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93節(jié)
“斷裂的骨頭如果不及時醫(yī)治,極有可能留下后患?!眳擎疾焕頃目棺h上前去。 元璟卻抬手推開,他冷淡地道,“不必了。”旋即又自嘲地一笑,“也幸好有這些傷在,否則便少不得上枷鎖了。” 虧他還能笑得出來,吳婕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此情此景,說什么都是殘酷。 身為帝王,竟然落到階下囚的地步,對元璟來說,這個遭遇已經(jīng)是最大的折辱,什么傷勢都比不過的。 “我會救你出去?!眳擎家а勒f道。 元璟是為了送她才落到如此地步的,她有義務(wù)救他出去,況且她知曉,以元璟的傲氣,若真是沒有絲毫逃走的希望,他一定不會活下去。 陳皎說的什么留在身邊養(yǎng)著,以為是養(yǎng)寵物嗎?元璟的性格根本不可能。 更何況沒有了元璟,北方戰(zhàn)線必定潰敗。 “你不必勉強,身在敵營,終究身不由己?!闭f到最后,元璟唇角溢出幾分諷刺。 “差點兒忘了,也沒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娘娘如今在他身邊極得禮遇,想必日子舒坦,遠勝在朕的長秋閣?!?/br> 之前陳皎對自己的舉動,他果然很介意。 “我并非刻意欺瞞皇上?!眳擎嫉吐暤?。之前陳皎潛伏在她的宮中,在大魏京城攪風攪雨,洪太后弒君和高氏謀逆都有他的推波助瀾,甚至導致元璟失去皇位。仔細想想,自己其實挺對不起他的。雖然她之前也不知道陳皎這家伙殺傷力這么強悍來著。 “你本非魏人,不必說對不起?!痹Z生硬地道。 吳婕沉默不語。 元璟抬頭凝望著她清麗無雙的容顏。從幸福的頂端驟然跌入絕望的深淵,這一切來得這樣突兀,仿佛就是在昨天,她選擇留在他身邊,讓他看到了兩人之間破冰的征兆,卻只是倉促的一戰(zhàn),什么都化為烏有。 這種荒謬的發(fā)展,讓元璟有種沖動,按著她的肩頭狠狠質(zhì)問…… 卻最終只是錯開視線,遙望著外頭的大雪。 “上次朕問你心愛之人是什么模樣,便是他這般的模樣嗎?” 凄冷的寒風夾著雪花從窗口撲進來,她感覺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氣,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她想起元璟第二次詢問心愛之人時候的描述。 “大概是個沒臉沒皮的死變態(tài)吧。” “平日里看著吊兒郎當?shù)?,其實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的?!?/br> “武功很好,辦事利落?!?/br> “長得好?!?/br> …… 不必多說,一切都明白了。元璟自嘲地笑了笑。 他們之前在南陳相識相戀的嗎?聽聞這位在當皇子的時候,就喜歡?處亂跑,也許便是那時候,游歷到了東越,兩人相識。一國皇子,行跡隱秘,自己派去的細作當然打探不出來。還以為是什么侍衛(wèi)或者東越公子。 “我……”吳婕想起上次的對話,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喜歡陳皎嗎?也許是動心過吧,在那樣幫忙和關(guān)心之下,可是想到要跟他一起離開,卻又遲疑了。對他的感情,再怎么樣也比不過故鄉(xiāng)和親人。 元璟的表情心灰意冷,凝望著窗外雪景的眼眸都失去了那種星辰般的亮色。 “朕繼位以來,一直勵精圖治,想著當個好皇帝,卻不想一路落到如今的地步?!?/br> “生母,養(yǎng)母,發(fā)妻,無不想要殺之而后快,執(zhí)政數(shù)年,便國土步步淪喪,蠻夷兵臨城下?!?/br> “朕愧對祖宗基業(yè),愧對萬里江山,更愧對天下百姓,若是以性命償還,也是應(yīng)該,只是蒼生何辜?!?/br> “救我出去,是不必了。你若真有此心,幫我一件事可好??偹憧丛谥皟赡?,朕待你還算寬和的份上。” 聽著元璟緩和的低語,吳婕心中一陣絞痛。 也不知是因為語調(diào)中的生疏,還是這人難得的放低了姿態(tài)。 “請皇上吩咐?!彼澛暤馈?/br> 元璟從懷中取出一方白絹,上面斑駁點點,似是寫了字跡。 吳婕伸手接過,絹布順滑,立時松散開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目光掃過,霎時心神巨震。 是一道旨意,只寥寥數(shù)語,說了自己兵敗身死,愧對天下,將皇位傳給淄王元哲。希望群臣輔佐,共度難關(guān)云云。 雖然只有不足百字,然字字赤紅,觸目驚心,竟然是用血寫就的。 是了,他被關(guān)押在這里,連筆墨都沒有。難怪自始至終他都握著拳頭,不想讓自己看到手指頭上有傷痕。 從這道旨意上,吳婕明白,元璟已經(jīng)萌生死志了。 她心頭酸楚,抬頭想要說什么,卻見元璟轉(zhuǎn)過臉去,一副完全不想再說話的模樣。 此時無論說什么,對這個人來說,都只是羞辱了。 吳婕站起身來,悄無聲息退出了房間。 陳皎當晚就返回了。 下了馬,走近大堂,聽到屬下回稟的消息,他臉色漸漸沉下來。 看了已經(jīng)熄燈的寢室一眼,他扭頭朝西廂房走去。 姜躍和幾名將領(lǐng)跟在后頭,上前了兩步,卻聽見陳皎甩下一句,“你們都下去歇息吧?!敝缓酶髯酝O履_步散去了。 陳皎一腳將西廂房的門踹開,狂風挾著雪花一擁而入。 元璟依然坐在窗邊的榻上,轉(zhuǎn)頭看著陳皎走進來,瞇起了眼睛。 陳皎笑了笑,一直走到他近前,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問道:“這兩日過得如何?” 元璟沒有說話,別過頭去。 陳皎直接抬手捏著元璟的下巴,迫他轉(zhuǎn)過頭來。 “你倒是會挑唆人。不過這般模樣,怎么不讓人心生憐惜呢?!标愷ㄐξf著,目光卻帶著一股涼意,如同冰雪般掠過元璟蒼白的臉孔。 “朕之前就有個疑惑,究竟是怎么著,讓她變了態(tài)度?!?/br> 說起這件事,他心里頭一直憋著一股火氣,之前他潛伏在北魏皇宮一年多,親眼看到吳婕對元璟一直冷若冰霜,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自己走了大半年,風水大變,兩人意外融洽了起來。 甚至連這一次落到自己手上,都是因為護送她耽擱了時辰,陳皎心知肚明,以吳婕的性情,心里頭還不知道怎么愧疚呢。想到之前他抱著吳婕的模樣,就心情暴躁。 元璟冷笑一聲:“比不得陛下能屈能伸,竟然舍得冒險親自潛入朕的后宮,cao持賤役,還真是委屈了,早知道陛下有這種愛好,朕應(yīng)該好好招待才對,聽聞朕麾下將領(lǐng),還有對桂魄姑娘夢縈魂牽的?!?/br> 對元璟的冷嘲熱諷,陳皎只是笑了笑,然后猛地用膝蓋狠擊他的胸口,將他壓制在榻上。 他力道極重,元璟斷裂的肋骨尚未愈合,就被再一次壓傷。 元璟臉色刷地赤紅,又變得慘白,咬緊牙關(guān)才沒有痛呼出聲。只是身體本能地顫抖不已。 陳皎臉上的笑容依然和煦。壓住元璟,笑道:“今天當哥哥的教你一個道理,落到別人手上的時候,不要嘴賤,免得吃苦頭?!?/br> 他膝蓋動了動,劇痛傳來,鮮血立刻從元璟嘴角溢出,他扭過頭沒有說話。 陳皎繼續(xù)說著:“說起來,朕今天去見了西北將軍府派來的使者。他們消息倒是靈通,知曉你落到了朕手上?!?/br> 元璟身體一顫,情不自禁豎起了耳朵。 陳皎卻偏偏不肯再說了,反而扭過元璟的手臂,扣到背后。 鎖住他手腕關(guān)節(jié),略一有力,握緊的拳頭就被迫松開。 盯著指尖兒上斑駁的傷痕,陳皎笑道:“寫那些勞什子的旨意,也夠你費心了。” “想要筆墨紙硯直接說就是了,朕還不至于這么小氣。這樣豈不是讓她心疼?!?/br> 看了半響,陳皎將他的手丟開,冷笑一聲:“再這么多事兒,朕也不留你了,索性賣給西北將軍府算了,還能換點兒地盤。你可知道,高子墨恨極了你了,若是落在他手上,不知道是什么待遇?!?/br> “左右不過一死罷了?!痹Z臉色慘白,翻過身來,冷冷盯著近在咫尺的陳皎。總不會比落在這個人手上更讓他屈辱。 “你倒是看得開,可這世上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 陳皎再一次按住元璟的胸口,略微用力,元璟就痛得鉆心,卻硬是沒有叫出聲來。 陳皎緩緩起身,看著元璟,笑道:“這幾天乖乖的,別逼朕下死手,畢竟還等著你叫一聲哥哥來聽聽呢?!?/br> 聽到哥哥這個詞,元璟眼中驟然閃過赤紅的色彩,他閉上眼睛。 “等你墳前的時候,我可以考慮一下?!?/br> 第93章 瓜分天下 吳婕坐在房內(nèi)正看著手里的血詔出神, 聽見門外侍衛(wèi)行禮的聲音,匆匆將東西塞進了懷中。 陳皎掀簾子進來,笑道:“這兩日感覺如何, 病情可有反復(fù)。” 吳婕道:“已經(jīng)全好了。”頓了頓, 又問道, “你去了哪里?” 她本來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陳皎回答地非常坦率:“去見了西北將軍府的使節(jié)?!?/br> 之前就知道他和高氏有勾結(jié),但如此爽快地承認了, 吳婕還是愣了愣:“那,你們商量了什么?” “當然是怎么瓜分天下了。”陳皎坐在對面,坦然笑道。 瓜分天下,吳婕心頭一顫, 厭惡道:“天下疆域百姓, 在你們這些人眼中, 不過是牲口財富, 任意掠奪瓜分是吧。” 陳皎望著她, 嘆了一口氣, “傻丫頭,亂世之中,本就是這般世道,你不去魚rou別人, 便等著被人魚rou吧。西廂房中的那一位, 難道就比我高潔了嗎?” “當年他統(tǒng)率兵馬南下征伐, 可有一絲猶豫。” 吳婕不語,從這個角度來說, 元璟跟陳皎并無區(qū)別,同樣是亂世之中的少年帝王, 野心勃勃,文武雙全。不肖想天下,簡直對不起他們的才干和身份。上輩子,元璟甚至打下了南陳的半壁江山。在她死前,南陳已經(jīng)滅國在即了。 “我只是擔心,將來這天下,其中可有蠻人的地盤?!彼ь^凝視著陳皎。 陳皎笑了笑:“唇亡齒寒的道理,朕自然知曉,不僅朕知曉,高子墨也很清楚?!?/br> 吳婕睜大了眼睛。 “很意外嗎?高子墨也不是糊涂人,他深知蠻夷縱橫之下,中原將永無寧日,甚至自己都難以立足?!?/br> “所以這一趟,他的使節(jié)提出了一個建議,趁著他們殺入中原,被這花花世界迷亂了眼睛,西北將軍府愿意出兵北上,截斷他們的后路?!?/br> “怎么可能這么簡單?” 吳婕好歹也算見識過軍略,之前北蠻之中的狄族被高檀宇誘惑著南下,結(jié)果反而被擊退,吃過一次教訓了,怎么可能再讓高子墨輕易截斷后路。更何況如今的西北將軍府,實力也遠不如之前高檀宇在的時候。 “可以水陸并進,兩軍齊發(fā)?!睂@個難題,陳皎倒是智珠在握,“我軍中已經(jīng)制成巨艦,可以暢通北海,運送大軍。到時候我可以走海路,從東部出擊,攻入北蠻境內(nèi)。配合西北將軍府,兩軍合力,必能壓制這些部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