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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蓮花精后 第109節(jié)

    碧絳雪:“你就不擔心青山郡不聽你的話?”

    容穆吐出一口氣:“擔心啊怎么不擔心,不擔心我早跑了,還能站在這里盯號看有沒有人貪污我好不容易弄來的糧食?”

    碧絳雪:“那你——”

    容穆:“實在不行就回王都抱王兄大腿唄,反正給商辭晝的東西得管飽,不能叫他餓著,不過事實證明王兄這些年馭下做的極好?!?/br>
    碧絳雪沉默了好一會:“真愛無疑了?!?/br>
    它又道:“你今日在青山郡少說也救了上百人,這么大的動靜,王都不可能不知道消息,商辭晝也不可能不知道,你被抓住,只是遲早的事?!?/br>
    容穆笑了一聲:“管那么多,做了再說,商辭晝抓到我還能打我屁股不成?!?/br>
    碧絳雪罵:“……好好說話你不要搞顏色!”

    容穆挑眉:“我哪里搞顏色,是你心里色才對吧!我說打屁股是脫了褲子打嗎?”

    碧絳雪:“……你還想脫褲子?!啊啊啊我不干凈了!”

    容穆哈哈個沒停,半晌才直起依舊酸痛的腰桿道:“不吵了不吵了,我得用這個笨辦法再給商辭晝搞點物資,等給他的足夠,我就再不會用靈力幻化蓮子,或者催生路邊蓮株來薅藥材了……得病的人太多,今春恐還沒有徹底爆發(fā),若是爆發(fā)了,把我薅禿也救不了一個國。”

    碧絳雪狐疑道:“那你要如何?”

    容穆學著商辭晝指尖摩挲,清秀帷帽下的眉眼堅定精致:“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剩下的兩個花靈,花靈不會無緣無故滯留在王蓮之中……初代大人用蓮子入藥,而我若是不用蓮子,又能有什么東西既能入藥又能一勞永逸根治嘔血癥呢……”

    說著他看向胳膊肘底下夾著的碧絳雪。

    碧絳雪驚恐道:“……親娘,你別這么看我我好慌,你可別忘了,你打我的主意就是在打你自己的主意!”

    容穆歪頭一笑:“放心吧不會的不會的?!?/br>
    碧絳雪無語:“如果你兩天前沒有用這種表情騙了商辭晝的話,我會對你更相信?!?/br>
    一人一花從城池上走下,容穆忽然搖了搖腦袋,碧絳雪問他怎么了。

    容穆眨眨眼睛:“商辭晝太帶勁了,我沒休息就跑了這么多路還做了這么多事,頭有點熱。”

    碧絳雪嚇得連忙給這位祖宗灑了一點水珠子,“珍惜生命杜絕透支!實在不行咱們就找一個塘子扎下來休息休息!”

    容穆點了點頭。

    他們在第三天一早就踏上了南代另一個郡土,而已經(jīng)距離很遠的沉水城,城中大夫跪了一整個院落的氣氛壓抑窒息。

    隱一臉色難看極了:“不是說陛下沒有事嗎?為何三日都不曾清醒!”

    大夫們面如土色,人人都覺得今日恐怕走不出這天子下榻的宅邸。

    院中的石板已經(jīng)被接連陰雨沖刷的干凈明亮,豆大的汗珠一顆接著一顆的落在冷硬的磚石上。

    隱一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不只是因為陛下一直不醒,還因為南代那位王殿下也不見了!

    而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離開,又是什么時候消失在沉水城的!

    又一陣死一般的沉默之后,隱一忽然聽到屋內(nèi)有聲響,急忙進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南代王子最喜歡的大蓮缸發(fā)出的聲音。

    有一個白嫩胖乎的東西,珍珠一樣沿著缸邊滾了一圈,察覺有人進來,又砰的一聲優(yōu)雅的鉆入了缸底淤泥之中。

    隱一:“???”眼花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商辭晝就在床上緩緩睜開了眼眸。

    隱一連忙將這詭異的小東西拋到腦后,連滾帶爬的跑過去嗓音顫抖道:“陛下?!”

    商辭晝閉上眼睛緩了緩,手下意識往旁邊一摸。

    隱一看著皇帝的動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商辭晝沉默了一瞬,開口的聲音有些喑?。骸皫讜r了?”

    隱一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陛下,卯、卯時了?!?/br>
    商辭晝:“哦,卯時,他呢,怎么起這么早?”

    隱一面色灰白:“陛下,今日已經(jīng)是您來沉水城的第四日了,卯時是四日的卯時……”

    商辭晝猛地看向隱一。

    隱一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過了不知道多久,桌上的動靜又時隱時現(xiàn),隱一不敢回頭,商辭晝緩緩坐起來,靜靜看向已經(jīng)空無一花的大缸。

    那里面連一片葉子都沒有,空氣中蓮花的香味也已經(jīng)淡不可聞了。

    沒有花,沒有人。

    皇帝忽然低笑了一聲,隱一脊背卻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

    就在商辭晝掀開被角的一刻,空寂的眼尾余光忽然收進了一個小白蓮子。

    他深吸了兩口氣,才看向那突兀的在光滑的大缸邊緣趴著的半顆白蓮子。

    商辭晝眼眸微瞇,內(nèi)心燒灼的火焰全被最后一絲理智壓制在皮囊之下。

    小白蓮子好像有些被嚇到,在大缸中用自己打了一個水漂,迅速退到了另一頭貼著。

    商辭晝動作有些僵硬的走過去,看見他為容穆做的蓮花燈還完好無損的放在桌上,他拿起花燈端詳了一瞬,在花燈底下看見了被壓住的信紙。

    眼睛只稍微一掃,就知道他平生唯一栽的一次,就栽在了最喜歡的人身上。

    商辭晝看著那個歪歪扭扭的箭頭,又看向那個根本沒有好好待在淤泥底下的王蓮蓮子,屋內(nèi)安靜極了,他正要伸手捏住,就見那小蓮子呼咻一聲跳了過來,像是認出了他一樣,帶著水漬在他掌心歡快的滾了一個圓乎乎的圈。

    只是從淤泥中出來,又幾日都無人照看,潔白胖乎的身體上還沾著一點泥水,像是被親爹拋棄了的野孩子。

    胖蓮子滾累了,又靠在皇帝的食指處,自己給自己搖搖晃晃,好似在哄睡一樣。

    商辭晝站在窗邊,一手捧著蓮子,一手將信紙捏出了深深的褶皺:“隱一——”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有人在外大聲呼喊:“聽聞陛下已醒!沉水城守將秦霆特來拜見陛下!陛下!穆王殿下給您送糧來了!”

    第101章 春歸第101天

    “穆王殿下給您送糧來了!”秦霆的聲音如同宏鐘, 響徹在每個人的耳旁。

    隱一幾乎是下意識回過了腰身,他跪在地上,眼中卻滿是震驚。

    天子近身隱衛(wèi)共有八十一人, 這八十一人每人都是精挑細選,從小被培養(yǎng)效忠皇帝,做皇帝手中最陰暗最鋒利的一把刀。

    此次巡視春耕,陛下只帶了十八人隨行,隱一作為其中首領(lǐng), 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從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當然, 在幾天前,他還是這么認為的。

    直到容穆出現(xiàn)。

    隱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容穆是怎么晃過了陛下, 又怎么在十八人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從院門里走出去, 更甚至走出沉水城的。

    短短三四天過去, 陛下一直在反常沉睡, 而消失不見的南代王子, 卻如同神降一樣將沉水最需要的糧食給送了進來。

    他又是怎么籌糧的?是不是回到了王都求助了南代王?又是怎么在這么一點時間內(nèi)就能叫南代人心甘情愿的給大商城池送補給?

    隱一不敢細思,但此事叫容穆頭一次在這位暗衛(wèi)頭領(lǐng)這里掛上了號——神秘莫測,恐不好惹, 需萬分注意。

    商辭晝依舊披散著頭發(fā)站在桌邊, 秦霆跪在門外又道:“頭批有整整兩大板車, 聽運糧的人說后面還有更多!陛下, 這是從南代青山郡過來的糧食!末將駐守邊境多年, 知道這青山郡乃南代第一產(chǎn)糧大郡, 收成季節(jié)路上灑出來的稻米將青山郡的鳥兒都喂的滾圓!”

    連鳥兒都能吃的滾圓, 而百姓卻不心疼這么一點路上的糧食, 可見青山郡存糧有多富余。

    南代人口是因為病癥減少了,但田地不會得病也不會減少, 甚至因為人口減少而增加了糧食存儲,他們急的不是沒飯吃,而是病沒得治。

    ……病沒得治。

    如果能夠治病,區(qū)區(qū)一點喂鳥都不心疼的糧食送給大商又有何關(guān)系呢?

    商辭晝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小蓮子睡的四仰八叉人事不知,在他的掌心已經(jīng)躺平了。

    誰能治病,誰又能有權(quán)力號令青山郡守乖乖聽話,直接從最富裕的南代城池對接沉水困境——除了容穆,商辭晝想象不到別人。

    南代王?容穆根本就沒有回南代王身邊,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將他和南代王,全都蒙騙了過去。

    他真想……真想將這個人抓回來,再關(guān)起來,懲罰他,叫他乖乖聽話再不能騙人。

    容穆治病,就算再小心翼翼,也必定于自身有所損耗,這是他無數(shù)個噩夢中才會出現(xiàn)的事情。

    商辭晝鼻息微長,任由秦霆跪在門外,隱一跪在門內(nèi),滿城的醫(yī)官跪了滿院。

    就在隱一以為陛下即刻就要派自己去搜查南代王子下落時,卻聽見他腳步微轉(zhuǎn),朝著門邊走去,后門扉被打開,秦霆眼前一亮,他生的高大寬厚,幾乎擋住了商辭晝所有的路線。

    ……然后毫不意外的挨了一踹。

    秦霆效忠天子,早些年還和皇帝一起打過仗,那時候也沒少挨踹,所以也并未覺得有什么,只是覺得陛下這一腳比前幾年的都要重,好像帶著許多壓抑怒氣一樣。

    可是,穆王送糧,難道不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情嗎……?

    秦霆又連忙跪在一邊讓路,看見天子的錦靴停在他的視線里,緊接著聽見商辭晝冷聲問道:“三日前,容穆幾時幾刻出的城?”

    秦霆一愣,卻答不上來,他下意識道:“殿下也在沉水城嗎……?末將不知,三日前是副將在值守,末將正在與城官商議如何安撫城口的餓民——”

    商辭晝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長出了一道氣。

    秦霆后背開始發(fā)毛。

    后知后覺才察出那位王殿下估計是背著陛下偷偷溜回了南代,這些糧食不是飛鴿傳書請求救濟,而是他親自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弄回來的。

    而守城門的人,甚至陛下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南代王子是怎么走的——他們?nèi)际Я舜舐殹?/br>
    容穆不在,商辭晝又變成了寡言冷戾的模樣,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但誰都知道皇帝此時心情算不上美妙。

    氣氛壓抑窒息,眾人聽見有糧的高興都因著天子不悅而暗自沉寂了下來。

    南代王子是陛下的眼珠子心頭rou,若是因為籌糧發(fā)生什么意外,那才真真是要完蛋。

    秦霆見商辭晝就要往出走,卻身著寢衣,不由暗暗提醒道:“陛下,今日天涼——”

    商辭晝停住腳步,這才轉(zhuǎn)回房間,而隱一已經(jīng)極有眼色將外衣捧了起來,侍奉著皇帝快速穿上。

    商辭晝掌心還緊緊攥著容穆最后留下的信紙,他將信紙扔在桌上,隱一瞧見那紙雖皺的厲害,但卻隱約見有汗意。

    隱一忽然明白,陛下是怒極了,但也憂極了,乃至于盛怒緊皺的紙張上,布了些不屬于皇帝的可笑的冷汗。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fā)生,如同擊鼓傳花一般叫人心中急促,他們都明白這件事情已經(jīng)停不下來了,隱一在想,陛下什么時候命令自己去將南代王子抓——呃請回來。

    但商辭晝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將那王連蓮子隨身帶在了衣襟的暗兜,才又抬步往外門走去。

    秦霆急忙跟上,隱一也跟了上去守衛(wèi),周圍的隱衛(wèi)全都安靜如雞的隨行在暗處,而天子經(jīng)過的每一步,匍匐在他腳下的平民大夫都要叩首相送,直到商辭晝身影消失許久,他們才敢慢慢直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