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結(jié)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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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結(jié)伴同行 洛絕影拔開酒塞,仰頭豪飲。 良久,他移開酒壺,拭去唇邊酒漬,輕聲道:「還不出來嗎?」 人影倏動,掠空而至。 一個頎長身影佇立竹子旁,此人臉龐瘦削,鼻樑微勾,面色蒼白如蠟。他目光如炬,眸子像是稜角狀的紅寶石,精光發(fā)亮,不怒而威,教人不敢小覷半分。此人名為「毒醫(yī)」騰蛇毒君,出身五仙壇,曾威震江湖一時,使毒手段絕頂高明,使人聞風(fēng)喪膽。 騰蛇毒君雖年過五十,但其內(nèi)力精純,深諳醫(yī)術(shù),從外觀上來看,毫無衰老之感。此外,他「毒醫(yī)」的名號雖然嚇人,卻舉止卻不像什么毒蛇猛獸,反倒透露出一股書卷氣息,頗有隱士溫文儒雅之風(fēng)。 他走上前來,捋了捋灰鬢,嘴角微牽,笑道:「我以為你會喝個酩酊大醉。」 洛絕影搖頭道:「人若喝得太醉,錯失良辰美景,未免可惜?!?/br> 他雖嗜酒如命,但從不買醉,一直以來都保持七分清醒之姿。 他很想放縱自己,徜徉酒國之中,但他不能這么做。 一個人若喝得太醉,神智不清,旁人見有機(jī)可趁,危險就隨之而來。 洛絕影無權(quán)無勢,仇家又是滿天下跑,若因喝醉丟失小命,那真是得不償失。 一個人若喝得太醉,頭昏眼花,禍從口出,誤會就容易發(fā)生。 洛絕影任何決定,均深思熟慮,他不希望一時衝動,犯下難以彌補(bǔ)的大錯。 平日他雖然總是握著酒壺,但絕不會把自已喝得爛醉如泥。 騰蛇毒君看了看他,問道:「你要去金陵?」 洛絕影微微一笑,若無其事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金陵此行未必是壞事。」 騰蛇毒君沉吟半晌,道:「若非我將秘笈交給你,你無須承擔(dān)寒毒之苦?!?/br> 洛絕影道:「蛇老這話見外了,若我未曾修煉九死冰蠶功,如今早已曝尸荒野,你這份恩情,我感激都來不及了?!?/br> 騰蛇毒君搖了搖頭,神色復(fù)雜,道:「當(dāng)日我實為一己之私,借你之手替我解毒?!?/br> 當(dāng)年,騰蛇毒君與五仙壇正式?jīng)Q裂,他竊出九死冰蠶功秘笈,遭到五仙壇派人追殺,逃了七天七夜,他才好不容易突破重圍,甩開追兵。 不過,他也因此身負(fù)劇毒。 本來他已活不過叁個月,機(jī)緣巧合下,他遇上同樣中毒的洛絕影。他深諳九死冰蠶功的可怕,不敢貿(mào)然修練,故意半勸半誘,說服洛絕影修習(xí)此功法。 半個月后,洛絕影不負(fù)眾望,練成九死冰蠶功,兩人得以續(xù)命。他們成了忘年之交后,屢屢談及此事,騰蛇毒君總認(rèn)為虧欠對方,內(nèi)疚萬分。 洛絕影神情自若,淺淺一笑,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無關(guān)任何人的事?!?/br> 騰蛇毒君本想說什么,卻又打住了,把話吞回喉嚨去。良久,他忽地想起什么,道:「你既然要去金陵,我乾女兒剛好也在那里?!?/br> 洛絕影問道:「蛇老也想去金陵?」 騰蛇毒君瞇起雙眼,笑道:「一個人喝酒,不覺太悶?」 洛絕影怔了怔,失笑道:「說得對,一個人喝酒,委實無趣?!?/br> 騰蛇毒君笑道:「就衝你這句話,到了金陵,咱們不醉不歸?!寡粤T,他倏地躍出叁丈,一個凌空翻身,轉(zhuǎn)瞬之間,身影沒入夜色。 洛絕影抬起酒壺,欲要飲下,忽又頓住,搖頭苦笑道:「想不到今日貴客真多?!?/br> 月色之下,一人長身而立。 他的輪廓五官分明,眼似星光,雙眉濃密,有股充滿粗獷的男性魅力。身上疾裝勁服,襯托身板結(jié)實,肩膀不寬不窄,恰到好處。 冉月嬋美眸輕眨,失聲道:「大哥?」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兄長冉子陵。 冉子陵下朝兩人走來,道:「十里外發(fā)現(xiàn)五仙壇的人,為免夜長夢多,我將他們殺光了,尸體已用化尸水毀去,絕不留半分痕跡。」 洛絕影嘆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我想是時候做個了斷?!?/br> 冉子陵挺起胸膛,灑然一笑道:「給我半個月,我必找出他們的老巢?!?/br> 洛絕影道:「此事不可,他們絕非易與之輩?!?/br> 冉子陵微微一愕,道:「你要放過他們?」 洛絕影嘴角泛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冰冷道:「九大門派齊聚金陵,五仙壇必定到場,到時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永絕后患?!?/br> 冉子陵問道:「你可有把握?」 洛絕影聳了聳肩,苦笑道:「若我有十分把握,早把他們滅了?!?/br> 冉子陵不解道:「既然你尚未有把握,那你為何要去?」 洛絕影摸了摸鼻子,不以為然道:「如果只做有把握的事,那豈不是很無趣?」 冉月嬋心中一凜,反駁道:「此事攸關(guān)性命,你怎能這般草率?」 洛絕影雙手負(fù)后,意味深長道:「這好比下棋,人人以為勝券在握,看透五步后的局勢,殊不知對方可能看得更遠(yuǎn),更透徹。常人自以為的把握,或許在他人眼里,根本微不足道?!?/br> 冉月嬋秀眉輕蹙,道:「生死之事,不可兒戲,你不是常跟我這么說?」 洛絕影道:「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br> 冉子陵沉吟半晌,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會跟著你?!?/br> 冉月嬋跺足不依,嗔道:「大哥,你這樣是慣著他,要是真出了事該怎么辦?」 冉子陵笑道:「那大不了我陪他一塊死,黃泉路上有人作伴,總比一人好些?!?/br> 冉月嬋瞠大杏眼,啞然失聲道:「你、你這個無賴!」 洛絕影看向冉子陵,問道:「你也要去金陵?」 冉子陵擺了擺手,笑吟吟道:「你若不想要我去,最好用鎖鍊綁住我手腳,否則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爬也會爬過去?!?/br> 洛絕影道:「真希望你是個漂亮的女人,被漂亮的女人跟著,心里總是好受些?!?/br> 冉子陵瞥向冉月嬋,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道:「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br> 冉月嬋瞪著他,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大哥,為何總幫外人欺負(fù)我?」 冉子陵仰首大笑道:「小妹,你說錯了兩件事,正因我們兩人是兄妹,我才會說出這種話。至于幫著外人,難道在你心里,洛絕影只不過是外人嗎?」 冉月嬋別過目光,道:「我、我不理你們了!」 冉子陵沒有繼續(xù)戲弄她,反而看向洛絕影,道:「我再去巡視一下,免得有漏網(wǎng)之魚?!顾硇我崖悠?,不一會兒,人便消失在竹林里。 洛絕影回過頭來,冉月嬋與他四目相交,想起方才之事,面頰酡紅,赧然垂首。她烏黑如瀑的秀發(fā)隨風(fēng)輕揚(yáng),鵝蛋臉秀色可餐,眸子如星河般閃亮,情致嫣然,委實動人。 皎月之下,氣氛正佳,冉月嬋心跳加劇,酥胸起伏不定。 陡然間,足音微微響起。 冉月嬋如驚弓之鳥,全身一震,猛地扭過頭去。她的武功已然不弱,居然覺察不到附近有人,可見此人輕功十分厲害。 那人從陰暗的竹林走出,踏入月光映照之處。 他濃眉大眼,顴骨高起,斑駁的白發(fā)披肩而下,雙目灼灼有神,銳芒隱現(xiàn)。他臉上佈滿皺紋,英雄遲暮,飽經(jīng)風(fēng)霜。他像一隻年邁的老猿,看似疲態(tài)畢現(xiàn),人畜無害,但那只是他的偽裝。他的手臂依然有力,稍一不留神,便會被他當(dāng)場擊斃。 此人是「猿魔」軒轅神侯,出身百鬼門,因理念不合,黯然離去。他與騰蛇毒君相同,曾為雄霸一方的高手,放眼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摸了摸蓬松白髯,仰首笑道:「這里還真是熱鬧?!?/br> 洛絕影斜眼一瞟,道:「平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猿老現(xiàn)身此處,真是稀客。」 軒轅神侯摸了摸下巴,道:「我以為你今晚會更感傷,看來是我猜錯了?!?/br> 洛絕影嘆道:「若是情況許可,我倒想一人獨自靜靜?!?/br> 軒轅神侯道:「我本來想找你喝酒,好讓你別這么難過?!?/br> 洛絕影淺淺一笑,道:「但你沒帶酒來。」 軒轅神侯咧嘴一笑道:「你手上不是還有酒?」 洛絕影聳了聳肩,道:「我若請人喝酒,絕不會挑在這兒?!?/br> 軒轅神侯道:「但我不同,我若喝酒,從不挑地方?!?/br> 洛絕影道:「我以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沒想到遇見猿老,這才知道人外有人。」 軒轅神侯拊掌大笑,道:「很好,難得我有件事能讓你佩服?!?/br> 洛絕影道:「猿老若想喝酒,改日我再請便是?!?/br> 軒轅神侯話鋒急轉(zhuǎn),沉聲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去金陵一事,請算上我一份?!?/br> 洛絕影微皺起眉,問道:「猿老去那里做什么?」 軒轅神侯賊笑道:「誰不知道金陵的姑娘嬌艷欲滴,婀娜多姿,教人樂不思蜀。」 洛絕影似乎早已了然于胸,嘆道:「當(dāng)我沒問?!?/br> 他知道軒轅神侯在說謊,但他沒有說破。 很多時候,對方不肯告訴你,再怎么追問也沒用。 軒轅神侯沉吟半晌,問道:「你有多少勝算?」 洛絕影從容一笑,道:「這句話你該去問五仙壇?!?/br> 軒轅神侯白眉微聳,正色道:「你可別忘了,你不只五仙壇這個敵人?!?/br> 洛絕影道:「五仙壇也不只我一個敵人?!?/br> 軒轅神侯訝然道:「你真不怕?」 洛絕影望著遠(yuǎn)方,氣定神間,一字字道:「人生短短數(shù)十秋,整日提心吊膽,不過虛度光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究竟自信或愚昧,一去便知,多說無益。」他的語氣十分平緩,聽來游刃有馀,彷彿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能令他心生動搖。 軒轅神侯面色忽沉,瞥了冉月嬋一眼,道:「不是每個人都與你同樣厲害,她武功雖不錯,但如今金陵是龍?zhí)痘ue,她未必能應(yīng)付得來。」 冉月嬋聞言大凜,忙道:「我不怕!」 洛絕影嘴角彎出笑容,柔聲道:「別擔(dān)心,我一定會帶你去。」 金陵一行是否非得去? 答案是肯定的。 冉月嬋是否愿意乖乖留下? 答案是否定的。 既然金陵必須去,冉月嬋又肯定不會留下,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洛絕影不喜歡浪費口舌,更討厭拖泥帶水。 他知道冉月嬋這種人,一旦認(rèn)定了某件事,除非將她五花大綁,否則別想阻止她。 一想到這里,洛絕影想起冉子陵方才的話。 這兩人果然不愧為兄妹,想法相差無幾。 洛絕影輕握酒壺,擰開壺蓋,仰頭豪飲。 別人喝酒越飲越醉,但他不同,酒水下肚,他卻沒有感覺到半分醉意。 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夜空,思緒越發(fā)清晰,彷彿正在籌畫什么。 是時候該算算這筆帳了。 倏忽間,洛絕影眸中精光一閃,銳如利刃,劃穿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