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物，尋常日子是感受不出的，唯有和那人走過的路再獨自走一次時，才能懂什么叫物是人非。

    過了數(shù)千個日夜，謝晏詞又一次在城尾的擂臺上，奪了那合歡花燈的魁首。

    手撫過那盞燈時，他晃了神。

    花神娘娘會保佑摘得這花燈的愛侶，昔年他親手將那盞燈贈與了祝聞?wù)Z，而時至今日，他才想清楚，原來祝聞?wù)Z真的沒有喜歡過自己，所以他們不是相愛之人，受不得那份庇護(hù)。

    ***

    你怎么又來了!我真的要砍了你的腦袋!你滾出去。祝聞?wù)Z原本倚在貴妃榻上讀話本，見了謝晏詞進(jìn)來，咬著牙將那書丟向他。

    謝晏詞并不躲，伸手間便輕松接下，他將那攤開的書頁和好，放回她面前，坐到祝聞?wù)Z旁側(cè)的椅上。

    我給你帶了件禮物。少女的臉上因惱怒帶了些紅暈，少了份蒼白，謝晏詞展顏笑了下，那笑意引得他眉眼更加惑人，像有一汪春水漾在那泛著波光的桃花眼里，任誰見了都會沉溺于他這副皮囊?guī)淼亩嗲榧傧罄铩?/br>
    唯有此時的祝聞?wù)Z不為所動，不耐道：什么。

    那合歡花燈被置到桌上時，祝聞?wù)Z眸子亮了下，卻很快又消失不見，她隨意拿在手里把玩了兩下，又扔回桌上，撇撇嘴道：這東西雖好，不過本郡主已經(jīng)有一個了，你拿回去吧。

    曹裕送給你的嗎。

    你怎么知道的。

    即便那答案是意料之中的，謝晏詞心中還是被覆上了巨大的無力感，他澀然開口：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對面的祝聞?wù)Z聽到這問題倒是愣了下，思索了三分，應(yīng)他：對我很好的人。

    如果他.....有一天，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呢。視線相撞，桌案下謝晏詞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怎么可能。祝聞?wù)Z失笑搖頭。

    我是說如果，如果他真的做了呢，你會原諒他嗎。他太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了，聲音不知不覺帶上了逼問之意。

    祝聞?wù)Z才緩和了些的臉色又冷了下去，斬釘截鐵的開口：不會。

    那兩個字刺進(jìn)謝晏詞心間，毫不留情的斬斷了他全部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的世界只剩了一片荒蕪死寂，他在初春里重新墜向深冬。

    我在這屋里悶了好些天了，曹夫人的病又不見好，曹裕陪不得我，本郡主瞧著你倒是挺閑的，陪我去花燈節(jié)逛逛吧。

    怎么，不愿意?見謝晏詞聽了這話后久久不能回神，祝聞?wù)Z挑眉又問。

    不是，愿意的。祝聞?wù)Z突如其來的邀約讓謝晏詞怔愣在場，他恨不得將每個字拆開來反復(fù)研讀，這才能確定自己沒有會錯意，眼睫顫了顫，他點點頭。

    祝聞?wù)Z笑了下，輕快道：那便今日夜里吧，我記著花燈節(jié)第二日晚上有游船，你陪我去坐，就這么說定了。

    笑意映在謝晏詞的瞳孔之中，將那原本陰鷙的一方天地覆上了溫潤明亮。

    那是自打祝聞?wù)Z醒來后，第一次對著他綻開笑顏。

    似是因為多日未出門的緣故，傍晚到了街上的祝聞?wù)Z心情格外明朗，對謝晏詞的態(tài)度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針鋒相對，甚至愿意拉著他說些小話，謝晏詞垂眸看著身側(cè)蹦蹦跳跳的少女，那一瞬的時間好像終于和過往重疊在了一起，他鼻子酸了下。

    前面就是護(hù)城河啦，我們快去，等下船都被別人搶光了。祝聞?wù)Z買了袋松子，一邊嚼著一邊口齒不清道，說罷將那松子扔給他，牽住了謝晏詞的另一手。

    纖細(xì)柔嫩的手猝不及防的扣住自己的十指，謝晏詞連呼吸都滯了一拍。

    他反扣住祝聞?wù)Z的手，牢牢握緊。

    公子，小姐，可是要坐船，這空著，價錢也便宜，連一兩銀子都要不上!才湊近河岸邊，臨近的艄公立馬笑著上前招呼。

    一艘游船前后各一位艄公，謝晏詞先跳了下去，回身去接祝聞?wù)Z，少女遞給他的手在月光下泛著瓷白的光，謝晏詞的眸緊了緊，穩(wěn)穩(wěn)的拉了她下來。

    走嘍船頭艄公高聲喝著，船尾的艄公聞聲，二人一起劃動船槳，那游船緩緩的駛離岸邊。

    上了船之后祝聞?wù)Z就抽開了握著謝晏詞的手，那船的大小不足以二人并排而坐，謝晏詞壓住眼中的失落，坐到祝聞?wù)Z的另一頭，岸邊的花燈將潺潺流動的河水照的透亮，祝聞?wù)Z俯身下去用手撥弄著，發(fā)絲垂下，波光亮色，卻比不過少女千萬分之一的靈動和光彩。

    謝晏詞想傾身過去替她將那發(fā)絲別到耳后。

    船卻突然停住。

    逼人的劍氣從身后刺來，謝晏詞眼神一冷，側(cè)身飛快的躲過，見被他躲了過去，那握著短劍的艄公再次朝他斬來。

    謝晏詞顧不得自己，反手拉了祝聞?wù)Z到身后，前頭的艄公也閃進(jìn)船艙，手里同樣握了一把刀。

    謝晏詞本就傷勢未愈，而那兩個艄公扮相的刺客卻好似知道他的命門一般，招招朝著他的舊傷刺去。

    護(hù)著祝聞?wù)Z，謝晏詞很快手無寸鐵落了下風(fēng)，劍光飛舞之間，少年的發(fā)絲被斬斷。

    眼中的煞氣越加洶涌，謝晏詞感覺到身上已經(jīng)有傷口裂開，溫?zé)岬难答ぴ谏砩?，攬緊祝聞?wù)Z的腰，腳下一動，向著其中一個人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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