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小的電流自耳后蔓延，寧一喉嚨里發(fā)出一個含糊的音節(jié)，似嬌媚低吟。

    于是隱秘的羞恥從她臉上炸開。

    那是屬于情欲的羞恥，在寧一一直以來被考題和課業(yè)占據(jù)的人生里，是來得過于早了。

    寧一六神無主地想要推開徐野，卻軟得用不上力，竟然真的哭了。

    眼淚下落下的一瞬間，手機(jī)響了。

    突如其來的電話陡然給寧一注入了力量，寧一用力推開徐野，站了起來。

    杯里的橙汁便順勢潑了出來，杯口向著自己，潑濕了她胸前一大片衣服。

    寧一懊惱地抹了把眼淚，不大不小的動靜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徐野坦然地承受了關(guān)注，調(diào)整了個姿勢，靠回沙發(fā)，目光投向了寧一——接著掃向她發(fā)亮的手機(jī)屏幕。

    汪洋的名字在上面閃爍不停。

    寧一突兀地站在那里，握緊手機(jī)，垂著眼簾，“我……我接個電話?！?/br>
    說著也不管徐野聽沒聽清，又或者聽完是什么反應(yīng)，拔腿就跑。

    徐野坐在那里，表情在斑斕的燈光下幽暗不明。

    前頭帶耳釘?shù)纳倌晖崎_身旁的女孩，坐過去，手搭上他的肩膀，“喲，徐大少爺這是被拒絕了？”

    又惹來男生們不咸不淡地幾句取笑，無非是你也有今天云云。

    徐野順手取走耳釘少年手里的酒杯，是個方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里輕輕地晃，他仰頭喝了口酒，毫無感情色彩地點(diǎn)評，“濃度太高，少喝點(diǎn)。”

    說著擱下酒杯，抄起沙發(fā)上的外套，臨走虛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蔣少誠到了讓他買單?！?/br>
    扔下這一句，推門而出。

    洗手臺的鏡子巨細(xì)靡遺地折射出寧一的每一分狼狽，寧一一邊接電話，一邊用打濕的紙巾擦拭T恤上的污漬。

    “……你明天也請假嗎？

    “你不要管他們說什么……是他們太無聊了。

    “哦，我在外面，有點(diǎn)吵。

    “嗯……我抄了筆記，給你送過去吧？

    “……不用，其實(shí)……

    “對不起啊，汪洋，都是因?yàn)槲摇?/br>
    “……你別這么說，待會兒你把地址發(fā)給我吧?！?/br>
    掛了電話，寧一把紙巾扔進(jìn)垃圾桶，望著衣服上一大片被泅濕后面積擴(kuò)大的黃色水漬，咬了咬唇，雙手捧了水龍頭的水抹了把臉。

    褪去了潮紅的臉，依然帶著難堪的表情，寧一朝鏡子扯了扯嘴角，閉了閉眼，往外走。

    再也不會來這個地方。

    拐過一面又一面似迷宮一樣的鏡墻，寧一惡狠狠地在心里發(fā)誓。

    一路上，寧一不住地去拍沾在衣面上的紙巾碎屑，卻怎么也拍不干凈，如同這個夜晚帶給她的感受。

    下一個轉(zhuǎn)彎，低著頭和衣服較勁的寧一徑直路過靠在墻角抽煙的男生，毫無防備地被攔住。

    她抬起頭，徐野的外套就那樣罩到了她身上。

    寧一起初抗拒了一下，男生便掐滅煙，轉(zhuǎn)身把她摁在了墻上，迫使她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單手捧起她的臉，大拇指蹭了蹭她眼角未干的水痕，“要走了？”

    寧一不回答，徐野屈起手指，指關(guān)節(jié)微微挑起她的下巴，她便不得不回視了他。

    他帶有意圖性的目光掃過她的唇，俯下身，低頭欲吻。

    寧一扭開頭躲避，嗓音低低的，有懇求之意，“徐野，我玩不起的?！?/br>
    難得地把話說得利索了。

    徐野笑了，“你跟他就玩得起了？”

    寧一被針扎了下似的，回頭看他。

    徐野的拇指摩挲著她的唇，“是叫汪洋吧？”

    寧一握緊了拳頭，喃喃，“跟他沒關(guān)系的……”

    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心里的愧疚不明不白地更深了。

    她的神情那瞬間像朵凋敝了的花，有幾分灰敗。

    徐野看了她兩刻，心里生出了一絲無趣。

    他松了手，頓了兩刻，又笑了，“我挺搞不懂的……你真的覺得他比我好看？”

    問完又覺得這個問題可笑，又或者是由他來問比較可笑，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靠在墻上，燃起一支新的煙，“你走吧?！?/br>
    萬寶路，zippo，在一個高中男孩手中服服帖帖。

    那時寧一還不認(rèn)識這兩樣?xùn)|西?？伤诓徽J(rèn)識的時候，就嘗過了味道。

    寧一想要脫下外套還他。

    他垂著眼，看也不看她，聲音冷卻下來，“穿著走?！?/br>
    寧一踟躕，他把玩著打火機(jī)，金屬伶仃的響聲不絕，和他的聲音一樣涼，“不用還，不要就丟了?！币娝┲?，又勾起唇，“要么，你是不想走了？”

    寧一立刻攏緊外套，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