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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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良臣笑笑,也沒刻意謙虛,只與杜通判又商量了一下細節(jié),然后兩人便一同往巡撫衙門去了。 數(shù)日后。 梧州府、郁林州、欽州三地府衙貼出告示,道巡撫大人命其重新修成官道,互為連通,一時三州府百姓皆訝然。 年前,謝良臣將欽州本年的稅銀交到了巡撫衙門,秋稅便算是交完了。 地方向朝廷繳納稅銀一般分兩次,一次是六月至八月,一次則為十月至十二月。 六月時,謝良臣剛剛接任知州,需要繳納的稅銀已經(jīng)由尹大人提前送到了巡撫衙門,大概是二百兩。 原本謝良臣還需交五百多兩就夠了,不過由于今年下半年欽州商貿(mào)較以往發(fā)達,經(jīng)濟也繁榮了不少,除了本地各種小商販的貨棧逐步興起,甚至還有別府跑到欽州來做工的百姓。 所以等到十二月整理稅收時,謝良臣才發(fā)現(xiàn),下半年要交給巡撫衙門的稅銀竟有兩千兩。 也是因為雜項太多,所以謝良臣最后拖到年前才終于將賬目理清楚,交到了巡撫衙門。 想到如今欽州的路才堪堪打通便有這么多人,等明年與廣東及湖南的路也打開,以及合浦的碼頭也將有??扛嗟纳檀x良臣覺得在這樣自己真要忙不過來了,便讓州府衙門貼出告示,自己要招幾個師爺。 貼完這則招工的告示,謝良臣就給衙門眾人放了假,讓大家回去準備過年。 地方不像在京城,規(guī)矩定的那么死,如果地方官寬仁,是可以多給幾天假的,謝良臣自己就是本地最大的官,他便給自己放了十天假。 這段時間可把他累得不行,所以一回到后院,他就靠在軟枕上閉目養(yǎng)神。 盛瑗見他都快累得睡過去了,十分心疼,但她也沒說什么,畢竟她也明白謝良臣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于是只默默走過幫他按著額頭。 按了一會,謝良臣拉下她的手,看著盛瑗道:“夫人可怪我最近冷落你了?” 這段時間謝良臣不是在州府衙門辦公便是去現(xiàn)場查看各地的施工情況,畢竟工程這種東西,最容易偷工減料,若是造了半天卻是豆腐渣工程,那他豈不是白干一場? 所以在欽州的官道重新被翻修完之前,謝良臣一直都是親自去各縣查看情況,經(jīng)常出差。 等路修好,他也不能歇,比如與梧州府那邊的接洽,還有潯州府靠近潯江,謝良臣還想借一借潯江的河運,所以經(jīng)常與潯州府知府以及梧州府知府應(yīng)酬,更要時時去巡撫衙門匯報工作等等。 忙完外頭回來,州府衙門同樣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他干,比如兵民的征召以及稅收核查,州學生員們歲考,監(jiān)察全州官吏有無貪贓枉法,甚至還得升堂斷案。 所以來了欽州的這半年,謝良臣幾乎很少休息,有時衙門放假他也得去加班,回了家基本也是累得倒頭就睡。 盛瑗見他盈盈目光看著自己,眼神里有心疼,有擔心,卻唯獨沒有理所應(yīng)當,心中那點隱隱的失落便消散了個干凈,回握著他的手道:“我怎么會怪你,我只擔心你太急,最后熬壞了身子。” 太急嗎?謝良臣不否認。從西北、河南發(fā)生旱災起他就急了,如今融景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就更急。 若是一旦機會來臨他卻仍然無力改變一些事情的話,那之前十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不過他也沒打算什么事都親力親為,所以他要找?guī)煚攣韼妥约悍謸粘9ぷ鳌?/br> 說到這兒,謝良臣便又想起了只隔一海的瓊州,問盛瑗道:“夫人,瓊州那邊如何了,我讓他們造的東西可能造出來?” 船是早就已經(jīng)開始在建了的,用的正是海貿(mào)獲利的銀子,他們也算投入巨大了。 所以謝良臣說讓造的東西,自然非是海船而是其他。 盛瑗看了眼丫頭,穗兒便從屋里站到了門邊,阻著外人靠近。 “那東西我是分開讓人造的,等造好了,另有人組裝,這倒是不成問題,只是試靶有些麻煩,那邊的管事來信說,最好咱們還是派個人過去瞧瞧的好,瓊州府的知府和衛(wèi)所的參軍似乎有點難纏,總要來要好處?!?/br> 這樣大的事,長期沒有個主事人肯定不行,但是他們兩人卻誰也走不開,而要讓謝明章去,他也無法長期待在當?shù)亍?/br> 謝良臣正為難,盛瑗遲疑了片刻,卻給他推薦了一個人,“要是夫君信得過我,我覺得四妹倒很合適。” 小花?謝良臣懷疑自己聽錯了。 倒不是他以為謝良瑾能力有多差,實際上自從她跟著盛瑗開始打理生意,便一直十分優(yōu)秀,再加上她人十分的聰明,做事既果敢又仔細,要她去主持造船以及造突火/槍,能力是絕對夠的。 他擔心的是她女兒家的身份,畢竟這可不是電視劇,女扮男裝不是誰都能干的,除了要長得雌雄莫辨,聲音也不能帶著明顯女兒家的嬌柔,否則幾乎是一下就會被看穿。 更何況謝良瑾還沒有喉結(jié),難不成要她帶一個假的? 他把顧慮說出,盛瑗便知他想岔了,笑道:“夫君不必擔心,瓊州民風開放,女子不僅拋頭露面無人指摘,便是當一方主事掌柜的也多了去,而且據(jù)說瓊州最大的海貿(mào)商部的部長就是位女子呢。” 所以謝良瑾去了之后,完全就可以用化名主持當?shù)氐氖聞?wù),根本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聽完她的解釋,謝良臣明白了,但他也怕小妹知道要干何事會被嚇到,因此有點猶豫。 哪知盛瑗卻告訴他,說謝良瑾早知道了。 “知道了?她是如何知道的?”謝良臣微張了嘴。 他自信從未透露過此事分毫,盛瑗更不可能,難道是他四哥? 可惜盛瑗給了他否定答案,都不是。 “四妹很是聰明,我每次采購硫磺和硝石,雖都是錯開時間且分批由不同地方購進,可她整理賬冊后卻發(fā)現(xiàn)了端倪,又看見了四哥屋里的《火龍神器備法》和《武備志》,然后一下就猜到了?!?/br> 這丫頭也太鬼精了些,謝良臣扶額,然后又問:“那她沒被嚇到?” 見自家夫君首先擔心的就是這個,盛瑗是真笑開了。 在他夫君眼中,她和四妹都是需要保護的柔弱女子,遇到這些兇兵兇器,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會不會嚇到她們,就跟當初他對自己和盤托出實情時一樣。 可是盛瑗自認不是什么弱女子,她家四妹更是性格彪悍的很,還偷偷跟自己說想親自去試試靶呢,當然,肯定是要瞞著她二哥。 女子在喜歡的人面前便總會顧忌一點形象,她是這樣,而謝良瑾則是知道自家兄長的一片愛護之心,所以平常雖也有些小脾氣,但都是收著的。 畢竟有人拼著全力想要保護自己,這已經(jīng)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了,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在乎的人。 見盛瑗笑得眉眼彎彎,謝良臣就知道自家小妹定是不怕的,可他也不能任由自家夫人取笑自己。 于是假做唬了臉道:“好啊,如今夫人的膽子真是越發(fā)的大了,看來為夫得振一振夫綱?!闭f著便俯身將人抱起。 穗兒聽到夫人驚慌失措的叫聲,下意識回頭,卻見自家夫人正被大人抱著往后院去,簾子將將落下,掩去二人身形。 察覺到自己看了不該看的,穗兒臉一下紅完了,同時也不再站在門外,而是小跑著去了廚房。 年后二月,謝良瑾出發(fā)去瓊州。 同時,遠在京城的謝良材也回信過來,道多謝二哥二嫂寄過去的果脯,尤其是芒果干,他十分的喜歡,還說因為這果脯,他在庶吉士中交到了不少朋友。 謝良材去年考中了進士,名次也不錯,二甲靠前,最后通過館選成了庶吉士,張籌也一樣,如今兩人同在翰林院,都是庶吉士。 至于祝明源和唐于成,兩人都落榜了,另外武徇也中了進士,不過在二甲靠后的位置,所以被吏部外放,去地方做了一縣的縣令。 謝良臣收到信,等仔細看過,便提筆寫了回信,讓他一切小心,尤其不要摻和到幾位皇子的奪嫡之戰(zhàn)里。 因為融景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漸漸上朝的時候也不多了,于是底下的兒子們便蠢蠢欲動。 最明顯的表現(xiàn)就是,前頭幾個成年的皇子們露面的時間大大增加,做事也高調(diào)不少,京中或地方的各種小報上都常提及。 不僅如此,他哈發(fā)現(xiàn)有些小報會暗暗吹捧一個皇子而拉踩另一個皇子做對比,已經(jīng)開始悄然打起來輿論戰(zhàn)。 但皇位爭奪僅靠輿論是不夠的,等斗爭到后頭,恐怕就是圖窮匕見,你死我活。 所以身在京城的謝良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參與其中。 第68章 調(diào)回 所幸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庶吉士, 無名無權(quán),只要自己不主動,那么別人也看不上他。 至于他說的芒果干, 謝良臣在合浦送珍珠的時候也進送了一份進宮,根據(jù)目前的情況來看,反響很是不錯。 據(jù)他得道的消息是,融景帝除了親近的妃嬪和皇子一人賞了兩片,其他的都自己留著了,京中勛貴人家們私下高價求購的更是不在少數(shù)。 而除了大量投入到市場的各種果脯銷路不錯之外, 謝良臣的荔枝香賣的也很好。 等到第二年欽州百姓們開始春耕時,欽州的稅銀收入已達八千兩。 這還只是剛剛開始,因為謝良臣實在太會賺錢, 所以欽州百姓們對于知州大人要干什么,已經(jīng)沒一點異議, 不管是種甘蔗也好,種辣椒也罷,大家都配合得很。 至于謝良臣賣的荔枝香,他們原本以為知州大人不會將法子公開, 哪知知州大人不僅公開了, 還專門建了一所書院來講授知識。 這所農(nóng)學院就開在州學的旁邊, 被請來上課的老師也不教什么四書五經(jīng),而只講農(nóng)業(yè)。 如各種農(nóng)作物的種植以及附屬產(chǎn)品加工, 果樹的嫁接,如何防治病蟲害, 家里養(yǎng)的家禽如雞、鴨、鵝生病了怎么辦等等。 這些課程不僅十分的接地氣, 而且農(nóng)學院對入學學生的要求也不高, 若是想學得深入一點, 只要認識字就行,學制三年,若是只想聽一聽課,學點東西,那么初級班不認識也可以,每年每人交二十文錢就行。 最開始,欽州百姓都是沖著去聽如何制香去的,可是聽了幾天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種地的學問也大著呢,于是欽州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奇景。 離州府不遠的街道上,經(jīng)常有一群鄉(xiāng)民剛剛下完地,扛著鋤頭,挑著扁擔就來聽課了,而聽完課這些人又重新拿起鋤頭,挑起擔子,再次下地去了。 耕讀,耕讀,這下真成字面上的意思了。 對于這種現(xiàn)象,州府的生員們有點微辭,畢竟在他們看來讀書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怎么能讓那些連大字都識一個的蒙昧鄉(xiāng)民玷污圣人之言? 可偏偏農(nóng)學院又不教四書五經(jīng),他們想說嘴又找不到借口,便只得私下說知州大人有辱斯文。 消息傳到謝良臣耳朵里的時候,他正籌劃再開一間工學院,叫百姓們尤其是有相關(guān)才華的學童從事機械制造和手工制造。 聽江著說州學院的生員們對自己頗有意見,他輕笑一聲,“你擔心什么?雖然讀書人大多嘴上不饒人,不過要讓他們改口也不難?!?/br> 雖然文人常常自詡“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但這都是極少數(shù),實際上大多數(shù)文人都是很容易被收買的,而且收買后還會無比的死忠諂媚。 淡泊名利什么的,只能說明對方還沒把錢給夠,好處還不夠誘人罷了。 而且在他看來,這些生員們之所以會不高興,也不過是因為發(fā)現(xiàn)普通百姓也能讀書后,覺得自己讀書人的身份不夠金貴以及特別罷了。 謝良臣如今在欽州的聲望已經(jīng)很高,尤其是欽州百姓們發(fā)現(xiàn)自家收入幾乎每個月都在漲,不僅不用再擔心房子被風刮倒,而且在吃飽飯之余還能挑揀起飲食之后,對謝良臣的崇拜幾乎盲目。 不過這些百姓大多不識字,名聲也只在鄉(xiāng)間相傳。 謝良臣想著如今時機已然成熟,那他也可給自己揚一揚名了,便對江著道:“這工學院的事你找顧師爺去辦,另外再去把曹教諭請來。” 州學的曹教諭是個年屆五旬的老學究,一臉的不茍言笑,看著很是嚴肅。 謝良臣與他見過幾次面,都是他去州學的時候,兩人都對對方不怎么滿意,謝良臣是覺得他為人太過死板,而對方則是覺得他太年輕根本什么都不懂,倚老賣老。 不過即使互相看不上,謝良臣卻沒表現(xiàn)出來,不像曹教諭,每次見到他,嘴角就會耷拉下去,說話也冷硬得很。 各州的教諭都是吏部派官,謝良臣雖是對他不甚滿意,但也不能撤職再換個人,所以對于他這不配合的態(tài)度,謝良臣也打算今天給他改一改。 “見過知州大人?!辈芙讨I朝他行了一禮,隨后便在圈椅上坐下,半垂著眸子,一副懶怠開口的模樣。 謝良臣笑笑,喝口茶,也免了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欽州有許多學子家貧,一些俊杰人才常常因此被埋沒,本官聽說后一直十分掛懷,因此打算每年從州府調(diào)撥一筆款項,用于資助州內(nèi)學子讀書?!?/br> 一開口直接就提錢,曹教諭有點愣,他是知道如今的州府衙門財政已經(jīng)十分寬松了的,但是對于知州大人如此豪橫,還是有點抵觸。 在他看來,雖然欽州的學子們窮,但是窮得有骨氣,怎么能接受別人的施舍去讀書? 于是他直接起身回道:“大人好意下官雖能體察,只恐底下生員們不肯平白領(lǐng)受?!?/br> 謝良臣見他連眉頭都皺起了,在心中一哂,果然如此,就是要接受別人的錢,文人也得要先掙面子,若是太過簡單粗暴,對方拉不下來臉的話很可能就會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