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結(jié)婚記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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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珍珠笑著說,“我這好幾千里帶回來的,您得多吃點啊?!?/br> 祖孫倆閑聊了一會天兒,沈老爺子說,“珍珠,你先湊合回家住幾天,趕明兒你二舅也回來,我讓他弄些磚頭來,就在這外頭搭半間屋子給你住。” 佟珍珠的二舅在市郊磚廠工作。 關(guān)于她回來住哪兒,她這一路上已經(jīng)想好了,她媽沈玉梅那兒,就不用考慮了,連窩棚里都沒她的地兒。 她姥爺這兒其實也不合適。 “姥爺,不用那么麻煩,這院子本身就夠擠的了,這要是再蓋上半間房子,您連做木匠活兒的地兒都沒有了?!?/br> 而且光也都被遮住了,住起來可太難受了。 甭看現(xiàn)在房前這點地方特別小,也就兩三平方,可用處大著呢,不但可以做點木匠活兒,夏天還能乘涼,擺個小桌在樹下,喝喝茶打打牌都挺好。 冬天也可以曬曬太陽,跟院里幾個大爺扯扯閑篇。 佟珍珠說,“姥爺,我去我爸家住成不成,他不是局長嗎,聽說他分的家屬院挺寬敞?!?/br> 沈老爺子一愣,倒是有些意外。 不過,他也并不反對。 他之前的女婿,也就是佟珍珠的親爸是陳世美,騙了她閨女,可現(xiàn)在的女婿也不怎么樣,人品各方面都不過關(guān)。 連帶的,這些年女兒沈玉梅做事兒都有些混賬。 兩下里比較,雖然前女婿是陳世美,可老親家佟廠長兩口子是難得的厚道人,這些年沒斷了來往。 要是那次不湊巧見不到佟珍珠,也總要問問這個孫女的情況。 他生病后,也沒少提著東西來看他。 珍珠搬過去,能有爺爺奶奶護(hù)著,而且她都這么大了,指定也不會吃虧。 但沈老爺子還是說,“都多少年沒在一起生活了,指定不習(xí)慣,還是算了吧,我這身子骨,早就做不了什么活兒了,就歇著也挺好的?!?/br> 他是擔(dān)心佟珍珠說得不是真心話,這些年沈玉梅總在孩子面前各種辱罵佟貴民,這孩子聽到心里去了,有時候佟廠長老兩口來,她都故意躲著,或者見了也不說話。 佟珍珠仿佛猜透了老人的想法,“姥爺,我就是覺得,我干嘛這么為難自個兒啊,要么擠窩棚,要么就得把您的院子給占了?!?/br> “他是我爸,這么多年都沒管我,憑什么這么便宜他啊,我搬過去住天經(jīng)地義?!?/br> “我媽太傻,就知道罵人吵鬧,自個兒吃了虧都不知道,有些話都跟她講不明白?!?/br> 沈老爺子嘆了口氣, “你媽那人,哎,她那脾氣改不了了,你盡量別理她,這事兒我去說?!?/br> 又囑咐,“珍珠,你搬過去了,要是住得不順心,咱就回來,千萬別瞞著姥爺?!?/br> 佟珍珠說,“姥爺,您放心吧,我不惹事兒,可也不怕事兒,我上學(xué)下學(xué),礙不著誰,誰也甭想給我一點兒氣受。” 沈老爺子欣慰的笑了,他這外孫女太可憐了,沈玉梅和佟貴民離婚,鬧了好長時間,離婚后也不消停,這孩子小時候性格特別悶,針扎一下似乎都不知道疼,因為這個,他才教了一點功夫給她。 現(xiàn)在終于長大了,性子也外向多了。 眼瞅著到中午了,沈老爺子十分費(fèi)力的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錢包,從里面拿出一塊錢和半斤rou票,說,“珍珠,姥爺想吃餃子了,你趕緊去買rou去,去晚了就買不上了!” 佟珍珠沒要,從挎包里拿出來一個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干蕉葉包,打開一看,是一塊灰不溜秋的臘rou。 這是她臨來的時候,劉書記的愛人硬塞給她的,說是帶回來讓家里人嘗嘗。 “姥爺,這是云南那邊的臘rou,您別看樣子丑,其實可香啦?!?/br> 她端著盆子去了院里,在水池邊上把臘rou給收拾了,然后生好了爐子,先把臘rou煮了一遍,然后切片放上香料在砂鍋里燉。 臘rou特有的香氣迅速飄滿了整個院子。 rou燉得差不多了再加入水靈靈的白蘿卜,臨出鍋的時候再撒上一層香菜末。 不知為何,佟珍珠忽然想起了許運(yùn)昌。 臨來的前一天,他倆還一起上山吃過臘rou來著,雖說是野餐,就用了一個破鐵鍋煮的,可這會兒想起來,那天的臘rou,似乎還要更香呢。 沈老爺子的牙口不錯,胃口也還成,就著一碗燉rou,吃了大半個饅頭。 午飯后,眼看著老爺子躺在竹椅上快迷瞪過去了,佟珍珠給他帶上門,出胡同穿過一條小道,走了約有半站地,剛走到棗花胡同,就看到了她堂叔。 或者說,是她繼父。 樹蔭下幾個人正在下棋,佟貴山手氣不好輸了,正瞎嚷嚷呢,沒抬頭看,也沒注意。 佟珍珠也沒搭理他,提著東西快速走過去了。 還是一個院的黃大爺說,“老八,我瞅著剛才那姑娘是不是你家珍珠???” 佟貴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孩子,先頭死去的老婆撇下了一兒一女,跟沈玉梅結(jié)婚后,又生了一個小女兒。 自己的仨孩子都快養(yǎng)活不過來了,何況是繼女。 他渾不在意的說,“沒事兒,她媽在家呢,來,重新洗牌,我就不信了,我翻不了本!” 這邊兒佟珍珠已經(jīng)進(jìn)了大雜院。 這是一處巴掌大的院子,本來是佟家祖上留下來的,但因為佟貴山總賭錢,還老輸錢,為了還上賭債,院里的七間房子賣的只剩下一間廂房。 一家人實在住不開,只能在院子里搭了兩間窩棚。 另外幾戶人家都怕吃虧,也都趕緊修了小房,因此,這院子里亂七八糟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 她媽沈玉梅正蹲在墻邊上洗衣服呢。 她心里閃過一陣異常復(fù)雜的情緒,有可憐,有憎惡,但更多的是無奈。 老式的皮箱不小心磕在了院門上,發(fā)出了明顯的聲響。 沈玉梅正一邊洗衣服一邊盤算著晚上吃點啥,倒也不是啥重要的日子,不過就是佟貴山的先頭閨女過生日,她這當(dāng)后媽的,倒不好忘了,不然容易讓人挑毛病,留話柄。 聽到門響,她下意識的回頭,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這孩子,怎么招呼也不打,就忽然回來了? 不過三年沒見,她這閨女倒是越長越水靈了。 沈玉梅站起來,甩了甩手上的肥皂沫,心里其實挺高興,就是說出來的話不太好聽,“珍珠啊,你這么這時候回來了?” “媽不是告訴你了,讓你別回來探親,那么遠(yuǎn)的路,瞎折騰什么呀,住不了幾天還得走,這萬一路上出點事兒,那不就麻煩了?” 當(dāng)媽的沒有不牽掛孩子的,但沈玉梅考慮的比較多。 主要就是怕花錢,佟珍珠不是偶爾會寄點錢來家嗎,雖然這錢是給沈老爺子的,可每次都得她到郵局去取。 有時候她會把錢交給老爺子,有時候趕上手頭緊,就自個兒花了。 要是回來探親,且不說來回路費(fèi)就得不少錢,這胡同里誰家的孩子回來探親,走的時候不都是大包小包的,簡直把家里都掏空了。 前些天院里的周家老四從山西回來,周家大兒媳婦悄悄說過,全家的糖票rou票布票點心票都被洗劫一空不說,臨走還帶了五十塊錢。 沈玉梅不是不舍得給閨女花錢,但她家和別人家不一樣,她是改嫁的,丈夫前頭還有兩個孩子呢,她指定不能這么干。 而且家里的確也過得挺拮據(jù),她都恨不得一分錢掰兩半花。 第十九章 佟珍珠進(jìn)屋把行李放下, 自個兒倒了一杯涼茶喝。 這茶水是用最便宜的茶葉沫子泡出來的,又苦又澀,還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兒。 就像這個家給她的感覺一樣。 佟珍珠說, “媽,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br> “我被推薦上學(xué)了,中醫(yī)學(xué)院的護(hù)士培訓(xùn)班?!?/br> 沈玉梅一聽,立馬高興的不行了, 中醫(yī)學(xué)院那不就是大學(xué)嗎, 護(hù)士培訓(xùn)班, 那畢業(yè)以后就是進(jìn)醫(yī)院當(dāng)護(hù)士了。 可就是國家干部了。 要是以后再嫁到門第兒高的人家,比那陳世美的級別還高,也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惡氣了。 沈玉梅的態(tài)度立馬不一樣了, 笑吟吟的說, “珍珠,你餓了吧,媽這就給你去烙餅去, 家里還有幾個雞蛋呢,做雞蛋餅!” “不用了, 我吃過了?!?/br> 沈玉梅一愣,盯了女兒兩眼,“你下了火車沒回家, 先去看你姥爺了?” “你說你這孩子, 咋這么不懂事兒呢, 哪有你這樣的, 怎么著也得先來家呀, 你這又是行李卷又是箱子的就去了, 多不像話!” 說起來她這心里就不舒坦, 閨女越長越大,可也越來越不心疼她這個當(dāng)媽的,不說別的,就說這往家里寄錢,每次都不忘在縣里強(qiáng)調(diào),錢是給她姥爺?shù)摹?/br> 意思她這個當(dāng)媽的一分不能沾。 現(xiàn)在也是,大老遠(yuǎn)的回來了,先去看了姥爺,那指定帶來的點心和蔗糖什么的,都給了老頭兒了。 備不住還給錢了。 雖說都是一家人,老頭子之前沒少為珍珠花錢,這點不假,可甭管怎么說,他一個當(dāng)姥爺?shù)?,總不能越過她這個當(dāng)媽的吧? 佟珍珠嗆她,“又不是去外頭,哪來的那么多講究,我去看我姥爺,怎么著都成,再說了,你也說不著我,我寄給姥爺?shù)腻X,不也一大半被你花了嗎?”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最近這兩個月她都沒有再寄錢了。 沈玉梅一點也不心虛,因為這點錢,佟貴山可沒少笑話她,說她這個親媽還不如姥爺。 要擱在以前,她非得好好數(shù)落一下閨女不可。 她皺了皺眉頭,“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趁著日頭好,趕緊的把被子褥子都拿出來曬一曬吧?!?/br> 佟珍珠曬好被褥,拿了一套換洗的衣服,提著籃子去了澡堂子。 臨走,沒忘了把自己的皮箱上了鎖。 下午五六點鐘,佟貴山回來了,因為輸了牌,耷拉著一張臉,佟德勝和佟德花也回來了,他倆一個比佟珍珠大三歲,一個大一歲。 他倆都在街道辦的紙盒廠上班。 兄妹倆對她突然回來的態(tài)度完全不一樣。 佟德勝滿臉帶笑,甚至帶著兩分討好,“珍珠,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到家的?” 知青是有探親假的,周遭和珍珠一起下鄉(xiāng)的,一般春節(jié)都會回來一趟,他早盼著他這個meimei能回來呢。 佟德勝跑到自己住的窩棚里,拿出存下的一包餅干,因為放的時間太長,都有些回潮了,說,“珍珠,你吃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