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坤儀(重生)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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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只能睜著眼看著,無能為力。 謝嘉儀臉色僵硬,扯了扯嘴角對陸大人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時陸辰安已經(jīng)帶著明心來到了她面前,謝嘉儀僵硬笑道:“陸公子,來了好一會兒了?”說完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看著陸辰安,希望他也許是剛剛路過。 郡主巴巴的樣子過于可憐,她的期待又是那樣明顯。陸辰安看到她總是忍不住想笑,她怎么是這樣一個人,心里眼里藏不住任何事情。這個世間人心鬼蜮,可她偏偏澄澈地跟一個玻璃人一樣。陸辰安甚至想,這樣一個人在深宮里生活,得被多少人算計啊,要是沒了永泰帝護(hù)著,她的路得多艱難。 陸辰安心里莫名有輕微的揪痛,他黑黢黢的眸子靜靜看著謝嘉儀,一時間竟無話。 謝嘉儀忍不住囁嚅道:“你.....你都看見了?”沒有吧,沒有都看見吧,是不是就看見一點點呢.....沒有看見她的冷笑,沒有聽見她說那些刻薄的話.....她說了什么,哦哦她還說要把人打小產(chǎn)呢好像..... 謝嘉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沒?!标懗桨补麛喾裾J(rèn),確實沒有都看見。他跟明心過來的時候正遇到一行人簇?fù)碇莻€錢姑娘離開,沒看見前情,就看見她故作兇神惡煞的樣子了。 謝嘉儀聽見這個“沒”,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一點,又不好繼續(xù)追問到底看見什么呢,只好自己夸夸自己,引導(dǎo)一下陸大人對她的認(rèn)識,“我這個人,還是挺——”她清了清嗓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選擇了一個夸贊,“路見不平,宅心仁厚的?!?/br> 謝嘉儀試探性說出來,就見陸辰安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她長出一口氣,果然陸大人沒看到多少,在他心里自己應(yīng)該還是比較靠近“德性高華”這邊的。 只是陸大人的小書童走路太不仔細(xì)些,怎么好好的路還踉蹌了一下呢。 明心是受驚太大,郡主著實讓他慌了,如此兇殘,居然還能明目張膽自己說自己“宅心仁厚”。他一下子替自家公子捏了把冷汗,他已經(jīng)知道“面首”是什么意思了,郡主這是看上了他家氣質(zhì)出眾的公子呀,這是朝著他家公子伸出了魔掌。 想想郡主嚇人的脾氣,以后公子的日子得多苦啊??纯垂?,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實話都不能說了,剛看到郡主對兩個貌美柔弱的姑娘辣手摧花,轉(zhuǎn)臉就要點頭承認(rèn)郡主“宅心仁厚”呢。 謝嘉儀還在想辦法試探陸大人對自己的評價,還在努力評估著自己到底在陸大人心里是離“德性高華”更近了呢還是更遠(yuǎn)了呢的時候,就聽到陸大人溫潤好聽的嗓音:“郡主,今晚要不要一起賞月?” 謝嘉儀心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一按,轉(zhuǎn)臉看向陸辰安,“賞月?” 陸辰安反而移開視線,看向廟里依然蒼翠的松柏,輕聲道:“賞月,冬天的月亮格外干凈呢,郡主?!?/br> 謝嘉儀心里一下子開了花,果然是什么都沒看見呢,要不然怎么會邀我賞月?我的郡馬正向我走來.....那她這必須點頭啊,二話不說點頭。 還堅持要把她病弱的郡馬送回半山腰的院子,這才心滿意足帶著如意、步步朝著自己的院子去了。 還沒心滿意足多大會兒,就聽到如意說:“郡主,陸公子是從錢姑娘離開的時候過來的。” 謝嘉儀的快樂也像陽光下的氣泡,“啪”一聲破了。 她愣愣看向自己的如意和步步,“那他為何還邀我賞月?” 快言快語的步步忍不住猜道:“郡主,陸公子是不是要找機(jī)會表明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謝嘉儀覺得自己好像冬日寒風(fēng)中的小白菜,連狐貍毛披風(fēng)都留不住她想要的溫暖,她緊了緊披風(fēng),又吞咽了一下。 難道陸大人是要跟她說,他不想做郡馬? 陸大人這樣好的人,肯定會說得非常委婉。 可是,謝嘉儀覺得,再委婉自己也很難受。 北風(fēng)起了,一片枯黃的葉子被吹到了半空,謝嘉儀若有所思地看著:難道這就是上天給她的暗示? 暗示她:她的郡馬跟這片葉子一樣,可能也要飛了..... 第32章 眼看快到了約定的時間, 謝嘉儀蔫蔫的,但還是要換衣,看著采星抱過來那件紅狐貍毛披風(fēng), 她有氣無力道:“換件吧?!泵獾藐懘笕艘豢吹? 更想起她下午咄咄逼人的風(fēng)采。 “郡主, 想要哪一件呢?” 謝嘉儀嘆了口氣:“挑一件更暖和的吧。”也好溫暖溫暖她此時拔涼拔涼的那顆心。 如意吩咐人打開最大的那口木箱,從中挑了那件白貂毛的帶帽斗篷, 一水的白貂皮毛,燭光下泛著瑩瑩光澤。 謝嘉儀又讓采星往手爐里多添些炭,看到抱著斗篷過來的如意,突然想到蓮花池旁跪著的張瑾瑜, 光忙著哀悼她即將失去的郡馬,差點把這個人都忘了, 繼續(xù)有氣無力問道:“蓮花池那邊?”一直跪著也不成啊, 眼下也不能把東宮長春宮英國公府還有張瑾瑜那個哥哥給得罪死了, 得罪得罪出出氣就差不多了。 不過謝嘉儀對如意很放心, 論拿捏分寸沒人比如意做得更好了。 果然如意就笑道:“這樣小事郡主不用cao心, 奴才早讓她回去了?!碑吘故菛|宮和長春宮愛重的人,他們海棠宮也不能真讓人把兩條腿跪斷了不是?如意面上笑得溫和, 心里卻都是冷笑, 敢把心眼用到他們郡主身上, 雖不能讓她把腿跪斷,也得讓她長長記性, 從此以后每當(dāng)天寒陰雨的時候, 她那雙膝蓋都別想安生, 也能提醒她再做事前掂量掂量自己受不受得住。 “有奴才呢, 主子盡管放心?!比缫鈳涂ぶ髋狭税柞趺放? 仔仔細(xì)細(xì)幫她把斗篷帶子系好,引著謝嘉儀朝外走去,到了門口,又抬手幫郡主把斗篷帽子也戴上來,嘴里道:“今夜雖沒有風(fēng),到底是十月的天氣,夜里本就冷,只怕半山那處院子更冷?!?/br> “是冷?!敝x嘉儀就只答了這么一句,天冷心寒。 一行人朝著半山去了,一直走到院門前,謝嘉儀朝下看去只見一片漆黑,只有自己周身是暖黃色的燈籠,融融黃光圍繞著自己,她又抬頭看天,果然天上只有零星幾處星子,好似一塊藍(lán)黑色的幕布,讓那輪月更加明亮——干凈。 鼻尖處有淡淡的寒梅清香味,配著冷肅的空氣,清香又——干凈。陸大人說的果然對,這樣的冬夜賞月,賞的就是一片干凈。 她一邁入院門,首先就看到一樹紅梅下披著玄色大氅的陸辰安正轉(zhuǎn)頭看過來,面上露出溫和笑容,在廊下懸著的燈籠光亮下,越發(fā)襯得陸大人好似月上下來的仙人一般。 要失去的東西越好越讓人想哭,謝嘉儀心里笑不出,但面對這樣的仙人,臉上怎么也要畫出一個笑容來。 夜好,景好,月色好。連人都這么好,要是大家都不會說話就更好了,這樣她的郡馬永遠(yuǎn)都沒法拒絕她。謝嘉儀慢吞吞走了過去,早已經(jīng)有人往院中竹椅上鋪設(shè)了厚軟的皮毛墊子,這是陛下身體還好的時候獵的老虎皮,好大一張,從椅子扶手上垂下來,把整張椅子都包裹得又軟又暖。 連旁邊那張椅子,如意也吩咐人換上了更厚實的墊子。 一行人行動又輕又麻利,只一會兒就把郡主要用的東西都布置下來,然后迅速避到院門外,只有如意和采星立在院門內(nèi)兩側(cè)陰影中,如果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人。也不過是一會兒,院子里好像就剩下謝嘉儀和陸辰安兩人。 哦不對,還有明心。明心目瞪口呆看著郡主府下人干凈利落的行動,那么多人轉(zhuǎn)眼好像消失了個干凈,就剩下他傻乎乎杵在大月亮底下,挑著燈籠其亮無比。他慢慢紅了臉,自己這樣的下人真是給公子丟人了,他也學(xué)著如意的樣子往門邊那處陰影里去了。 如意瞅了他一眼,見他沒反應(yīng),只得一抬手把他手中燈籠滅了。明心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是把如意都暴露在亮光下了,一時間臉更紅了。 好在此時夜黑月明,整個天地都寂靜。 謝嘉儀雖然知道自己大約在此時的陸大人眼里跟“端莊婉約”“德性高華”距離的有些遠(yuǎn),但認(rèn)命不是她的風(fēng)格,垂死掙扎才是。她緊了緊手中的暖爐,“陸公子,那時候你都看見了?” “確實沒看全?!标懗桨驳穆曇魷睾颓鍧?。 卻讓謝嘉儀想掉淚,他光看到我作威作福了.....她掙扎解釋道:“那你沒看到前頭他們欺負(fù)人,欺負(fù)得可狠了,他們可壞了.....”她努力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路見不平,見義勇為。強(qiáng)調(diào)得差不多的時候,還是想要陸大人曾經(jīng)對她的至高評價,遂小聲道:“本.....我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平時.....平時我婉約得很.....” 這話說得謝嘉儀又羞愧又沮喪,天呢,她上輩子到底是怎么把智絕大胤的陸大人給騙了的。她就從不曾“端莊婉約”過,至于“德性高華”,好像也跟她關(guān)系不大,她就是脾氣很大,睚眥必報,厭惡一個人的時候最擅長沒事找事、無理取鬧.....至于“冰魄雪魂”,她太喜歡這個評價了,可她這個人好像也跟冰啊雪啊的聯(lián)系不上,前世她還跟陸大人說她愛喝雪水泡的茶,這倒是也不算瞎話,可她沒說的是她更愛圍著火爐吃rou喝酒烤芋頭..... 但,人不能輕易認(rèn)命。 “.....其實.....平時可溫柔.....可端莊.....可有容人之量.....”謝嘉儀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越說越絕望,她重生一回,連上輩子達(dá)成的最大成就都得不到了..... 陸辰安就聽謝嘉儀猶如落水的人忙亂抓著她能找到的好詞,說著說著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清冷月光,暗香浮動之下,聽得人心又酥又軟,只想說“好”,只想告訴她“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你婉約溫柔,不是你端莊可親。是婉約溫柔是你,端莊可親是你。這世間明月清風(fēng),江楓漁火,海棠春色,一切好的都是你。 他聽到謝嘉儀吸了吸鼻子,壓了壓哽咽,“陸公子,我說完了,你說吧。” 讓他又是想笑,又是心軟。 可惜冬日的月光遼遠(yuǎn)清淡,朦朧落下,看不清她白貂毛斗篷下臉上的表情??床磺逡埠?,他想如果看清這一刻她臉上的楚楚,自己大概說不出話了。 “郡主?!标懗桨驳穆曇粲州p又好聽,好似天上的月,說不出的溫柔干凈。 “嗯我聽著呢?!敝x嘉儀想要撓撓耳朵,卻只抱著手爐應(yīng)聲。 又乖又軟。 陸辰安慢慢呼出一口氣,突然轉(zhuǎn)身不再看對面斗篷下包裹的小人,他看天上月,他的頭腦這才慢慢清明,不覺自嘲一笑,望著月亮道:“郡主很好?!?/br> 說完這句,陸辰安視線掠過眼前人,落到旁邊朦朧的紅梅上,“郡主什么樣子都很好?!?/br> 不管是含淚的眼睛,還是張揚(yáng)的氣勢,不管是得意的樣子,還是跋扈的伶俐,不管是光明還是黑暗。 從他來到京城,他就知道他的小郡主住在這里,住在那個威嚴(yán)高聳的宮城里。 在一重又一重的高墻背后。 那時除了念書學(xué)習(xí)那些似乎永遠(yuǎn)學(xué)不完的東西,他唯一關(guān)心的就是: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陸辰安聲音里都是溫柔和肯定,謝嘉儀覺得自己耳朵越發(fā)有些癢了,她本一直低頭等著,聽到陸大人又贊她,這才抬頭看向陸辰安,愣愣問道:“然后呢?”就好像絕望的時候卻被人發(fā)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禮物,里面裝著的都是她想要的,謝嘉儀想伸手又猶豫,她的聲音幾乎有些發(fā)顫:陸大人后面不會還有個“但是”吧..... “然后?”陸辰安目光從紅梅落在她驟然抬起的臉上,聲音不覺更輕了,“我很喜歡郡主贈的玉佩?!?/br> 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謝嘉儀抬頭,風(fēng)帽從頭頂落下。 陸辰安終于看清了此時郡主的眼睛,好像被點亮的燈火,閃閃爍爍,明亮異常。 謝嘉儀覺得自己心里那些破滅的泡泡一個個又回來了,她喃喃道:“不婉約溫柔,不端莊克己,也好?” 陸辰安又看了她一眼,低聲笑了。 “不婉約溫柔,不端莊克己,也很好。” 他的聲音溫柔而篤定,跟那時候一樣。那時候,在一片指責(zé)皇后的聲音中,他越眾而出,對眾人、對陛下,奏皇后德行,可表后宮,可彰天下,就是這樣篤定。 一次又一次。 謝嘉儀茫然的心好似被什么觸動,雖然她不明白觸動她的是什么。她所有的不在意下,那顆始終焦灼的心忽然好似停了下來,她看到紅梅綻放,月光灑落整個山頭。 “陸辰安,你說得對?!敝x嘉儀的聲音一下子輕快起來,“冬日的月亮果然好看,又清明又干凈?!?/br> 兩人坐在夜幕月色下的軟墊上,有人悄無聲息上來換上了熱茶,一時間茶香混合著梅香,謝嘉儀聽到不遠(yuǎn)處有淙淙的溪流聲,她驚喜看到山間已經(jīng)沉睡的鳥兒,不知被什么驚起,在月光下飛過。 兩人看亙古已有的三兩星子,陸辰安輕聲告訴她此時能看到的每一顆星子的名字。 如數(shù)家珍,娓娓道來。 謝嘉儀從星星和月亮看到陸辰安:陸大人的臉,這樣好看。 陸大人懂得這樣多,好像沒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她覺得這個已經(jīng)到來的冬天,好像也并不是很冷。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她回頭,還能看到高處玄色大氅的陸辰安,立在月光下。謝嘉儀停了步子,把手中青玉手爐遞給如意,如意一愣,轉(zhuǎn)身朝著陸辰安方向去了,把郡主的手爐贈了高處的陸公子。 謝嘉儀看到如意回來,這才攏了攏斗篷,輕快地踩著月光回去了。 “采星、如意,我挺高興的?!?/br> “不知道為什么,可我就是很高興。” 郡主后面那句,采星沒有聽清。 郡主最后一句話很輕,如意聽清了,郡主說的是: “其實,活著,還是很好的?!?/br> 如意的眉頭松開了,也許那些陸辰安身上的異常也不用那么在意,至少他讓郡主開心,讓郡主覺得活著很好。 他跟著郡主的時間很長,也是最了解郡主的人?;厝ズ?,跟步步換差的時候,如意唇角露出了些微的笑意,把步步驚壞了,追著問到底有什么好事讓郡主這樣快活,連不茍言笑的如意哥哥都破顏露笑了。 “你不明白。”這幾個月的郡主——不管是得罪長春宮、東宮,還是執(zhí)拗修河道得罪很多人,郡主一點都不怕。 如意看著月亮,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因為郡主從來沒打算天長地久地活著。”當(dāng)郡主放棄殿下的時候,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值得郡主活著的人都死了,”即使是陛下,也不過是活不了多久的人,“可現(xiàn)在——” 如意看著冷熒熒的月,慢慢道,“也許又有人值得郡主活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