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頓住，還來不及斷定眼下之景，卻看那姑娘又重重砸了他一拳。

    “那是你沒見過世面，我若不這樣救你，明天你就成了祭品?！?/br>
    少女一言罷，不僅哪咤愣在了原地，就連黛玉也來不及作出反應(yīng)。

    這祭品是何物。她從未聽說過。

    入了陸家村后，她便有了萬般猜測(cè)，只是這猜測(cè)僅存于心中所想，從未落到實(shí)處，就連一道過來的王熙鳳也被她刻意隱瞞了過去，可如今突然這祭品之名，心又慢慢墜落下去。

    好像……她尋找了許久的東西，也該要現(xiàn)身了。

    周圍的風(fēng)更加兇猛，哪咤身后的墻壁有幾道裂縫，寒風(fēng)鉆了進(jìn)來，像是一把匕首，在他的皮rou上劃下一道道傷痕，那是深入骨髓的痛感。

    哪咤試探著抬起掌心，想要運(yùn)起法術(shù)，可嘗試了幾分，卻什么都沒有感應(yīng)到，只得又悻悻地收了手。

    那少女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的輕蔑，只剩下了一些無奈。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無力感。

    如此一來，哪咤的抱怨也收了回去，只能坐在地上，用兩根手指捏起少女剛才給他擦臉的帕子，放在鼻尖輕輕一嗅，下一刻，便一臉猙獰地把帕子又丟了回去。

    “你們這里，救人就是用血給人擦臉的嗎？”

    哪吒說完這句，就見那少女急切地用手捂上了他的嘴。

    哪吒眼睛瞬間睜大，少女警惕地看看周圍，壓低嗓子，小聲說道：“這不是你以為的東西，這是神跡?！?/br>
    少女的表情過于莊嚴(yán)，昏黃的燭光落在她的臉上，又讓她多了一分溫柔。

    她的眉眼中盡是虔誠(chéng)，好似無聲間又落下了什么心愿，只有此法才能解救她出水火。

    黛玉輕輕皺眉，神跡二字并不是第一次聽聞。

    過去她還在昆侖時(shí)，就從玄女娘娘那里幾次聽聞相關(guān)事宜。

    凡人把天神留下的痕跡稱之為神跡，一邊心生敬仰，一邊又暗中詆毀，互相矛盾。卻并不影響他們?cè)谛闹械木次贰?/br>
    那些人想要成為神卻又畏懼神，想要靠近神，又害怕神跡的降臨。

    由此一旦真的看到神跡時(shí)，這總會(huì)憑著主觀判斷，把它歸屬為各種理想的東西。

    哪吒的臉色倒是陰晴不定。

    過去因?yàn)樯褊E一事曾起過多次天災(zāi)，哪咤的長(zhǎng)兄也曾專門去往人間解決神跡一事。李天王也曾深受神跡迫害，承玉帝幾次責(zé)罰。

    在哪咤的心中，他遠(yuǎn)比黛玉更清楚，神跡一事的往來。

    那不過是凡人的一個(gè)荒唐幻想。憑著他們主觀意識(shí)，聯(lián)想出關(guān)于神的種種，本就沒有切合實(shí)際，又過于虛無縹緲，在合適的時(shí)間，他們可以把一切無法理解的痕跡通通稱之為神跡。

    哪吒頓了片刻，唇角勾起，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少女頓時(shí)便來了脾氣，又重重推了他一把，“你這是做什么？如今我救了你，你沒有感謝我也就罷了，竟然還做出這副樣子，倒真是讓人后悔為什么要冒險(xiǎn)過來看你?！?/br>
    少女有些急，說完這句話，臉頓時(shí)便紅了。她興許是容易落淚的體質(zhì)，急吼吼地說完，倒是先一步流出了眼淚。

    那淚水一顆一顆落下，就連用神識(shí)觀察這一切的黛玉都覺得心疼，哪咤卻始終絲毫不為所動(dòng)，只是微紅的耳朵卻出賣了他。

    猶豫了許久，終是聽見哪咤干澀的聲音。

    “好了，是我錯(cuò)了，你別哭了?！?。

    “我才沒有哭！”少女狠狠瞪了哪吒一眼，下意識(shí)的抬起手腕，狠狠擦了兩下眼淚。

    她的手有些臟，混合著眼淚，在臉上劃過幾道痕跡。哪咤下意識(shí)地抬起手，可他的手還沒有探到女孩眼下，就被少女突然揚(yáng)起手，一巴掌把他打了下來。

    “我瞧你長(zhǎng)得眉清目秀的，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登徒子，有話就好好說，為何要?jiǎng)邮謩?dòng)腳，成何體統(tǒng)？！”

    少女雖然年紀(jì)小，說這話時(shí)卻斬釘截鐵，好像他犯下了什么大錯(cuò)。

    嘴上兇狠，少女的臉卻頓時(shí)紅了。

    她臉上還帶著斑駁的血跡，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倒顯得有些狼狽。

    哪咤并沒有生氣，反而用一只手緊緊捏住少女的手腕。

    少女幾番掙扎。又抬腿狠狠踢了他一腳，哪咤卻不為所動(dòng)，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直接探到她面前，在少女眼下輕輕撫過。

    再放開時(shí)，哪吒的手上也沾染著血痕。

    “這是怎么回事？”少女問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還帶著一點(diǎn)后怕，絲毫沒有了方才與哪咤說笑的韌勁。

    原來是個(gè)色厲內(nèi)荏的主。表面看起來堅(jiān)強(qiáng)，歸根結(jié)底還是一個(gè)小姑娘，若真出了什么差錯(cuò)，倒是頭一個(gè)忍不住。

    哪吒垂下頭，認(rèn)真看向少女，眼中已經(jīng)沒了方才玩笑的意思。

    “我再問你一次，你在我臉上留下的血跡到底是什么來頭？神跡究竟是什么東西？”

    許是哪吒的表情過于嚴(yán)肅，少女也絲毫不敢懈怠，面上又多了幾分堅(jiān)定，手卻微微顫抖，暴露了她的不安。

    沉默了許久，也不知該有從何說起。

    這個(gè)村子已經(jīng)荒廢了許久，她是唯一的一個(gè)年輕人，也是被選中的圣女。她是這里的希望，又是這里一切禍端的開始。

    她自生來后便沒感受到太多的溫暖，周圍人會(huì)裝模作樣的關(guān)愛他，可隨之而來的還有厭棄。她好似螻蟻，是最卑微的存在。雖名為圣女，可她知道，與其說是身份，倒不是是在她身上上隨意蓋上的一層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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