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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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會場在市中心的頂層酒店。 裴嘉洛先下車,而后彎腰向嘉怡伸出了手。 她愣了愣。 除了辦葬禮的那一天,這是第一次,裴嘉洛在外面牽她的手。 她將指尖放在他清爽干凈的手心里,裴嘉洛向上握,緊抓住了她整個手背。 依然是緊到讓手腕發(fā)疼的力度,她下意識掙了掙手,低聲道:“疼?!?/br> 裴嘉洛有些訝異地松開了手,嘉怡主動挽住他的胳膊,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 乘電梯上樓時她看了一下晚宴指示牌,是幾個汽車品牌舉行的一個合作晚宴,裴家企業(yè)赫然在列。 她本以為是什么家族聚會,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既然是和工作有關(guān)的,裴嘉洛為什么會把她帶出來? 嘉怡搞不明白。 宴會很高端,整棟樓一半的電梯都成為出席人員專用。 裴嘉洛帶著她進入電梯后,他們身后的人也要跟著上,接待人員攔住對方道:“不好意思,這是專用電梯,請您從那邊上。” 電梯內(nèi)的接待替他們按了樓層,嘉怡看到那個107樓時,沉默了。 第一次出席這樣正式的晚宴,難免有些緊張,挽著裴嘉洛胳膊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力。 裴嘉洛順著她的力道彎了下腰,問她:“怎么了?” 嘉怡搖了搖頭。 裴嘉洛在她耳邊道:“樓上有晚餐還有甜品,餓了就吃,不用顧及什么?!?/br> 她上過禮儀課,第一課禮儀老師就教她,宴會場合是用來社交而不是吃飯的,所以要少吃,最好盡量不吃,即便喝酒也只微抿,以免發(fā)生口紅掉色、黏牙、沾杯等種種尷尬情況…… 見她沒吭聲,裴嘉洛又問了一遍:“聽到了嗎?” “嗯……” 電梯門一開,電梯外的接待又接著為他們引路,帶他們?nèi)パ鐣髲d。 大廳里是造型時尚的宴會桌椅,接待將他們帶至靠窗一桌,又為他們介紹道:“晚餐準備在B廳,二位隨時可以去用餐,甜品在A區(qū),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吩咐我們?nèi)ト??!?/br> 裴嘉洛坐下后自然而然地倚靠著椅背,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雙腿交迭,向接待頷首。 介紹完宴會結(jié)構(gòu),接待半蹲下,從醒酒器內(nèi)給他們倒了兩杯香檳,又端給他們,微笑道:“請用?!?/br> 嘉怡并不會喝酒,但也還是禮貌地接過酒杯,輕聲道謝。 裴嘉洛看嘉怡,發(fā)現(xiàn)她端酒杯的姿勢簡直是教科書式的標準,他用酒杯撞了她的杯子一下,語意玩味道:“不用這么緊張,隨意一點無所謂?!?/br> 嘉怡低頭,握著酒杯的手指稍微放松一些。 他們坐了沒一會兒就有人喊著“裴總”過來了。 嘉怡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給裴嘉洛身邊留出一大片空白。 明明坐在同一條沙發(fā)上,兩個人倒像兩個陌生人。 果然,圍上來的人都沒在意她,她長松一口氣。 見裴嘉洛和那些人有說有笑,沒有注意她,她悄悄起身想去找個角落貓著,誰知道她屁股才離開沙發(fā),就聽到裴嘉洛低沉的聲音緩緩叫她:“嘉、怡?!?/br> 她屁股只好又黏回沙發(fā)上,回以無辜的目光。 “裴總,這位是……” 終于有人看到她了。 裴嘉洛露出商場上公式化的笑容,勾了一下唇,漫不經(jīng)心道:“女伴?!?/br> “真是漂亮。”這人立馬夸了一句。 嘉怡卻在聽到裴嘉洛說“女伴”兩個字時,心里情緒一下跌進谷底。 難怪他今天突然通知她來晚宴,原來是找不到女伴了嗎。 也是,連父母都不把她看作裴家人,裴嘉洛又怎么可能將她視為家人。 對他而言,她不過就是一個同屋檐下的室友,方便時隨手用一下,不需要了置之不理即可。 她端著酒杯咬著杯口,無意識地一口接一口抿著,沒一會兒酒杯就見了底。 和裴嘉洛聊著的人忽然大聲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道:“裴總,蘇總來了,咱們一塊去打個招呼吧?!?/br> 人際往來也是工作,裴嘉洛起身時對嘉怡道:“在這等我,不要亂跑?!?/br> 這是他叮囑的第二遍了,嘉怡點了點頭。 不過,她不亂跑不代表就沒人會來搭訕她,在一眾花枝招展、爭妍斗艷的濃顏美女中,嘉怡這樣一個白凈素潔的少女格外顯眼,不一會兒就有人端著酒杯過來遞酒給她。 她還記得禮儀老師的指導(dǎo),站起身微笑著雙手接過酒杯,碰杯時杯口略低于對方,用左手輕托起對方酒杯,然后輕輕抿一口。 裴嘉洛余光還瞥著嘉怡,見她毫無顧忌地接過別人端來的酒就要喝,他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回來,在她要喝時鉗住了她的手腕,冷硬道:“她不喝酒?!?/br> “呃?” 嘉怡已經(jīng)一杯香檳下肚,臉上微微泛起酡紅了。 “我就一會沒看著你……”裴嘉洛抿回了多說無用的話,拽著她的手將她拉回了自己身邊。 嘉怡被裴嘉洛拉緊了手腕,不得不跟著他小步跑著走。 “怎么了……?”她有些迷茫地問。 “陌生人端來的酒能喝嗎?”裴嘉洛隱忍怒氣。 “禮儀老師說過,別人敬酒,不管能不能喝都要喝一點……”她認真說。 “你還沒成年?!?/br> 他眉頭緊鎖,加重了語氣。 可能是酒精上頭,面對他冰冷的話語,她大著膽子反駁:“我十六歲了,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我是成年人了?!?/br> “我看你是屁股癢了……”他這句話說得極低極沉,在鬧哄哄的會場里嘉怡聽不清楚,“啊?”了一聲。 “不想挨打就乖一點?!彼┥矶⒅难劬p聲說。 嘉怡又想起了那十板,忙把手藏到身后,搖了搖頭。 見她乖巧了,裴嘉洛繼續(xù)帶著她往前走。 跟在他身后,她自言自語地小聲說:“真是兇死了?!?/br> 裴嘉洛一哽,“我兇你了?” 她沒回答,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無聲勝有聲。 裴嘉洛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出去問問,他裴嘉洛除了對她,還對哪個女人這么和顏悅色過? 他將她帶到了晚餐廳,將碗筷燙凈,命令道:“吃飯?!?/br> 她搖頭,“不能吃飯?!?/br> “為什么?”他問。 她乖巧回答:“禮儀老師說的。” 裴嘉洛又要被氣笑了,他將筷子強硬塞進她手里,聲音薄涼慍怒道:“我說可以就可以?!?/br> 嘉怡只是有點微醺上頭了,不是喝醉了,理智還在,并不想挑戰(zhàn)某人yin威來試試后果,只能領(lǐng)旨吃飯。 飯桌上中餐不多,多的是西餐。 裴嘉洛給她切了一塊牛排,又專門給她要了一碗銀耳雪梨的醒酒湯。 嘉怡胃口小,吃了一點點就說飽了。裴嘉洛拿過她剩下的半碗銀耳雪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他一口一口地吃了。 她目瞪口呆,完全失語。 這……這么節(jié)儉的嗎…… “甜品區(qū)女性多,你待會去甜品區(qū)等我,別人拿來的酒水,一律拒絕,聽到?jīng)]有?”裴嘉洛訓(xùn)她的語氣像個爹。 嘉怡從沒被人這么叮囑過,怔然了會,點點頭輕聲說:“好?!?/br> 裴嘉洛是來工作的,之所以帶上她,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確沒有找女伴,另一方面僅僅是要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結(jié)束工作,裴嘉洛便快步走到甜品區(qū)找她。 他環(huán)顧一圈,沒有看到她那白色身影,隨手抓了一個人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要說穿白裙子的,那一抓一大把,可他說小姑娘,大家立馬有了印象,指了一個方向道:“好像剛剛在那看到有個人扶著一個小姑娘上去了。” 裴嘉洛瞳孔緊縮,躁怒問:“扶著上了樓?” “對……”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前,嘉怡在甜品區(qū)吃甜品。 這兒的人似乎對吃不感冒,僅僅是對食物外觀感興趣,拍照拍半天,一口不吃就扔到了一邊。 可這些甜品卻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她還記得她十一二歲的時候,用攢了一個月廢紙賣的五塊錢買了一個小杯子蛋糕,因為舍不得吃,她在路上吃了一口后小心翼翼地藏在書包里把蛋糕帶回家。 她偷偷分給弟弟吃了半個,叮囑他不能和爸媽說,可他扭頭就去告了狀。 嘉怡還記得那個小杯子蛋糕被踩在腳下碾碎時散發(fā)的劣質(zhì)糖精的味道,也記得養(yǎng)母戳著她額頭辱罵她是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賤種時,尖銳指甲印在額頭的痛感。 ——從此,一個小蛋糕成了她一生的執(zhí)念。 她半蹲在矮矮的甜品桌后,小心地拿出一塊方形的小蛋糕,用金屬銀勺送進口中,細細品嘗著高級糕點的甜味。 外層是抹茶的,內(nèi)層是牛奶和可可夾心的,明明很好吃,可她卻嘗不出曾經(jīng)偷偷的喜悅感了。 原來再多再好的蛋糕,都還是替代不了那個劣質(zhì)糖精味的小蛋糕。 那是她整個童年的縮影。 被踩在腳下,連同自尊,碾進塵埃里。 即便現(xiàn)在豪宅、奢侈品、貴族學(xué)?!^去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實現(xiàn)了,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欣喜若狂。 過去的遺憾與傷痕永遠一刀一刀刻在她身上、記憶里,她原本是要原諒,不,應(yīng)當說是感激,感激他們將她從地獄里解救出來了的,可在他們又一次輕描淡寫地談?wù)摲艞壦龝r,壓抑數(shù)十年的恨意蓬勃迸發(fā),她開始發(fā)瘋地恨他們,也恨整個裴家。 他們將她扔進地獄,又把她帶回天堂,然后,又想將她拋回地獄。 她努力控制過自己惡毒的想法,可當嘗下這一塊精美的、卻毫無喜悅的高級蛋糕時,她惡毒的想法像洶涌的怒濤般翻騰起來。 在她為了一塊劣質(zhì)糖精蛋糕挨打挨罵時,她的親生父母,親生家人,是否就像這甜品區(qū)的富人們,將滿桌的珍饈視為健康垃圾? 他們生下她,又將她的人生視為兒戲,由他們隨意cao縱,隨意擺布,卻不知道最會玩弄人的是命運。 ——所以,那一場車禍真是報應(yīng)啊。 也正是在這個時刻,在她極端的那個“我”出現(xiàn)的時刻,有個人將一支香煙遞給她,道:“小姑娘,嘗嘗鮮嗎?” 她抬起頭,舔了舔唇上的蛋糕,彎眼笑著,眼底卻一片冰冷,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