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葉舒舒服服地沖了個熱水澡，洗去了一天的疲憊。

    雖然她準備高考的時候靠經(jīng)驗刷題開了個小掛，考中了狀元實屬意料之外，但蘇葉還是挺開心的。

    更讓她開心的是何梅梅告訴她，除她之外高三的學(xué)生成績都考得很不錯，這一屆的高三學(xué)生有了復(fù)習(xí)資料，如虎添翼。尤其陸思遠那幾個學(xué)生都考上了大學(xué)，這意味著大把白花花的糧食在朝蘇葉招手。

    蘇葉想象著滿倉的糧食，不禁流露出了憧憬。

    她穿好衣服從浴室里走出來，忽然腳底一打滑摔在了地上。而顧向前正好進來取蘇葉的臟衣服拿去洗，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年輕美麗的妻子四腳朝天地摔在地上。

    顧向前忍不住勾起唇，蘇葉看見他居然在笑，火氣不打一處來。

    過了一會，顧向前俯下身低頭向她溫柔地問：“摔疼了沒有，讓我仔細看看？”

    他手臂一伸入蘇葉的腋下，另一只手繞過她的腿彎便穩(wěn)穩(wěn)地把蘇葉摟入了懷中，姿勢還是最標準的公主抱。顧向前步伐沉穩(wěn)地把蘇葉抱到了床上，轉(zhuǎn)頭悉悉索索地翻著跌打藥。

    他英俊的側(cè)臉在泛黃的燈光下泛出了不可思議地朦朧美，狹長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陰影。他剛洗完澡的他，隨意地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身上仿佛彌漫著淡淡的雪松香氣，清涼冷冽。

    顧向前干燥溫暖的拇指落在蘇葉的肩膀，解開紐扣，一本正經(jīng)地給她涂著藥。他當時好像聽到了聲音來得比較急，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扣，便匆匆地跑到浴室里去看蘇葉。

    平時扣得一絲不茍的襯衫此刻大大咧咧地敞開，搞得蘇葉忍不住把視線投向別處，免得自己想入非非。

    顧向前含笑地問：“痛不痛？”

    蘇葉搖搖頭說不痛，摔倒的時候她有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只是顧向前二話不說便抱起了她，難得他有那么男友力爆棚的時候，搞得蘇葉根本來不及說清楚情況。

    蘇葉話音剛落，唇上便落下了溫柔清涼的吻，身上的衣服漸漸被褪去。

    顧向前聲音醇厚含糊地說：“我托人在港城買了一個新的玩意兒，你想試試嗎？”

    蘇葉看到了他修長的手指不甚熟練地拆開包裝，用潔白的牙齒咬開了一個套套，鼻血頓時止不住地往上涌。這可……真是一個新玩意兒。

    烏云遇皎月，雷電劈烏云。

    窗外瓢潑的大雨嘩啦啦地傾盆而下。

    ……

    事畢之后，蘇葉累得一根手指都沒力氣動彈，顧向前憐惜地親了她好幾下，“對不起，我有點像毛頭小子?！?/br>
    蘇葉和顧向前談起進修的事情，問他是不是曾經(jīng)想要放棄這個機會。

    顧向前眉眼含笑，淡淡地說：“可能你沒有注意到，我先前在蘇聯(lián)修的是導(dǎo).彈工程，因為國內(nèi)這方面的技術(shù)遠落后于國際，國家很缺乏這方面的人才。畢業(yè)后邊疆形勢不定，我受部隊派發(fā)上戰(zhàn)場去做了幾年的指揮，勉勉強強能夠應(yīng)付?！?/br>
    “雖然我更喜歡上戰(zhàn)場，但國家有需要我也可以去進修。蘇葉這件事和你無關(guān)，你不需要愧疚?！彼嗣K葉的腦袋。

    蘇葉想這才是真正的軍人，國家哪里有需要他就去哪里。她眼神更清澈明亮了，淺淺回吻了他幾下。

    第83章

    次日。

    蘇葉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她看見顧向前心情愉悅地在床邊看書，臉上洋溢著煥然一新的神采，宛如吃了靈丹妙藥似的, 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蘇葉恨不得踹他幾腳。

    顧向前發(fā)現(xiàn)她醒了，隨手沖了一杯奶遞到她手邊, “醒了？喝完牛奶再去刷牙洗臉?！?/br>
    蘇葉喝完了牛奶才壓下了腹中的饑餓，她看到桌子上擺著的殘羹冷炙才忽然想到自己昨天邀請大家吃飯。

    她頭疼地扶額。

    顧向前目含笑意，解釋說：“周教授他們已經(jīng)來過了，告訴他們你著涼了, 需要休息。另外喜酒需要準備很多東西, 我認為一個星期后再擺比較合適。”

    “還有報社那邊今早我也打電話聯(lián)系, 通知他們你生病了, 改天再約?！?/br>
    周泓涵、主任等人聽了也沒有懷疑, 昨天蘇葉滿頭大汗地回來, 整張臉都寫著疲憊，大家還關(guān)切地問她是不是中暑了。

    再說喜酒確實得好好籌備籌備, 不僅要添置很多東西，還要提前通知親朋好友, 一個星期的時間還算緊張的。何梅梅倒是把蘇葉的高中文憑親自送了過來。

    蘇葉頭疼欲裂, “你應(yīng)該把我叫起來?！?/br>
    顧向前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樣?xùn)|西，遞給蘇葉。蘇葉展開一看，是自己的高中畢業(yè)證書。

    他不知從哪里取出了一束花，親手送給蘇葉，說道：“蘇葉, 畢業(yè)快樂。”

    蘇葉看著手里的高中文憑, 上面的字跡很工整清秀，她認出是校長親手寫的。有了這份文憑蘇葉總算是擺脫“文盲”的行列。她收好高中畢業(yè)證書, 調(diào)侃道：“真不容易，以后我也是高中畢業(yè)的人了?！?/br>
    想當初剛來這里那會，她差點因為小學(xué)畢業(yè)的緣故被分配去掃大街，想起這件事便讓人欷歔。

    顧向前對蘇葉說：“你收拾收拾，吃點東西，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去百貨商店買點東西?！?/br>
    他從抽屜里取出了若干花花綠綠的票據(jù)，塞到他的牛皮錢夾里。他換下了松枝綠，穿上了襯衫，仔細地梳了個大背頭，敞著兩條大長腿站著的時候，宛如港城禁片里又酷又禁欲的男主角。

    這時候蘇葉倒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缺東西了，要辦個像樣點的喜酒需要的東西還挺多的。

    蘇葉簡單地吃了點飯菜墊肚子，顧向前騎著自行車載著她去了百貨大樓。

    顧向前準備了十來張布票，拿出來的時候厚厚一摞、非常可觀。他前幾年做了很多衣服，部隊年年都會發(fā)衣服給軍人。他這些年根本花不了布票，多余的布票全都攢著全便宜蘇葉了。

    他給蘇葉裁了一身秋冬裝、兩身夏裝，夏裝裁的是符合學(xué)生氣息的長裙，秋冬裝本想做套中山裝的，但考慮到蘇葉已經(jīng)有一套中山裝了便沒做。

    顧向前與裁縫溝通了許久，給蘇葉做了一條冬天的馬甲西裝裙。他解釋道：“你的腿很好看，適合穿裙子。國外有很多女士都是這樣穿的。在正式的場合這樣穿也不會出錯?！?/br>
    蘇葉對顧向前的要求十分驚訝，原來這個嚴謹冷淡的男人還是有點兒審美水平的。

    她低頭看了看顧向前挑選的布料，均是黑白灰三色，不是花花綠綠的大紅大紫，這些顏色確實不會出錯。六零年代還不至于禁止女人穿裙子。

    這對年輕夫妻一口氣裁了三身衣服，裁縫還是第一次碰到這么闊綽的客人，一件夏衣的加工費是3元，冬裝5元，算上布票可不便宜，這么多布票起碼得攢一整年。

    他熱情地問：“兩位是打算結(jié)婚？”

    顧向前含笑地回答：“是，她準備要去念大學(xué)了，趁她沒開學(xué)給她做幾身衣服?！?/br>
    還是一個準大學(xué)生，裁縫對蘇葉更是客氣了，他笑瞇瞇地說：“大學(xué)生了不起呀，可得爭口氣勤快學(xué)習(xí)，像領(lǐng)導(dǎo)說的那樣投身建設(shè)社會.主義！”

    蘇葉點點頭，笑瞇瞇地說：“是該好好建設(shè)社會.主義?！?/br>
    顧向前到高檔貨品商店給蘇葉買了一雙皮鞋，這種緊俏貨很貴，一雙約四十元。蘇葉試完了合適的鞋子，他眼皮不帶眨一下地數(shù)錢交給售貨員。

    買完鞋子后他主動地接過鞋子，隨手摸了摸蘇葉的臉問：“腳酸嗎，走不走得動路？”

    這種英俊多金、還溫柔體貼的男人擱在這年頭稀罕得就像國寶似的，惹得售貨員羨慕地看著蘇葉。

    嘖嘖嘖，這真是要酸死單身未婚的姑娘。

    蘇葉剜了他一眼，“如果我走不路，難道你能背我嗎？”

    男人似乎是沒料到妻子會這樣調(diào)侃他，他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你在這邊坐著，我去買東西?！?/br>
    顧向前買了碗冰飲遞給蘇葉，自己拿著票據(jù)和錢去逛別的分類。

    蘇葉慢慢地喝著冰鎮(zhèn)過的紅豆湯，涼絲絲的感覺到舒服極了。身上的疲憊減輕了大半，顧向前要是體貼起來一定能把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一旁的售貨員看著這對甜得蜜里拌油的新婚夫妻，好像不用吃午餐都被喂飽了。她羨慕地感嘆：“你愛人對你真好！他是哪個單位的？”

    附近幾個單位礦務(wù)局、電力局、鐵路局、水利局，紡織廠、食油廠……好像都沒有這么出色的男青年。像這位男同志這樣的好男人，單位的女同胞估計都爭得頭破血流了吧。

    蘇葉謙虛地道：“還好，他是一名軍人?！?/br>
    這年頭大眾對軍人的好感度非常高，人家一聽是兵哥哥立馬肅然起敬，看向蘇葉的眼神更是敬佩了。時間正值午后，售貨員同志親切地問：“你對象可能一時半會回不來，嫂子你要不要去休息室里坐一會？”

    蘇葉和售貨員嘮嗑了一會，也犯起了困，昨晚基本上沒有能睡多久。她欣然同意，到休息室閉目眼神了。

    迷迷糊糊之間蘇葉仿佛做了一個夢，午后的陽光燦爛得耀眼，她仿佛回憶起顧向前笑著俯身低頭吻自己。再次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信息化高速發(fā)展的202x年。

    蘇葉被一通連環(huán)奪命call吵醒，手機里傳來一道年輕的女聲：

    “蘇博，謝天謝地你終于肯接電話了。昨晚你跟我說關(guān)于石墨烯制備半導(dǎo)體材料的設(shè)想，很nice的idea，你可以整理一下這方面的材料發(fā)到我郵箱嗎――”

    她發(fā)現(xiàn)躺在自己家兩米寬的大床，身下是柔軟的席夢思床墊，蓋著的是柔軟保暖的蠶絲被，根本不是家屬大院里那個硬邦邦的床板，也沒有那些俗氣的大紅雙喜字樣。

    蘇葉掛斷了電話，定睛一看，手機的日歷正好停留在自己離開的那個夜晚。

    她……回來了？

    蘇葉腦子一片漿糊，心臟砰砰地跳個不停，打開手機瘋狂地點了好幾家平時不敢點的餐廳的外賣。

    半個小時后，來自三星米其林餐廳的澳洲龍蝦、冰淇淋蛋糕，來自深巷私廚的佛跳墻，具有

    蘇州特色的紅燒獅子頭、蟹黃小籠包……陸陸續(xù)續(xù)地被快遞員送上了門，擺滿了一桌。

    她回來了？

    蘇葉懵了好一會才接受這個事實，此時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該失落才好。她舒服地泡了一個澡，打開衣柜，裝滿一柜子的衣服，也不需要像六零年代那樣節(jié)省窘迫。

    蘇葉開始享用起了久違的食物。龍蝦rou質(zhì)彈牙，蟹黃小籠包的湯汁又燙又鮮，蛋糕香醇甜蜜……食物帶來的滿足感多么令人愉悅，蘇葉感動得差點流下眼淚。

    她吃完了這頓豐盛的早餐，困頓地眨了眨眼，再睜開眼的那一瞬陽光燦爛得刺目，讓人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眼睛。

    她拿著一碗沒吃完的紅豆湯，站在那個簡單陳舊的百貨商店里。

    仿佛剛才那頓豪華大餐是一場匆匆的夢似的，但蘇葉摸了摸飽脹的肚子，嘴里殘留著冰淇淋的甜味還在，似乎告訴她這一切并不是夢。

    【爽不爽，刺激不刺激，恭喜蘇老師吃上豪華大餐】

    【我完了，我一直把蘇老師當成摳腳□□絲，沒想到竟然真是個漂亮meimei】

    【樓上的紅字你現(xiàn)在趕緊打賞幾塊五花rou討好蘇老師還來得及】

    【難道只有我聽到了蘇博這個稱呼嗎，666，跪大佬】

    蘇葉聽到了售貨員欣喜的聲音：“喏，你看，她這不是出來了嗎？她又不是小孩子，這么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丟了，她可能剛剛?cè)ド狭藗€廁所?！?/br>
    顧向前快步朝蘇葉走過來，用著平靜的聲音說：“剛才去哪了，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顧向前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但蘇葉卻看得出來他眼里多了一抹平時不易見的焦急。

    剛才那段神奇的經(jīng)歷蘇葉根本解釋不清楚，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問他：“我剛才就隨便逛了一下，你買了什么東西讓我看看？”

    好在這年頭沒有攝像頭，蘇葉悄悄地松了口氣。

    顧向前牽著蘇葉走出了百貨商店，購買好的東西被他妥帖地放在了自行車上。蘇葉一看，喲，買得還真不少：

    一臺收音機、一對雙喜熱水壺、一張梳妝臺的收據(jù)、白砂糖、奶粉、麥乳精、進口的水果糖、太妃奶糖……

    顧向前說：“本來應(yīng)該買縫紉機，但你不會用就沒有買?！?/br>
    時下有條件的人家嫁女兒一般會陪嫁一臺縫紉機，男方會配齊手表、收音機、自行車，這叫“三轉(zhuǎn)一響”，能湊齊這四大件是一件很風光體面的事。

    除了縫紉機蘇葉用不上之外，手表、收音機這次都配好了?？紤]到九月份蘇葉要去念書，顧向前打算去了京城再給她買自行車。

    這個年代的女人幾乎人人都縫得一手好衣服，出息的姑娘甚至還會自己做衣服。蘇葉生于和平富足的年代，別說平時有縫衣服的經(jīng)歷了，恐怕衣服還沒穿舊就不要了。

    蘇葉點點頭，笑瞇瞇地說：“不買是對的，買了浪費錢，我這手藝還不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