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種局里的雙面間諜，還是一個沒有培訓過的普通人，怎么想都太危險了。

    楚明意沉默了片刻，沒有立刻回答，只道：“其實我也有別的想法，一個叫做breaker的人給祝紅嘉發(fā)可以控制的異能名單，按照張琦的說法，異能者們之間需要通過接觸才能判斷彼此的身份，說明發(fā)件人的身份可以接觸到許多寧?；颊?，可能是像祝紅嘉一樣的醫(yī)生。我想先就著這條思路查查，張琦……畢竟是個普通人?！?/br>
    宋司“嗯”了一聲：“我其實也沒底，總感覺自己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說完，他有些失落地長長嘆了口氣。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

    楚明意的手臂伸過來，架在了宋司的肩膀上。

    宋司以牙還牙，把抽到一半的煙遞給他。楚明意也一點不介意，接過來繼續(xù)抽。

    他低聲道：“其實你的推測里有一個錯誤。祝紅嘉的自殺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受人控制?！?/br>
    宋司有些詫異的轉(zhuǎn)過頭來，想起那只血淋淋的手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楚明意難得地頓了頓，似乎不知怎么描述，“他對他哥哥有些特殊的……那個，祝紅霓死了之后，他把次人格當成附身在自己體內(nèi)的哥哥，靠著這個幻覺勉強活到現(xiàn)在?！?/br>
    宋司沒聽懂：“特殊的哪個？他們不是雙胞胎嗎，雙胞胎之間的特殊感應？”

    “……”楚明意無言，“你就當特殊感應吧。總之，他靠著幻覺活著，并且認為是寧海藥救了他哥哥，讓他哥哥的靈魂沒有消散，所以對寧海集團非常忠誠?！?/br>
    宋司若有所思：“我給他做了治療……是那個原因？”

    楚明意攬住他的肩膀：“對。你的治療讓他失去了次人格，十幾年來他第一次意識到真相，意識到祝紅霓是真的已經(jīng)死了，那個頭顱也僅僅只是一個頭顱，所有一切都是一場經(jīng)久的幻覺?！?/br>
    宋司輕輕“啊”了一聲。

    楚明意道：“與你無關，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我知道?！彼嗡菊f。

    說完，他沉默了一會，又道：“我知道?！?/br>
    只是聽起來有點讓人難過。

    楚明意揉揉他的后腦勺，把煙掐滅，道：“今天已經(jīng)夠累了，不說這些，我?guī)闳コ员苛??！?/br>
    *

    作者有話要說：

    祝紅嘉戲份不多，但絕對排得上最慘角色前三

    第043章 記憶 宋司像是被順完毛的貓。

    冰淇淋只買了一個, 香草口味的。宋司站在點餐臺不肯走，右手舉著脆筒，眼睛還盯著做冰淇淋的機器, 道：“再來一個，你得跟我道歉。”

    楚明意道：“吃這么多容易拉肚子, 我明明跟你道過歉了。”

    “口說無憑, ”宋司轉(zhuǎn)向服務員，“還要一個香草味的，他付錢?！?/br>
    服務員還沒應聲，楚明意又道：“不要冰淇淋，給他再來個小慕斯蛋糕吧?！?/br>
    宋司不滿地偏頭看他, 兩人僵持不下, 服務員先忍不住笑，打圓場道：“就冰淇淋吧，我們都是用最好的料做冰淇淋，慢慢吃不會拉肚子的。而且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喜歡的才是最好的, 強扭的瓜不甜。”

    宋司贊成地點頭：“說得對，要剛烤出來的脆筒?！?/br>
    兩分鐘之后, 宋司一手一個脆筒, 沿著街道邊走邊吃。楚明意還在想服務員說的那句話，心里有點觸動，于是抬頭看了一眼身邊吃得認真的宋司, 道：“你要是哪天進了別人的二重意識海, 錨點該不會是冰淇淋吧？”

    宋司咬一口脆筒, 理智地分析道：“有可能的, 我對固定口味的冰淇淋有依賴癥狀, 大概率是因為幼時發(fā)生過與冰淇淋有關的不愉快經(jīng)歷，一般跟后悔、嫉妒、痛苦等負面情緒相關，且記憶非常深刻，甚至影響到之后的性格形成——雖然我不記得了?！?/br>
    楚明意記起意識海里的小宋司，穿著一身舊衣服，頭發(fā)發(fā)枯，整個人看起來又瘦又小，不像家境寬裕的模樣。

    宋司的過往就像一個密封的壇子，從不輕易對人說。他也是那天進入意識海，才窺見其中一角。

    楚明意試探著問：“小時候爸媽不給你買？還記得不得爸媽的事？”

    宋司認真地想了想。

    “有一點隱隱約約的印象，”他說，“記憶里他們都是非常普通的人，大部分時候很恩愛，偶爾也會像正常夫妻那樣吵架，工作剛剛夠養(yǎng)家糊口，后來在某次車禍中過世……具體細節(jié)想不起來了?！?/br>
    楚明意跟宋司認識已久，上大學后是室友，工作之后又是同事，一年起碼有300天要見到彼此。但他極少聽宋司提起自己的家庭，唯一幾次——對了，宋司曾說過自己是孤兒。

    那時他怎么安慰的來著？

    楚明意細細地回想了片刻，他的記憶能力非常強，只要抓到一點片段，立刻能把整個場景復原出來。

    他那個時候安慰宋司說：“我是老來子，初中的時候爸媽都過世了，也算半個孤兒?！?/br>
    而宋司聽到這句話之后，半自嘲半羨慕地回道：“我連他們長什么樣都沒見過，你至少還有哥哥?！?/br>
    那這對記憶里的夫妻是哪來的？

    楚明意心頭一跳，不著痕跡地打量宋司的側(cè)臉，又問了一句：“你還記得他們長什么樣嗎？”

    宋司吃完了其中一個冰淇淋，道：“模模糊糊記得，就普通人模樣吧。問這個干嘛？”

    楚明意沉默了幾秒，沒有跟他說曾經(jīng)的對話，只道；“這個案子現(xiàn)在轉(zhuǎn)給了二科，我們科接下來又能閑一段時間，你再去找我哥看看吧，以防萬一。”

    “是啊，”宋司居然贊成了他，“我居然得了割腕ptsd，是需要找他看下，他治療ptsd特別厲害?！?/br>
    楚明意眉頭動了動，聽他這么夸他哥，有點酸。

    他沒有過分掩蓋自己的情緒，反正宋司也察覺不到。

    果然，身邊的人還在專注于吃他的冰淇淋，第二個已經(jīng)吃了大半，只剩下脆筒。

    兩人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楚明意腦子里飄著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跟案情有關的無關的都在里面打轉(zhuǎn)。

    重新回到特偵局之前，他沒頭沒尾地突然開口道：“琺瑯小區(qū)一號樓樓頂有個大水缸，跟我們兩差不多高的大水缸，深紅色的，長得很丑。記得么？”

    宋司微微偏頭，茫然了一會，疑惑道：“大水缸？”

    楚明意先是嘆了口氣，然后無奈地笑。

    也是，畢竟連失憶前的宋司都不記得了，更別提失憶后。

    “沒什么，”他說，“走吧，繼續(xù)配合調(diào)查?！?/br>
    宋司點點頭，把包裝紙丟進垃圾桶里。

    ……

    中場休息結(jié)束，審問繼續(xù)。這回的宋司像是被順完毛的貓，心平氣和，高度配合，讓說什么就說什么，被當成嫌疑人質(zhì)疑也不惱，跟四科的同事和和氣氣地走完審問全程，出來審訊室已經(jīng)晚上九十點。

    有個同事提醒道：“這段時間就住局里吧，局長說的。”

    宋司一愣，第一反應是局長懷疑他，再仔細想想又覺得邏輯不通，局長這么安排大概是為了保護他。

    他在心里暗自吐槽，住在局里還沒有住在楚家安全。

    明面上，宋司跟同事道：“好的，知道了?！?/br>
    他又回三科的辦公室里睡了一晚，除了他以外，只有喻義銘一起住在辦公室，其余人都沒見著。

    一直到第二天快中午，其他人才懶洋洋地回到辦公室，一個個滿臉的沒精神，氣氛沉沉地站在辦公室中間，跟楚明意一起開會。

    楚明意拍了一下手，道：“怎么，不就是被四科審了一下，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徐欣欣郁悶地說：“就沒受過這種委屈，我一個社會主義五好青年，為了破案跑前跑后，結(jié)果被當做嫌疑人一通審，氣死了。”

    田黎癟著嘴，贊同地連連點頭。旁邊的喻義銘和林錚也不怎么高興，神色暗淡，不說話。

    楚明意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受委屈了，等會給你們清空購物車?，F(xiàn)在，洪毅被謀殺案、祝紅嘉自殺案都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二科，在結(jié)果出來之前，我們科只能老老實實待著，隨時準備配合調(diào)查，不能外勤，不能出差，不能請假。大家都低調(diào)點兒?！?/br>
    話音落地，一排人都沒精打采地耷拉了下來，連宋司也覺得不爽。

    “我可能會吃個處分，搞不好要扣幾個月工資，”楚明意笑著說，“你們都是按章辦案，不會有什么問題，放心。”

    田黎忿忿地說：“憑什么！你冒著生命危險跑去審祝紅嘉，怎么還要吃處分?！?/br>
    喻義銘揉揉田黎的腦袋，語氣里帶著無奈，安慰道：“沒辦法的，小黎，這就是大人們制定的不公平規(guī)則?！?/br>
    田黎眼睛有些發(fā)紅，扭過頭去。

    楚明意本來是最郁悶的那個，看到同事們這樣打抱不平，心情又一下子好了起來，覺得這個處分吃得挺值。

    他話頭一轉(zhuǎn)，道：“雖然案件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二科，但這個案子我們查了這么久，相信大家一定都心有不甘?，F(xiàn)在我們科沒有新案件，大家閑著也是閑著，該做的工作照舊，先說說昨天查的事情都怎么樣？宋司的已經(jīng)跟我單獨聊過，從錚哥開始吧?！?/br>
    林錚今天又帶了厚厚的手套，把左手背在身后，道：“我們?nèi)齻€人一起做的尸檢，主法醫(yī)是二科的，我只算輔助。就昨天的解剖情況來看，祝紅嘉的腦部結(jié)構(gòu)正常，未見變異，也沒有你說的寄生的痕跡，異能粒子殘留為0，排除異能相關的他殺因素，最后提交的尸檢報告是自殺。”

    楚明意皺皺眉，這個結(jié)果似乎與他想的有出入。

    他轉(zhuǎn)向徐欣欣和田黎，示意他們講。

    徐欣欣道：“我和小黎昨天提交了論壇注冊的申請。那個論壇并不對外開放，注冊申請要填寫非常詳細的審核資料，還需要有推薦人，我們找楊科那邊給了兩個寧海藥病患的資料，目前還在審查中?！?/br>
    楚明意點點頭，再看向喻義銘。

    喻義銘道：“關于你說的‘breaker’，沒有找到任何信息。他的電腦里一干二凈，比剛出廠的電腦都干凈。”

    喻義銘都說找不到資料，那就是真的被清理干凈了。

    這樣看來，楚明意從意識海里帶出來的信息，比較重要的幾條都是斷的。

    只剩下論壇和張琦這兩條還有點進展。

    案件和審查兩頭碰壁，會議的氣氛又一次沉了下來。

    *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一下~

    是不是開學了，好冷呀

    第044章 想吃 “你是想摸清楚寧海藥的非法販賣網(wǎng)？”

    楚明意又拍了兩下手, 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道：“沒關系，我們的線索足夠多了。宋司繼續(xù)盯著張琦, 小黎和欣欣繼續(xù)注意論壇，關于breaker, 我有一些想法, 義銘，錚哥?！?/br>
    喻義銘、林錚：“在?！?/br>
    “按照那張名單里的信息，排查一□□系內(nèi)所有能接觸到寧海病患的人，并確認他們在祝紅嘉死亡時的不在場證據(jù)。尤其是一科?！背饕庹f，“我有點懷疑一科。”

    田黎驚訝地“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