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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全家就我是土著! 第37節(jié)

    第四日,沈修來,春生牙齒掉了兩顆。

    當(dāng)天打烊后,春生拐著腿來找薛二,眉毛蹙著,嘴巴下耷,紅著眼眶求道:“二掌柜給小的安排別的活吧,縣令家的公子脾氣太大,小的伺候不來?!?/br>
    “端茶倒水,到后廚燒火都好,再伺候他,只怕小的會沒命?!?/br>
    他說的聲淚俱下,就差抱腿求饒了。

    薛二嘖嘖兩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年輕人要有遠(yuǎn)見,天將降大人于斯人也,必先勞其心智,苦其筋骨。我這是在鍛煉你,只要你能挺下來,我就提拔你當(dāng)伙計(jì)領(lǐng)班,往后還有后廚總管,酒樓副掌柜,前途無量??!”

    薛如意撇嘴:二哥又在給人畫大餅了。

    “好好干,看好你哦?!毖Χ呐乃募纾ゎ^走了。

    春生欲哭無淚,求助的看向薛大。

    薛大也拍拍他的肩:“好好干,看好你哦?!?/br>
    春生:什么鬼的伙計(jì)領(lǐng)班,后廚還不是一群伙計(jì),要個(gè)總管有什么用,都有三個(gè)掌柜了,副掌柜頂個(gè)鳥用。

    薛家人是魔鬼吧!

    當(dāng)夜子時(shí),夜深人靜。

    被折磨得生無可戀的春生偷偷從后門溜了出去了。他一走立刻有四道人影緊隨其后,繞了幾條街之后,終于在云香樓后門停下。

    春生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后在門環(huán)上拍了三下。

    小門吱呀一聲開了,春生閃進(jìn)去,門又被關(guān)上。

    薛二學(xué)著他的樣子拍了三下門,然后躲到墻根站好。

    薛大外加如意、王晏之躲在他身后。

    門再次打開,守門的伙計(jì)左右看了看,瞧見門檻一米處有一錠銀子,欣喜的走出來撿。剛彎下腰,脖子就被重重一擊暈了過去。

    四個(gè)人依次閃進(jìn)去,墊著腳尖摸進(jìn)云香樓。云香樓一樓其中一個(gè)雅間亮著微弱的燭火,四人閃到隔壁房間把門關(guān)上。

    寒月透過輕薄的紗窗照進(jìn)屋子,王晏之第二次大半夜跟著薛家兄妹出來依舊新鮮。

    他進(jìn)屋先觀察了一圈,等回神就發(fā)現(xiàn)家三兄妹齊齊貼著隔壁那堵墻,手里是個(gè)奇怪的杯子在偷聽。

    那又是啥?

    能聽到隔壁?

    正疑惑間薛如意朝他招招手,

    他走過去如意立馬又掏出一個(gè)圓筒遞給他。

    王晏之學(xué)著她的樣子把耳朵貼到墻壁上,立刻有清新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秋爺,你讓別人去吧,如意樓根本不是人待的,小的再待下去就要被折磨死了。”

    “銀子都收了,你跟我說這個(gè)?現(xiàn)在不做三倍奉還?!?/br>
    “三十兩?秋爺不是我不想做,我根本接觸不到那口熬底湯的鍋,”

    “我不想聽理由,三日后要么配方,要么還錢,否則仔細(xì)你的命?!?/br>
    聽到這四人又依次閃出云香樓,看門的伙計(jì)依舊躺在地上。薛二塞了一顆石子在他手上后四人返回如意樓。

    他們剛走,看門的伙計(jì)就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地上連忙爬起來,左右看看又看看自己手上捏著的石子,難道剛剛是自己眼花?

    伙計(jì)覺得蹊蹺,但又并未發(fā)生什么事。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把石頭一丟打算關(guān)門,然后又被急匆匆出門的春生直接撞倒踩了過去。

    趴在地上伙計(jì)抬起沾滿草屑的臉,齜牙咧嘴想罵娘,想想還是忍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春生氣悶的往回走,剛從后門溜進(jìn)如意樓,就見樓內(nèi)影影綽綽有燈光。他心里打鼓,走過漆黑的長廊往燈火處望去。

    影影綽綽的燈火下,薛家那個(gè)贅婿白衣單薄、側(cè)臉朦朧,恍若謫仙,春寒未消的子夜一個(gè)人靜靜的坐在空蕩的桌子前。他身后是來回晃動的影子,襯得主人越發(fā)孤寂。

    大半夜的坐著干嘛?

    裝鬼呢。

    他剛想走,那人突然朝他看來,眼神清清淡淡,偏又利得很。

    春生被他看得有些局促,從暗影里出來,搓搓手,撓撓頭:“那個(gè),我起夜。姑爺還沒睡呢,怎么大半夜的坐在這?”

    王晏之側(cè)頭,長睫灑下一片暗影,眉頭微微蹙起,用同樣有些氣悶的語氣道:“被趕出房門了?!?/br>
    春生啊了一聲,有些訕訕:“那個(gè),姑爺不是縣案首嗎?怎么會……”薛三掌柜確實(shí)像能干出這種事的人。

    “我是贅婿?!蓖蹶讨畤@了口氣,“罷了,這些同你說也不懂,你去睡吧,別擾我?!?/br>
    “哦,好?!?/br>
    春生趕緊溜了,心里卻排腹:怎么不懂,他隔壁鄰居就是入贅到別人家。每次見到他都抱怨贅婿不好當(dāng),岳父岳母苛責(zé),妻子嫌棄,連兒女都覺得他沒用。

    薛家表面待姑爺好,背地定然也是瞧不起他吧。

    春生剛想替他抱不平但又想,他一個(gè)窮做工的,不心疼自己心疼主家姑爺干嘛。

    這不是閑得蛋疼。

    次日一早,春生起來按照慣例去抹桌子,就看見薛家三父子坐在一樓門口。

    他打了聲招呼,薛父招手讓他過去。

    “春生啊……”

    春生嘴角抽了抽。

    “昨天你的話我想了一下,看你這么勤快的份上今日起就跟我在后廚忙乎吧?!?/br>
    春生驚喜:“那,那萬一縣令公子還來呢?”

    薛父:“沈公子暫時(shí)不會來了,姑爺會搞定的,他也就這點(diǎn)用處?!?/br>
    春生心道:怪不得昨晚上見姑爺不高興,薛家人果然瞧不起他。

    被‘瞧不起’的王晏之這會兒正在宋教諭那喝茶。宋教諭瞧過他交上來的文章贊道:“周安實(shí)在大才啊,將來必定高中,比成姚當(dāng)年絲毫不遜色。”

    他長睫顫動,問:“可是平陽先生劉成姚?”

    宋教諭撫須點(diǎn)頭:“正是,本縣人士,天啟十五年?duì)钤?,比你要大上十來歲。不過若是你同他相識定然也會引為知己,他最是欽佩有才華之人?!?/br>
    這點(diǎn)倒是不假。

    王晏之押了口茶,不動聲色道:“這幾日,我時(shí)常見到沈修去如意樓,一坐就是一整日,他是不準(zhǔn)備府試了?”

    宋教諭驚訝:“他同我說手腳沒好,需在家中靜養(yǎng),會刻苦用功,竟然跑到如意樓去吃喝?虧他吃得下去,不足半月就要府試,縱使‘截尾’也是有希望的。”

    語氣漸漸已經(jīng)轉(zhuǎn)為氣憤:“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老夫這就去找縣尊大人。”

    宋教諭急匆匆的走了,王晏之慢悠悠喝完手里的茶,隨后起身拍平袍角。

    這性子還真有點(diǎn)像太子和他的老師章太傅。

    少時(shí),章太傅最是喜愛他,對太子最是嚴(yán)厲,對國子監(jiān)那些不愛讀書頑劣的官家子最是憤恨。

    常常教導(dǎo)他不可荒廢光陰。

    不想他這一荒廢就是十來年。

    目的達(dá)到后,王晏之起身回去,路上碰到肖茂和李成濟(jì)幾個(gè),問他春種可會回去?

    “怎么,之前的賭約不是作廢了嗎?”

    肖茂不好意思道:“是作廢了,但子章兄說,只要我們幫忙春種,以后如意樓新出的菜品第一個(gè)找我們免費(fèi)試吃?!?/br>
    王晏之一想到最近岳父大人研究的新菜品就忍不住抖了一下,幸好他身子弱,當(dāng)不得這項(xiàng)重任。面前這幾個(gè)看著結(jié)實(shí),試試也無妨。

    他溫聲道:“你們倒是好口福,春種那日再說吧?!?/br>
    肖茂幾個(gè)想到他不能來縣學(xué)讀書,在家必定是要用功的,春種只怕也抽不開空,不由得同情起他來。

    “周兄不要擔(dān)心,我們這幾日一起去向教諭求情,爭取讓你早日回學(xué)堂?!?/br>
    “多謝。”王晏之眼皮抽了抽,在一眾人的目送中毫不留戀的走了,連步子都不覺加快了許多。

    回到如意樓,一眼便瞧見待在柜臺前的薛大和如意。他很自然的往柜臺走,坐好后,微微偏頭問:“如意,昨夜到今日我表現(xiàn)如何?”

    薛如意往沈修慣常會坐的位子看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她杏眼略彎,伸出拇指夸道:“超厲害的,尤其是昨晚。”

    王晏之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你們都厲害,想出這么一個(gè)法子?!?/br>
    靠在柜臺前的薛大看看meimei又看看妹夫,覺得這倆人夸來夸去還挺有意思的。

    等他們又聊了幾句,薛大才道:“如意,又該你們上場了,去后廚瞧瞧?!?/br>
    薛如意點(diǎn)頭,和王晏之一前一后往后廚去。

    后廚,春生正在賣力燒火,薛忠山正在炒調(diào)好比例的紅油料,不過片刻功夫,辛辣鮮香的味道就彌漫整個(gè)后廚。春生使盡嗅了嗅,微微抬起身子先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滾滾霧氣中,倒是瞧清楚有什么料了,但是每種的分量根本分不清。

    春生試探的夸道:“大廚,這么多料你都記得住,真厲害呀?!?/br>
    薛忠山哈哈笑兩聲,沒心沒肺的道:“哪能呢,都是有配方的。”

    春生眸色微亮:“有配方?。看髲N的配方是傳男不傳女嗎?”

    薛忠山當(dāng)即不高興了,把鍋鏟一丟,罵道:“什么思想,我們家如意是寶貝,好東西都要留給她的?!?/br>
    這意思是配方在薛三掌柜那了?

    “是,是,是?!贝荷B連道歉,待還要再套話,后廚的簾子突然被掀開。

    薛如意推著王晏之氣呼呼的跑來,朝薛忠山道:“阿爹,你說說他,方才我讓他寫字,他就說手疼。我們忙前忙后就他矜貴了,整日吃飯不干活,氣死我了?!?/br>
    王晏之低垂著眉眼抿唇不說話。

    薛忠山喊來幫廚幫忙炒料,拉過凳子坐下,瞪著眼語氣不善盯著站得筆直的王晏之。

    “又惹如意生氣了?”

    王晏之長睫顫了顫,語氣平淡:“我沒有。”

    啪嗒。

    薛老爹一拍凳子,嚇了后廚所有人一跳。

    “什么叫沒有,看看我寶貝女兒都?xì)獬墒裁礃恿?。只要如意生氣就是你的錯(cuò),你非但不認(rèn),還扯到我這,你一個(gè)贅婿想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