下的黑暗將她整個身軀籠罩。 熱風(fēng)壓面,雄性氣息厚重而危險,不同于尋常時分刻意的疏離,此時此刻,是強烈到可怕的侵略性。 賀蘭香身姿往后踉蹌一下,對視上謝折眼中的冰冷殺氣,才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了。 受了傷的狼也是狼,也有把人脖子咬斷的本事,她不該招惹他的。 山風(fēng)過境,夜下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