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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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算命的給臣算過。”謝折面不改色,口吻薄冷地道,“說臣克妻,過門即暴斃。” 第84章 中秋6 夏侯瑞聽后微微一愣, 旋即嗤笑出聲道:“長源這是在說什么,朕只是想問問你身邊可有合適人選,你何故出此言論?” 謝折未回話, 隨便自己那一句“克妻”激起多少千層浪,他自巍然不動穩(wěn)若磐石。 夏侯瑞微微揚起下巴, 輕點著若有所思道:“不過話說起來,若論從武之材, 年少權(quán)重,望門之后, 似乎也沒有比長源更合適的人選了, 不如就讓你與鄭氏——” “陛下?!敝x折再出聲, 聲音便已更加寒冷, “臣剛剛說過,臣克妻,不宜婚娶?!?/br> 夏侯瑞哼笑道:“長源慣會說笑, 別人朕不知道,你是從來不信算命鬼神之說的,算命之言與你而言, 不過是耳旁雜風罷了, 豈能當真。” 上過戰(zhàn)場的人最忌諱信命, 因為信了就得相信報應,他謝折的報應, 今生今世,還得完嗎。 殿中靜謐,唯歌舞不歇, 謝折未置一詞,面容冰冷如神祗, 仿佛永遠不會為俗世紅塵而動心,自成一隅孤寂。 鄭恪按捺不住,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到嘴的鴨子飛跑,他鄭氏式微,過往又與王氏結(jié)仇,謝折這個金龜婿他是扯下這張老臉也是要釣到的,便清了清嗓子,對夏侯瑞道:“回陛下,老臣思來想去,婚姻大事,不得全然聽信神棍一面之詞,陛下若當真有意將小女許給謝將軍,不如就全憑您來做主,天子之言便是天意,謝將軍是忠臣良將,安能忤逆圣意,逆天而為?” 夏侯瑞聽后笑著,余光瞥著謝折,對鄭恪擺手道:“愛卿莫急,朕即便想當這月老,也得看這紅線能否牽上。正好,大宴當頭,該在的都在了,不妨由朕替你問一問謝氏長輩,看他們意下如何,如此可好?” 鄭恪叩首,口中高呼:“陛下圣明!” 夏侯瑞瞇眸而笑,稍作思忖便啟唇道:“謝愛卿何在?!?/br> 御座東列文官席上,謝寒松起身行禮,“臣在。” “朕問你,倘若朕為你侄兒謝折賜婚鄭氏之女,你可愿意?” 謝寒松兩臂一壓,頭顱深埋,聲音沉重不卑不亢,“臣人微言輕,不敢與謝大將軍攀親,但憑陛下做主,臣別無二話?!?/br> 夏侯瑞便讓謝寒松坐下,將身為謝寒松之妻的王氏叫了起來。 王氏話術(shù)與謝寒松相近,無外乎是全憑圣上做主。 夏侯瑞的手指指腹叩擊在龍紋把手上,目光一一略過席位,若有所思地沉吟著,似乎在想還能問誰。 忽然,他字正腔圓地道:“賀蘭氏何在?!?/br> 宴席中,賀蘭香原本還在喝茶壓驚,順帶時不時打量兩眼那籠中困虎,冷不丁聽到傳喚,尚未凝神,人便已下意識站了起來,款款福身柔聲回話,“妾身在?!?/br> 夏侯瑞嘴角噙笑道:“你夫謝暉與朕的大將軍乃為手足至親,他既不在,不如便由你替他決斷,是否贊同謝鄭兩家聯(lián)姻?!?/br> 聯(lián)姻二字一出,賀蘭香才知道自己這半晌都錯過了什么。 霎時間,場中或深或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她身上,或探究或狐疑,好奇她會說出什么答案。 所有目光中,有一道目光格外深沉清晰,目不轉(zhuǎn)睛對著她。 賀蘭香略抬眼眸,與謝折漆黑的眼睛對上。 隔著歌舞燈影,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感受到看不見的燒灼在視線中翻涌,絲絲升溫,滋滋發(fā)響。 賀蘭香是知道該怎么體面回答這個問題的,不得罪人的話她很懂怎么去說,這點小場面根本不在話下。 可不知為何,竟怎么都張不開那個口。 哪怕鄭袖是她早有預料的人選,真到臨門一腳,她有點笑不出來了。 目光穿過燈影,她定睛看著謝折。 這個高高在上,坐在帝王身側(cè)的男人,穿著她送給他的衣服,嘴角殘留著她唇上的口脂,就在開宴前,還與她在暗處親吻摟抱,百般纏綿,耳鬢廝磨。 而到現(xiàn)在,卻要她決定他是否娶別的女人。 按道理說,他要娶誰,她是管不了的,也沒有資格去管,可……憑什么。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過去許多個日夜是她和他是一起度過的,她是唯一知道他這副煞神外表下柔情一面的人,也是和他有過數(shù)不清親密時刻的人,有無數(shù)個夜里她是在他的臂彎里睡下的,身上纏滿他的氣息,他的體溫。 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 賀蘭香遲疑了,遲來的妒忌和占有欲在她的心頭上作祟,似乎直至今日她才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謝折不僅在她身體上留下那么多的痕跡,連她的心也沒能放過,不知何時便已在上面烙上他的名字。 她在短瞬中失神,袖下柔荑不由收拳緊握,銳利涂滿花汁的指甲刺入掌心,隱隱發(fā)顫。 夏侯瑞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歌舞頓時停下,殿中針落有聲。 “賀蘭氏,”夏侯瑞看著賀蘭香,笑意深了些,“朕在問你話,朕要你說,謝鄭兩家是否聯(lián)姻?!?/br> 賀蘭香眼波略顫,強行回神,柔聲款款道:“妾身惶恐,方才想起先夫,一時失神,望陛下莫要怪罪?;乇菹?,古來皆道長兄如父,妾身豈敢跨輩僭越,為夫兄定起姻緣?一切但憑陛下做主,妾身不敢越俎代庖?!?/br> 夏侯瑞喟嘆一聲,揉著眉心,咳嗽了幾聲,萬般無奈的樣子,“朕想聽聽你們的意思,你們又都讓朕做主,朕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能做誰的主。” 他朝謝折傾去視線,彎目而笑,“長源,你說,朕能做你的主嗎?” 謝折不語,一雙眼睛只落在賀蘭香身上,眼底晦暗幽深一片,像是隱忍壓抑了許多不悅。 賀蘭香眼觀鼻鼻觀心,弱態(tài)柔姿站在席位,分明一身老氣衣袍,卻因容貌過于嬌艷,素裝淡抹不掩絕色,被襯成朵雍容嬌貴的牡丹花,安靜待放,待人折取。 夏侯瑞的目光在二人身上繞了兩圈,眼底逐漸生出些惡劣的戲謔,沒等到謝折的回應也不惱,兀自背靠龍椅,懶散隨性之態(tài),沒急著讓賀蘭香坐下,細細思忖片刻道:“若朕真能當這回主,朕覺得,謝鄭兩族門當戶對,長源與鄭女又年紀相仿,倒也稱得上是般配——賀蘭氏,你認為呢?” 賀蘭香扯出抹極自然的笑,道:“陛下所言極是,鄭姑娘與謝將軍郎才女貌,自然是天定良緣,前生注定?!?/br> 最后一個字自口中發(fā)出,定格她身上的幽深目光猛地一沉,她自己的掌心也快被掐出血來,貝齒咬緊。 面上,風輕云淡,巧笑倩兮。 “好一個前世注定!” 夏侯瑞拍案稱絕,兩眼興奮放光道:“那朕今日便做上這么一回主。傳旨下去,威寧伯之女鄭氏,蕙質(zhì)蘭心,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茲恃以指婚與——” “陛下。” 忽然響起的兩個字,肅冷而無情,提起一眾人的心神,全場頓時皆寂,紛紛看向謝折。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謝折毫不避諱地道:“臣今日赴宴,只為與陛下共賀佳節(jié),不為其他。陛下若執(zhí)意逆臣心意,臣也只好失禮告退,往軍營先行一步。” 此話一出,鄭袖原本羞紅的臉倏然變得慘白,整個人如同飄搖秋風中的梢頭枯葉,肩頭都在不自覺顫栗發(fā)抖,隨時能昏倒過去一般。 賀蘭香面色如常,眸中未起波瀾,袖下的手卻放松不少,指甲總算自可憐發(fā)紅的掌心松開。 夏侯瑞臉色微變,似是沒能料到謝折會果決至此,寧愿當庭忤逆圣意也不愿應下這門親事,眼中登時劃過一絲狠意,但也不過是僅僅一瞬,狠意便被笑意覆蓋,唉聲嘆氣起來,也不知是對群臣還是對自己,“果然,朕是做不了朕的大將軍的主的,不過長源啊,你可真是越來越開不起玩笑了,外敵未平,內(nèi)亂四起,叛軍蠻匪如雨后春筍,朕還指望著你給我平定四方呢,怎會輕易給你指親賜婚,你看,朕連旨都沒擬,不過是說說罷了?!?/br> 鄭恪撲通跪地,兩股戰(zhàn)戰(zhàn),哽咽若慈父,“陛下如此,豈非是在拿小女的清譽以作玩笑?” 夏侯瑞哎呀一聲,渾然不在意,“威寧伯快快請起,何至于如此嚴重,咱們大周好男兒多得是,不就是武將嗎,長源,你明日在軍中挑幾個樣子好的,送到威寧伯府上,讓他選一個當女婿,選中哪個,朕就封哪個為爵,這不也算是望門了嗎?” 謝折視若無聞。 鄭恪氣得當場咳出一口老血,癱倒下去,鄭袖小聲抽泣,哭倒在侍女懷中。 “歌呢!舞呢!”夏侯瑞叫嚷起來,“朕才說了幾句話,怎么這就停了,今日中秋佳節(jié),朕還要和眾愛卿普天同慶呢,歌舞都沒了還怎么慶!” 樂聲起,舞姬重新上場,錦瑟和弦下,水袖生風,動如游龍出動,靜若秋月照影,春花臥水。 賀蘭香總算得以坐下,品著舞姬剛?cè)岵膭幼骱吐杂卸斓呐们挥傻溃骸笆媛穹?。?/br> 細辛好奇,詢問舞的來處。 賀蘭香便道:“這舞是依曲而編,曲子便叫十面埋伏,相傳乃是以往楚漢相爭,兩軍決戰(zhàn)垓下,漢軍設下十面埋伏的陣法,從而打敗楚軍。戰(zhàn)歌流傳下來,便成了曲子?!?/br> 這時,樂曲越發(fā)激烈,已有楚霸王烏江自刎的悲烈架勢,賀蘭香看著舞姿聽著曲子,下意識竟生出三分古怪之感。 十面埋伏歷來是習舞者必學之舞,但這舞殺氣太重,更多的時候是在勾欄給客助興,不至于讓人在溫柔鄉(xiāng)酥了骨頭,像中秋這種團圓佳節(jié),又是皇宮大宴,按理來說,這樣的舞,是不應該搬到臺面上來的。 伴隨樂聲激越,賀蘭香不由被吸住心神,全神貫注在領舞的舞姬上,心頭古怪全然拋諸腦后。 宛若瀑布急轉(zhuǎn)的琵琶聲里,舞姬水袖大起大落,勢如破竹,又如銀蛇吐信,當真有金戈鐵馬的兇悍之氣,千軍萬馬呼嘯而來。 她輕邁腳步,臨于御座之下,如楚軍敗局已定,舞姿凄美哀婉,日薄西山,霸王持刀立于奔騰烏江之畔。 這時,轉(zhuǎn)折又起,琵琶發(fā)出一聲泣血長鳴,水袖揮出,力破山河,直沖龍椅之上的夏侯瑞! “那袖子里有寒光!保護陛下!” 第85章 刺殺 王元琢喊出那句話的同時, 短刀刺破水袖發(fā)出呲啦裂響,閃電般脫袖而出,準確刺向夏侯瑞的心口。 生死之間, 謝折縱身擋在夏侯瑞面前,生生用手攥住了那寒光閃爍的刀鋒, 手上瞬間血流如注,落到地上蜿蜒出無數(shù)鮮紅溪流。 “愣著干什么!護駕!”王延臣率先回神, 高聲怒喝。 御前侍衛(wèi)如潮水涌來,將那領頭舞姬團團包圍, 長矛相向。舞姬水袖一揮, 藏在袖中的短刃放倒一圈人, 殺出一條血路, 旋即便奔向殿門,欲要逃竄而出。 謝折將手中沾滿血的短刃反手拋出,正中舞姬腰脊, 只聽一聲凄厲尖叫,舞姬摔倒在地,半身不能動彈, 侍衛(wèi)連忙上前將人拿下。 突如其來的刺殺嚇壞了所有人, 即便刺客已經(jīng)束手就擒, 場面依舊混亂不堪,膽小官員或哭或叫, 攜著家眷就要倉皇逃離,本就膽小的閨秀們更加驚恐難以自持,縮在丫鬟婆子的懷中瑟縮如幼雀, 抽噎不停。 鄭袖腿軟如泥,躲在侍女懷中啜泣, 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被蠻匪劫持的那日,那日的場面也是這般混亂,粗魯?shù)男U匪不僅殺了好多仆從護衛(wèi),還欲要將她擄走,若非謝折及時帶兵營救,她恐怕已不知身處何方,深陷何等泥淖。 她覺得,自己此生都忘不了那一日,那個殘陽如血的傍晚。 在她萬念俱灰之時,年輕英武的將軍從天而降,救她于水火,宛若一束光,照入她灰暗的生命當中。 “謝將軍……謝將軍快來救我。” 鄭袖哽咽低泣,盼望著會向上次一樣,面前出現(xiàn)謝折英俊堅毅的臉,救她于水火,可兀自哭上半晌,無絲毫有關(guān)謝折的動靜出現(xiàn)。 她按捺不住,放眼去尋找謝折的身影。 找來找去,總算在對面席位中找到謝折。 謝折神情緊張,眼露焦急,不顧手上傷口猙獰,一雙眼睛只顧放在面前女子身上。 他的弟媳,賀蘭香。 * “我都說了,我沒事了?!?/br> 賀蘭香手撫胸口,花容失色,雖在喘著吁吁急氣,眼波卻已鎮(zhèn)定下來,掃視著周遭道:“你這時候來找我,容易被瞧出端倪,趕緊離我遠點,護你的駕去?!?/br> 謝折皺了眉,“這種時候,沒人關(guān)心我在哪里?!?/br> 不說還好,一說賀蘭香便來了勁頭,非要給他找出雙盯在他身上的眼睛不可。 這時,只聽夏侯瑞一聲暴喝:“說!是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