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所給予的指示懸浮在虛空里。

    *

    破軍劍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殺意仍然不減，千百年來所死去的冤魂都在哭嚎。

    烏夢榆向前一步，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這把劍，她上一次也這樣握住了破軍劍，可當(dāng)時(shí)心里更多的是惶惶不知終日。

    這一次，她同樣感受到了比血還要冷的殺意從劍上傳來，她的心好像落入了無盡之海，海里的倒影盡是遮天蔽日的血rou。

    這是你第二次要來鎮(zhèn)壓我了。

    烏夢榆：原來你也知道。

    破軍似乎是冷笑了一聲：晏浮瑾那個(gè)蠢貨在想什么，我全能知道，他自以為自己能夠誅盡天下人，卻早早死在這里。

    烏夢榆不再聽它多言，另一只手握住舍利子，引渡自舍利子的靈力比萬物都要純凈。

    她單手結(jié)了個(gè)法印，決絕地推到了破軍劍的身上

    連佛相金身都沒有親臨，你們?yōu)槭裁匆欢ㄒ?zhèn)壓我。只要有殺意存在，你即使鎮(zhèn)壓我于舍利子中，我也永遠(yuǎn)不會消失。

    它的聲音變得極其輕緩，帶著蠱惑的意味，你心地澄明，不會受千百年來的殺意影響，就像現(xiàn)在一樣。烏夢榆，我可以認(rèn)你為我的下一任主人。

    烏夢榆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

    破軍的殺意彌漫了出去，來自黃泉淵的妖鬼卻好像更陷入了癲狂里，修仙者與它們糾纏在一起，然而殺意越來越濃，令人神魂也要破碎一般。

    破軍繼續(xù)道，舍利子從誕生之初就是為了鎮(zhèn)壓破軍而存在的。烏夢榆，你是為了我而存在的。

    我們才是這天地里羈絆最深的，你為什么一定要誅殺我。

    破軍之劍，劍通真靈，你從此可以擁有最卓絕的劍法天賦，我甚至可以修復(fù)你身上的暗傷，百年內(nèi)飛升之位必定有你一席

    她曾經(jīng)在歸雪夢寐過無數(shù)次的東西，就這么輕易地?cái)[在了面前。

    烏夢榆來此處時(shí)，曾備了一副劍鞘，只是用凡鐵制備，算不得靈物，她握住破軍劍將它重重地歸于了這副劍鞘內(nèi)。

    破軍劍懸停在虛空里。

    而霜翹出了鞘，她腦海中閃過了一瞬是如何得到霜翹劍，那年歸雪的桃花之下，被人以假裝不在意的方式捧上的真心。

    我不是為了你而存在的。

    如意劍訣泛起一道柔和的光，她一直以來都不會殺意很重的劍法，比起殺人，她更喜歡歸雪的桃花。

    懷谷方丈與裴閑前輩贈我以生命，冬虛劍尊與我父母撫養(yǎng)我長大，歸雪是我魂歸之所，我有可以托付性命的摯友，也有我喜歡的人。

    真正慈悲的劍該如懷谷方丈死前那般，以己身渡眾人，可惜她私心太重，終其一生也無法悟得那樣的劍道。

    最后的劍招也該是她自己的劍招，仿若回到她接受自己平庸劍道天賦那一天劍意止處，桃花依舊飄飛。

    劍光的光華好似穿透了往生洲冰冷的雪，穿過那些痛苦的回憶，穿過那些難以磨滅的愧疚和痛苦，終于抵達(dá)了此處。

    劍光過處，破軍劍斷成了兩截。

    最后，烏夢榆將破軍的殘魂收攏在了舍利子中。

    *

    寧雙雙的手里沾滿了血，千千結(jié)的光澤卻越來越亮。

    她已覺得意識模糊，疼痛難忍，可偏偏越是痛苦的時(shí)候，她越想回到家鄉(xiāng)。這絢麗多彩的天地，曾是她少年時(shí)幻想過的地方，可終有一日抵達(dá)這里，她卻想回到她平凡的，沒有仙術(shù)，沒有夢魘的家鄉(xiāng)。

    家的影子模模糊糊隱在云霧之外。

    她執(zhí)劍砍斷來此方天地的所有因果，拜師蓬萊，遇見宿老前輩，與晏浮瑾虛與委蛇，將他打入黃泉淵，在因果道的盡頭，她看見了一個(gè)與她一模一樣的少女。

    這大概是真正的寧雙雙。

    她雖然不后悔算計(jì)晏浮瑾，但是對真正的寧雙雙還是有愧疚的。

    我無意占據(jù)你的身體，也很對不起，我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傷害了你所愛的人。

    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你所愛的人是這里所有悲劇的起源。

    現(xiàn)在，我要回家了，我衷心希望你的人生從現(xiàn)在開始，不再只是圍繞著那一個(gè)人。

    晏浮瑾死的那一剎那，那隱隱逼迫著的天道法則終于如云煙般散去。于是她與家鄉(xiāng)的之間的云霧也散開。

    寧雙雙愣了愣，向前走去，她的魂魄懸浮起來，穿過這里，徹底告別了此方世界。

    與此同時(shí)，宿老望了望白玉京的方向，他能感覺到雙雙離開這里了。

    雖然有不舍，但他也知道這是這孩子一直以來的愿望，所以更多的反而是高興。

    他從白玉京離開，卻沒有找地方隱居，而是先從往生洲開始，再到無妄海結(jié)束。

    雙雙臨走之前只拜托了他這一件事，所以他盡可能在多的地方留下這樣的靈力凝成的字樣：如果想回家的話，走過白玉京的因果道。

    *

    烏夢榆握著舍利子。

    聽風(fēng)第一個(gè)迎過來，這些天它吃不好睡不好，又幫不上忙，只能嗚嗚嗚道：小烏，你太給咱們長臉了，終于結(jié)束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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