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誤人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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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咕噥了一句話,崔茵沒有聽清,但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像是不愿意看她不高興。 崔茵將目光收回, 蕭緒桓說什么都不肯與她道明實情, 他看起來對自己無所不應,唯獨這件事, 任她怎么求他, 都輕飄飄避開回答。 他既然不說, 她才不會一味撒嬌討好,且晾一晾他。 她笑笑,放下手里正在學繡的香囊,捏了捏阿珩的鼻子。 “還是珩兒最心疼阿娘,是不是?!?/br> 小家伙咯咯笑起來。 …… 第二天,楊盛的一位堂弟娶親,因為未曾分家,婚宴在太守府中舉行,這日人來人往,頗為熱鬧。 楊夫人幾日前就曾來問過崔茵的意思,堂弟是楊家人,若是婚宴上有大司馬夫婦做賓客,自然是頗有面子,崔茵記得蕭緒桓說的話,楊盛和楊夫人都是本分之人,楊夫人也幫她給阿珩尋過郎中,崔茵自然愿意給她面子出席。 今日下午,就連沈汲程改之他們幾個都從軍營里趕了過來,楊盛和他的二叔在門口迎客,唯獨不見四叔楊友。 聽春草說,蕭緒桓昨天下午離開之后,一夜未歸,也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今下午大概是為了楊盛堂弟的婚宴,才又趕了回來。 “奴婢瞧著,大司馬神色憔悴,強打著精神同人說話,奴婢問婁復,婁復悄悄跟奴婢說,大司馬昨夜出去了一趟,一夜未眠?!?/br> 崔茵替阿珩整理衣襟的手頓了頓,復又垂下眼睫,“他要是真不想讓我知道,婁復就不會說?!?/br> “裝可憐?!彼挪粫能?。 楊盛堂弟的岳家就在荊州,那楊家小郎君騎著馬穿著紅彤彤的婚服將新娘子從家里接了過來,花轎落地,一串鞭炮噼里啪啦響了半天。 阿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外面看,覺得到處都是紅艷艷的,很是新奇,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非要往門口去,崔茵怕鞭炮聲嚇到他,不許他過去,小家伙哼哼唧唧開始準備掉眼淚。 嘴角向下一撇,正打算開始哭,就聽到旁邊有人走過來,拍了拍掌。 阿珩懵懵地看過去,蕭緒桓對他笑了笑,伸手要抱,哄道,“爹爹帶你去前邊看。” 阿珩下意識看向崔茵,見阿娘瞪著爹爹,小腦袋低下想了想,苦惱地糾結了片刻,身子一扭,伸手要蕭緒桓抱。 崔茵氣得語塞,轉過頭去不看他們兩個。 阿珩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被蕭緒桓用下巴上新冒出來的一點胡茬蹭了蹭臉,一邊伸手推他的臉一邊咯咯笑。 “夫人不過去嗎?” 他笑問,單手抱著阿珩,想去牽崔茵的手,卻被人閃躲開來。 她看了一眼魂兒都被門口的熱鬧勾走的小壞蛋阿珩,半個眼神都沒給蕭緒桓,冷聲道,“鄭嬤嬤跟著阿珩,一會兒送回來?!?/br> “今晚讓他跟著我就好,夫人不必擔心?!?/br> 崔茵抬起眼簾,目光從他面上輕飄飄掠過,微微停滯了一下,“不必了,阿珩聞不得酒氣,還是送到我這里為好?!?/br> 說罷便要走,被蕭緒桓攔住。 “夫人這是打算不理我了?” 他走近一步,眼眸沉沉看著她,見她不語,笑了笑,“是不是我不與夫人說,夫人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崔茵沒有看他,腦海里卻閃過方才見他面色憔悴,眼底布滿血絲的模樣,心微微一動,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蕭緒桓見她堅決,仿佛認真想了片刻,輕聲道,“讓我想想?!?/br> …… 宴前鄭嬤嬤便將阿珩抱了回來,笑瞇瞇對崔茵道,“小公子一點都不怕呢,盯著新郎官看?!?/br> 崔茵想了想他那副可愛的小模樣,笑了出來。 在座的都是荊州官宦富商家里的女眷,見了阿珩,連連夸贊小家伙乖巧懂事,模樣可人,阿珩看桌子上哪樣東西都饞,卻又不能吃,仗著人多,有點害羞,便一直沖崔茵撒嬌眨眼睛。 崔茵點了點他的額頭,低聲道,“跟誰學的裝可憐。” 楊家?guī)讉€小娘子都很是愛戴崔茵,叫她女先生,見阿珩可愛,得了崔茵的允許,帶著小家伙去一旁玩了。 宴上諸位女眷紛紛過來向她敬酒,楊夫人今晚忙碌,不在旁邊,崔茵略飲了幾杯,笑得臉都僵了。她不善飲酒,又怕繼續(xù)坐下去,會有更多女眷過來敬,便借口說去找阿珩,悄悄離了酒席。 今夜天色清淡,一彎上弦月掛在樹梢,春草說小公子玩困了,鄭嬤嬤帶他回去睡了,崔茵點了點頭,“陪我去花園走走,吹吹風?!?/br> 她覺得臉頰熱熱的,像是有些醉了。 前面熱鬧的婚宴人聲嘈雜,整個太守府都點亮了紅紗燈籠,連婢女的腰帶都換成了紅色。 聽聞楊家這個小郎君娶得是恩師的女兒,也算青梅竹馬,知根知底。 春草陪著崔茵走到了紫藤花架下,沒有了白日紛飛的蜂蝶,靜悄悄的,將月光半遮半掩。 春草不知怎么的,看著娘子從熱鬧里走出來,孤零零坐在這里吹風,鼻頭一酸,抽噎道,“奴婢還記得,當初陪娘子出嫁,先夫人病得起不來身,都沒能給娘子蓋上蓋頭,娘子就一路不順,好不容易活著到了王府,也沒人掀蓋頭?!?/br> 她擦著眼睛,越擦眼淚越多,“奴婢知道不該說這些讓娘子傷心,可奴婢就是忍不住……今天看別人家娶妻,那么熱鬧,就想著哪天大司馬回去,也給娘子補上?!?/br> 崔茵倒沒有多么傷感,提起李承璟,她心里已經(jīng)沒有半點波動了,至于蕭緒桓,她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有沒有這樣的儀式了。 “眼睛都哭腫了,大喜的日子,叫人看見還以為咱們有什么不滿,”她笑笑,輕輕推了一下春草的手臂,“趕緊回去擦擦臉,我略坐一會兒也回去了?!?/br> 春草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果然哭腫了,小跑回了院子。 花園離他們住的院子不遠,崔茵酒勁上來,有些暈乎乎的,想往回走,卻走反了方向。 修剪整齊的藤蘿和花叢,月色下看起來差不多,直到面前出現(xiàn)一條木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 重新返回那條小路,經(jīng)過一片爬滿藤蘿的怪石,忽然聽到后面有人在說話。 她本想靜悄悄離開,卻看見露出的半片衣角,和蕭緒桓今日所穿的一模一樣。 一陣風吹來,崔茵大腦一下子清醒過來,鬼使神差般站在原地,聽他們交談。 …… 楊盛一臉慚色,知道蕭緒桓他們今日下午趕回來,就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四叔所做之事與他無關,與楊家無關。 原來那楊友其人,心里怨懟這位侄兒多年,身在荊州,不甘心在楊盛身邊謀一個小官做,早就與西蜀劉泰父子有了勾連。 當日蕭緒桓剛來荊州時,楊友諂媚非常,他便覺得此人圓滑殷勤過頭,著人留意,也讓崔茵多注意些楊友妻子張氏的態(tài)度,果不其然,他們一行人來荊州的消息,事無巨細被傳到了劉泰父子耳中。 暗處盯著楊友的手下截下了他們的密信,楊友遲遲不曾收到劉泰父子的回信,起了疑心,昨夜趁太守府忙于婚宴籌備,帶著妻兒想要逃到西蜀,被蕭緒桓帶人抓了起來。 楊盛今早聽到消息,又是擔心,又是松了一口氣,這個四叔,他實在是忍夠了,卻又怕蕭緒桓也懷疑他。 今日婚宴,蕭緒桓帶著沈汲他們一道來赴宴,就是表明態(tài)度,楊友之事不會影響他們的關系。 “襄臣,愚兄實在是慚愧,不知要如何面對你才好?!?/br> 蕭緒桓輕輕收回視線,對楊盛笑了笑,“維安兄不必自責,你幫我良多,這次也算替你除去了隱患?!?/br> 楊盛感動不已,卻又嘆了一口氣,“可,劉泰那小人實在囂張,邀你去蜀郡,不安好心,都怪我那四叔,竟還牽連上了夫人……” …… 崔茵聽著,心臟砰砰跳了起來,竟不知這些日子原來發(fā)生了那么多事。 怪不得昨天他一夜未歸,本以為蕭緒桓也是與她賭氣才故意不回來,原來是有正事要做。 想起他今日那副憔悴的樣子,連胡茬都沒時間刮去,忙了一整夜,還要回來赴宴,宴前與自己說話時低聲軟語,很是可憐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楊盛話里提到的,分明就是與自己有關,與自己說清楚就那么難嗎? 把她究竟當做什么經(jīng)不起風雨的嬌花。 今晚定要同他說個清楚!正想著,抬腳便要回去,卻被人攬住腰肢向后倒去。 崔茵差點驚呼出聲,撞到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抬眸,見他靜靜看著自己,眼底猶如暮春的山澗潭水。 “夫人怎么在這兒?” 作者有話說: 非常抱歉遲到了!今天三次元事情比較多,附近有確診的病例,排隊核酸給病貓差點排暈過去了,最近疫情比較嚴重,大家要做好防護!抱抱四川的友友們,看今天地震的消息嚇了一跳,要平安哦 本章發(fā)紅包~ 第59章 崔茵被他這樣看著, 瞬間有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她因飲了幾杯女眷的敬酒,人還暈乎乎的, 若不是方才那一陣冷風, 整個人腦子里都亂亂的,如今忽然被嚇了一跳,腳下如同踏著一片云, 整個人都軟軟的偎在了他懷里。 睜著一雙眼睛楞楞地看著蕭緒桓,三分醉意涌了上來,方才的所聽所想都瞬間被拋之腦后, 借著月色, 看清那一潭如同濃墨的眼波中,泛著血絲。 “郎君,”她抬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又立刻縮了回去,皺了皺眉, “我本來不想理你的?!?/br> 蕭緒桓將人一把抱起, 踏著清輝,慢慢往住處走。 崔茵靠在他懷里,合上了眼睛。 “茵茵為何不想理我?”他輕聲問。 懷里的人收緊了攬住他脖頸的手臂,睜開了眼睛,霧蒙蒙的杏眸里寫著不滿, “你說呢?我方才都聽見了, 你什么事情都瞞著我, 我怎樣追問你都不肯說?!?/br> 聲音漸漸低落下去,“我才不要理你, 直到你知錯才好?!?/br> 蕭緒桓笑了笑, 他早就聽到她從小路上經(jīng)過了, 霽色的衣裙停在了怪石前邊,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如楊盛所言,楊友和劉泰父子勾結已久,這次將自己的消息遞到了西蜀,還特意對劉泰父子言,說大司馬之妻崔氏,容顏殊色,絕代佳人。 那劉泰好色的名聲不是什么秘密,楊友特地對他說崔茵有多美,存心想邀功討好。 原本蕭緒桓來荊州,就不打算輕易動用兵力攻打西蜀,而是另有法子,劉泰一開始差人送來密信,邀他去蜀郡,他本打算將計就計前去一趟。 卻沒有想到晚了一步才捉住楊友的把柄,叫他已經(jīng)將消息送了出去。 劉泰惦記上了他信里所描述的絕色佳人,重新派人來,說聞言蕭緒桓帶著妻兒一道來了荊州,就請他必須帶上崔茵一起去蜀郡。 如此小人行徑,簡直是在挑釁。 蕭緒桓自然不會讓崔茵一同與他去,即便有能力保證她的安危,也不會讓她被劉泰這種人覬覦。 他斷然回絕,手下之人卻都有些猶豫,原本此次去蜀郡,事情早都安排好了,若此時回絕,怕劉泰變了臉色,事情生變。 他不想讓崔茵知道這種糟心的事,也不想讓她在此時知道他為何早就準備離開建康來解決西蜀。 胡人放話南下,派去攻打壽春的兵力只不過是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