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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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賓館的床上時,慕念已經(jīng)對自己是如何坐回車上的記憶有些模糊了。 很正常,許多瑣碎的記憶,會被更重要的記憶擠散。 窗外風(fēng)聲呼呼,卷得樹葉嘩嘩作響。 她翻了個身,枕著手臂側(cè)躺,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腦海里全是那個年輕人看向她時臉上浮現(xiàn)的笑,慕念總覺得那個笑是在嘲諷她,嘲諷她除了錢別的什么也沒有。 “啊……”慕念一個轱轆坐起來,尖叫著捶打腿邊不太柔軟的床面,“煩死了!煩死了!” “咚咚咚!” 深夜十二點,她的尖叫聲太大,引來睡在隔壁房間的慕淵敲門詢問。 “念念!發(fā)生什么事了?” 慕念將濃密的秀發(fā)往后一撩,發(fā)泄后很快冷靜下來,她道:“沒事,就是覺得心煩?!?/br> 慕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小鎮(zhèn)真是又破又爛,哪哪兒都有問題,昨天夜里下暴雨,導(dǎo)致鎮(zhèn)上一些區(qū)域的電線燒壞了,我剛才聽老板說這賓館今夜可能也會停電,快睡吧,明天早早地去找人帶回去,不然繼續(xù)留下來會很難熬?!?/br> “嗯。”慕念軟白的手指滑動著手機屏幕,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賓館隔音不好,慕念清晰地聽見慕淵關(guān)門的聲音。 她戴上耳機聽歌意欲隔絕噪音,恍恍惚惚地,奔波了幾千公里的慕念終于支撐不住,沉沉入睡。 不知何時,耳機的電耗光。 清晨,一陣清脆的鳥鳴喚醒了慕念。 洗漱過后,慕念將昨夜墊在身下的衣物扔進(jìn)垃圾桶,換上一套干凈的齊膝白色連衣裙,外搭一件淺色風(fēng)衣,系上腰帶,腰肢盈盈一握。 她穿上黑色尖頭高跟鞋,走出房間敲開慕淵的房門,慕淵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口打哈欠。 慕念看他這幅邋遢的樣子,不由嘖嘖兩聲:“你昨晚偷雞摸狗去了?。吭趺催@幅糗樣子?” 慕淵扯了扯身上的襯衫,隨意抓了抓頭發(fā),吐槽道:“一整晚狂風(fēng)暴雨,我是真沒辦法睡著,你倒是休息得挺好???” “還不錯?!蹦侥顡崃藫嵋粋?cè)的秀發(fā),“抓緊時間洗漱,然后先去吃個早點再出發(fā)辦正事,餓死了?!?/br> “真難得,你居然也會說餓。” “我是人吶,胃就是再小也會餓哦,哥哥?!贝蟾攀撬么_實不錯,她心情看起來也很不錯,叫哥哥都甜絲絲的。 慕淵笑了,說:“你進(jìn)來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好?!?/br> “算了,我到車?yán)锏饶??!蹦侥钕騺砦倚形宜?,轉(zhuǎn)身便下了樓。 剛一出門,一陣涼意幽幽襲來,潮濕的空氣侵入她的胸腔,身子一抖,慕念抱胸縮了縮肩膀。 小鎮(zhèn)清晨的街道比夜晚熱鬧,街邊的小店開了,路上行人來往不絕,但似乎沒有任何人需要急著趕去目的地,交談閑聊都是慢悠悠的,走兩步就能遇見一個熟人,談?wù)摰亩际切o聊的家常。 夜里被雨打落的樹葉此時又被來往的人碾得稀爛,陷入泥濘的水坑。 車子在賓館前百米處的空地,慕念垂著頭往那邊走,越是刻意避開水坑,越會被濺到污水。 有時候,就是會這樣。 石板鋪就的街道,又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太難避免,一不小心踩到碎石板,就會被臟污的水滴濺到小腿上,侵骨的涼。 站到車旁,慕念踮起右腿腳尖,回頭瞧一眼,小腿上濺了幾滴污水,坐進(jìn)車內(nèi),隨手解下包上的絲巾擦拭,然后將絲巾作棄物扔到一邊。 肚子咕嚕嚕鬧騰,慕念覺得奇怪,自己從沒這么餓過,她平日吃的食物,是請營養(yǎng)師專為她制定的營養(yǎng)搭配均衡的減脂餐,那東西吃起來沒什么食欲。 事實上,慕念很討厭吃那些綠葉子,但沒辦法,想維持曼妙的身材穿上漂亮的晚禮服,就得在一定程度上犧牲口欲之念,對于她來說,控制飲食抑制食欲實施起來并不算困難。 只要是她想要的,不論怎樣她都會得到。 十分鐘后,慕淵終于來了。 慕念下車,到路邊一家生意不錯的早餐店點了一份豆?jié){外加一個水煮蛋,坐下后她接過慕淵剝好的雞蛋往嘴里塞,她不太喜歡吃蛋黃,既綿又沙,黏在腔壁令人犯惡心,慕念猛喝兩口豆?jié){,這才將它咽下去。 她雖然餓,胃口卻很小,吃這么一點東西已有微微飽腹感,慕淵也吃得差不多了,付了錢,兩人驅(qū)車前往聶野的住處。 她從包里掏出平板放在腿上,隨意劃拉屏幕,根據(jù)慕震林告知的信息,慕念知曉了有關(guān)聶野的許多事情。 聶野如今二十五歲,本科念的是商務(wù)英語,畢業(yè)后因為母親重病選擇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守著一片果園,種植獼猴桃和櫻桃,開了一家水果實體店,同時也經(jīng)營著線上商店,水果遠(yuǎn)銷全國各地。 翻著聶野的資料,慕念總覺得缺了點什么,直到慕念詢問的商販將手指指向某個水果店門口正卸貨的似曾相識的男人,慕念才反應(yīng)過來,這份幾乎詳盡的資料缺的是聶野的照片。 慕念面色一凝,昨夜遇見的那個年輕男人就是聶野。 她側(cè)目瞪一眼慕淵,示意他,你得罪的人你去賠罪,慕淵皺著眉頭,臉色像打翻了顏料似的青一陣白一陣。 慕念只覺得他這幅敢做不敢當(dāng)?shù)臉幼訉嵲诘K眼,便獨自抬步走近水果店,站在店門口佯裝顧客在一堆堆擺放整齊的新鮮水果前挑挑選選,幾分鐘過去,也沒見聶野過來招呼顧客。 余光里,聶野似沒看見她一樣,自顧自穿梭在店內(nèi)店外,高大的身軀,強壯的手臂,使他一趟同時搬運兩箱水果的行為看起來輕松自如,沒一會兒,店里已經(jīng)沒了落腳的地方。 慕念咳了咳,問:“老板,草莓怎么賣?” 聶野這時才停下,將手中的貨物卸下,面無表情地走近,開始整理水果。 慕念隱隱有點失望,她慕念能是看一眼還會被遺忘的人? “大的十元一斤,小的八元一斤?!彼暰€如寒泉,聽起來清冽沁潤。 慕念故意湊近他,小小的肩膀幾乎快要碰到他壯實手臂,他手臂上肌rou線條流暢誘人,肱二頭肌因著才剛放下重物,鼓動著并未松懈下來,她歪頭看他,這才發(fā)覺他額頭上有不易察覺的汗珠,慕念心里癢癢,卻一本正經(jīng)地驚喜道:“好實惠的價格,老板,你們這兒支持郵寄嗎?” 他一副認(rèn)真賣水果公事公辦的樣子,她自然也得扮演好顧客的角色。 聶野正身看她一眼,目色如點漆,他道:“可以,本店郵費自理?!?/br> “買多少都行嗎?” “是?!?/br> “你這里有多少草莓?我全要了?!彼龔澭坌χ劬锛儍魺o雜質(zhì),干凈清亮。 最近天氣不好,整夜整夜的暴雨容易導(dǎo)致地里的草莓被砸壞,果農(nóng)們都在緊趕慢趕地采摘挽救,手里積壓了許多存貨,水果又最是放不住,因此許多果農(nóng)急于將其盡快出手,價格被采購商一壓再壓,實在沒活路。 據(jù)聶野所知,鎮(zhèn)上仍有許多果農(nóng)的存貨至今沒銷路,他平日能幫則幫,賣一點算一點,還算上心。 他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確認(rèn)道:“我能搞到的量很大,你需要多少?” “你需要賣多少,我就買多少?!蹦侥钫J(rèn)真道。 慕念同他面對面交流,嬌艷的臉龐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他睫毛很長,垂目看人時有些深沉,瞳色深得似要將人吸進(jìn)去。 慕念漫不經(jīng)心拿起一個草莓,咬下草莓尖,柔軟濕潤的唇裹著草莓邊,說不準(zhǔn)到底是草莓更紅潤,還是她的唇更紅潤。 “買那么多做什么?”鬼使神差的,聶野問了一個自己從來不會關(guān)心的問題。 草莓入口是瞬間泛起的清甜,隨后是汁水流入喉嚨的滋潤。 慕念抬起濕漉漉的清澈雙眼,裝可憐道:“賠罪?!?/br> 聶野的目光早已不受控制地盯住她的唇瓣,聽到“賠罪”兩字,目光才尚且清明一些。 慕念注意到了他的失態(tài),心里有些得意。 她故意的。 “昨晚,是我和慕淵錯了,哥哥?!彼藙僮窊?。 他隆起眉頭。 “別亂叫人哥哥?!甭櫼澳可话?,一副被眼前人侵犯了的樣子,看起來怪純情。 慕念便挑逗地拉他軍綠色背心衣角,白白凈凈的小手看起來比主人更乖更會勾人的心,她委委屈屈地說:“可是,聶野就是慕念的哥哥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