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囂之上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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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的時候,從高空墜落的那十五秒,想的是什么呢? 沈東陽不知道,賀以舟同樣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她在痛苦之中掙扎,在絕望中尋找一線生機,可是無人救他。 “行了?,F(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了?!鄙驏|陽停下眼淚,“走吧,回去把該辦的事情辦了?!?/br> 賀以舟巋然不動,“你去,我再待會兒?!?/br> 沈東陽拍了拍他的肩膀,獨自下山去了。 天將落幕。 稠紅的夕陽染滿天際。 他靜立墓前,手上戴著沒有溫度的戒指,土里埋葬著他此生最愛的人。 他想他應該也跟著她一起死了。 不然為什么連類似難過的情緒都沒有。 賀以舟從天明站到天暗,直到月色無光,才轉身下山。 臺階很長,足有千階。 寓意是——從人間通往死者所在處。 他走下了第一個臺階,想到了與夏明月初見。 她真美啊,如同搖曳在夜色里一朵招搖的花。 他走下了第二個臺階,想到了夏明月絕望時。 她對他哭,把脆弱留給了他。 賀以舟又走下第十階,腦海中浮現(xiàn)出兩人攀山望月時,交握在一起的雙手。 那時候,他無比堅定的選擇與她共度此生。 心臟驟碎。 賀以舟捂住胸口,身體失力,整個人跌坐在冰冷的臺階上。 原來后知后覺的痛苦更加鮮活,它們奔騰在四肢百骸,攪得他不得安生。 賀以舟彎腰痛嘔,恨不得嘔出五臟六腑,哪怕就此死去,也好過現(xiàn)在的這般掙扎折磨。 他突然想去陪她。 他把她埋在了陌生的地方,丟下她果然殘酷了些。 賀以舟起身準備折返,胳膊卻一把被人拽住。 “老賀,你沒事吧?” 賀以舟這才如夢初醒。 沈東陽表情復雜地看他:“哭過了?” 哭了? 賀以舟觸上臉,一片濕冷。 沈東陽嘆氣:“哭了也好,省得憋壞?!彼∷?,“走吧,下山。” “明月……”賀以舟還想回去。 “賀以舟?!鄙驏|陽突然嚴肅起來,“我們要還明月一個清白?!?/br> 他的聲音清晰有力地砸在冬夜里:“哪怕她走了,也要干干凈凈地走,不能為人詬病,空留一身污名?!?/br> 賀以舟的手松了握,握了松,最后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沈東陽顧念他的身體情況,幾個小時的夜路都沒有叫他。 賀以舟五點時清醒過來,沈東陽開了一夜的車,此時嗓子也不利落:“醒了?!?/br> “嗯?!辟R以舟瞥向窗外,“下個休息站換我來開?!?/br> 沈東陽:“也行,正好天亮了?!?/br> 霧蒙蒙的天空浮現(xiàn)出一點白,正慢慢蠶食著最后一抹月光。 賀以舟看著月色在眼前消散,聲音低不可聞:“不會亮了……” 明月墜離人間。 從此世間再無白夜升起。 第50章 夏明月死后, 夏曉曼就失了聯(lián)絡,但賀以舟還是找到了她。 在上京某個出租屋里。 賀以舟的到來讓她宛如驚弓之鳥,條件反射關門尋求自保。 賀以舟哪會給她機會, 腳尖卡住門角, 再以掌心力度相抵,老舊的防盜門瞬間紋絲不動。 “你干嘛?!” 夏曉曼發(fā)出尖叫。 “你應該知道, 你jiejie因為你的原因死了?!?/br> 他的聲線泛著金質的冷意, 讓夏曉曼不寒而栗。 那夜的直播視頻有人錄屏,在網上大肆分享。夏曉曼不想了解,也不想去看, 然而事與愿違, 她越是不想看, 那些東西越是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之中。 她看到夏明月從高空墜落, 砸在地面的聲音讓她心悸。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 然而更多的是害怕,是唯恐被牽連到的驚慌失措。 事發(fā)以來,夏曉曼心驚膽戰(zhàn),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網暴對象。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什么叫、什么叫因為我的原因?!毕臅月樕n白, “她是跳樓自殺,我沒有……我沒有害她。” 賀以舟看向她的目光瞬間沉郁。 “哥,讓我和他說。” 夏曉曼這才注意到他的身后還跟著?;?。 賀以舟側身讓路,?;醋叩剿媲啊?/br> 她手上的力度驟然松緩, 步伐軟綿綿地退了兩步。 “視頻是你剪輯過的,我需要知道原視頻在哪里?!?/br> 夏曉曼:“刪了。” ?;矗骸澳悄惆央娔X給我,我可以復原?!?/br> 夏曉曼抿春不語。 這幅執(zhí)迷不悟的樣子讓桑淮厭惡, 連最后一絲心軟也不想保留, “你可能不知道, 我們先前的對話我都錄音了,如果那些交給警方,你知道是什么后果?!?/br> 夏曉曼別開頭,下唇被她咬出血。 賀以舟說:“劉艾歌的微博小號po出了你的照片,就算你躲在這里,網友也能通過照片扒出你的身份,到時候再加上錄音證據,你照樣逃脫不了關系。” 他說:“只要你把原視頻給我們,我們會為你開脫?!?/br> 夏曉曼崩潰大吼:“別騙我了!就像你所說的,夏明月是我間接害死的,你怎么可能放過我!” 她蹲在地上大哭。 眼前這個局面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她也從來沒想過真的讓夏明月去死??墒鞘虑榫褪沁@樣發(fā)生了,一切都朝著她最恐懼的方向發(fā)展。 賀以舟覺得她已經無可救藥了,眼底除了冰冷只余失望。 “明月從春天苦苦支撐到凜冬,她到死之時都在遭受著痛苦,你卻連站出來澄清的那點勇氣都沒有?!?/br> “我是沒有!”她氣竭聲嘶,“我膽小怯弱,卑鄙自私,我的確沒有勇氣承擔這一切!” 她太害怕了。 害怕到齒冷。 過度的恐懼讓她每天都會在凌晨時驚醒,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讓她痛不欲生。 賀以舟緩緩蹲在夏曉曼面前,盯著那雙濕紅的雙眸,眼神里不見半點同情。 “那你……有沒有想過明月是怎么度過這一個四季的?”呼吸起落間,他的話鋒轉為銳利,“她失去了一手創(chuàng)辦起來的公司;她失去了她的奶奶;最后她失去了自己的命,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把你推出去?!?/br> 賀以舟語似尖冰:“你應該明白,殺死她的從來都不是脆弱?!?/br> 是這世間降在她身上的無妄之罪;是人潮里的口誅筆伐。 因為善良,所以才讓她如此痛苦。 夏曉曼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輕薄的一縷陽光蓋在他的肩頭,描繪出他削瘦的兩頰輪廓,還有那雙在奔波之中變得滄桑的眼眸。 他隱忍自制:“現(xiàn)在明月死了,我只希望你能還她一個清白,她護你到死,你連這點要求都滿足不了她嗎?” 夏曉曼渾身顫抖,難以回答。 她低下頭深深埋于肘間,嗓音哽咽:“曝光出去的話,他們不會放過我……” 賀以舟站起身,居高臨下對著她說:“如果你不出面,我才是不會放過你?!?/br> 夏曉曼已經無路可走了。 不管是退縮或者站出來,所面臨的都只是絕路。 她仍讓為自己求得一個生還的可能,仰起頭近乎哀求的:“我把視頻給你們,你們不要放出我的信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