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答，我又恍然大悟，也是，這是他的敵人，他一定想要親自解決對方吧……是我被戰(zhàn)斗沖昏了頭腦，居然擅自加入他的戰(zhàn)場，還奪走了他的獵物，這跟撿漏有什么區(qū)別？

    于是我老老實實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搶你的敵人。我現(xiàn)在就走，你動手殺了他吧?！?/br>
    摩拉克斯沉默了一下，才解釋道：“我沒有想殺他，只是要封印而已?！?/br>
    我頓時震驚：“啊？為什么不殺了他？封印的話，萬一以后他解開封印了會很麻煩的吧。不管怎么想，魔神還是需要斬草除根啊，不然以他們的生命絕對能等到破開封印的那一天的。不要心軟啊，摩拉克斯?！?/br>
    回答我的不是他，而是慢一步趕到的歸終。

    “哎呀，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唔，關(guān)于不殺，而是鎮(zhèn)壓封印這個原因，是因為這里距離歸離集并不遠(yuǎn)吧，而且魔神死后怨念千載難消，會給大家?guī)砗芏嗦闊┑?。”她走近，帶著柔和的微笑解釋道。“我們雖然不會有事，但是對于人類來說確是災(zāi)難。可以的話，盡量避免魔神死掉吧，我相信鐘離的力量，他的封印哪怕歷經(jīng)千載……也會堅若磐石吧。”

    “說千載或許有些夸大了，但是兩三千年還是撐得住的。而到了封印支撐不住的時候，我想人類也應(yīng)該都成長起來了?！蹦怂钩练€(wěn)說道。

    我動了動手：“……這樣啊，我明白了，摩拉克斯放開我?！蔽沂稚系牡兑呀?jīng)重歸元素力了，但是握著手腕的寬大手掌卻還是沒松開。

    摩拉克斯默不作聲的放開了手。然后他看向了另一邊，他的攻擊只是將對方擊落，現(xiàn)在還沒動靜是因為重霄剛才的一擊。

    歸終揮了揮手，一切煙塵頓時乖巧的散去。

    我這才看清了和摩拉克斯對戰(zhàn)的魔神的模樣。

    對方有著一頭水藍(lán)長發(fā)，體格健壯，披著深藍(lán)的輕甲，是個青年模樣。只是現(xiàn)在從脖頸自腰腹被我整齊劈開，濃郁的血——或者說液化的水元素從駭人的傷口中溢出，一灘一灘的掉落到地面上，然后接觸到的巖石被融化，土地化作湖泊。

    一塊塊閃亮的巖結(jié)晶或水結(jié)晶散落在他的周圍，他正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面色殘存著猙獰，蒼白而毫無血色。

    他一雙藍(lán)眼死死盯著我，里面深藍(lán)的菱形晶體緊縮，滿是怨恨：“哈？居然只是剛誕生的魔神——”

    “摩拉克斯，你還真是狡詐啊，擔(dān)心自己打不過我，就將役使的魔神藏在暗處偷襲我？卑鄙又無恥！”

    我歪頭：“我不是摩拉克斯役使的魔神，至于偷襲……”我判斷了一下敵我的力量，微笑道。“就算不是偷襲，你也不是我這個剛誕生不久的魔神的對手哦?！?/br>
    自我被摩拉克斯從出生地帶回歸離集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天。這十天里，我迅速熟悉了我的力量，還有自誕生就存在于腦海的各種戰(zhàn)斗記憶，甚至還找到了對付他人試圖通過真名控制我時的應(yīng)對方法。

    現(xiàn)在的我，可以毫不心虛的說，我能跟摩拉克斯都對砍的有來有回！

    然后我就不想聽他廢話了，“既然不能殺就快封印了吧，然后再去遠(yuǎn)一點的地方找個能殺的！”我興致勃勃，戰(zhàn)意盎然。

    只要一說到斬殺魔神，我的心臟——如果由精純的巖元素所構(gòu)造的東西的確是心臟的話，它就砰砰砰的激動的跳個不停。

    撕碎他們，碾壓他們，讓他們形神俱滅！

    額頭被點了一下。

    我呆住，抬頭看到了歸終不贊同的表情。她蹲下，擔(dān)憂的看著我：“怎么了？重霄……”她的手溫柔的撫摸過我的臉頰，然后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你…好像很不喜歡魔神？難道是出生之后被不好的魔神欺負(fù)過嗎……”

    摩拉克斯沉默的回想了一下：……他應(yīng)該的確是，重霄才誕生沒多久就趕到了把她帶回來吧？

    但是的確，重霄對魔神的態(tài)度很反感，尤其是敵對的魔神，殺意毫不遮掩。難道真的是他去遲了…在遇到他之前，重霄已經(jīng)跟其它的魔神接觸過了？

    最終，摩拉克斯開口道：“歸終，你先帶重霄離開，我留下來封印瑪巴斯?！爆敯退咕褪悄莻€魔□□字。

    “恩，那我們回歸離集等你?！睔w終點頭應(yīng)下，一手托在我腿彎下，把我抱了起來。

    因為她剛才的問題，我也在思考…的確，我剛才的情緒很不對勁。但是要說討厭魔神，我并不討厭摩拉克斯，也不討厭歸終和馬克休斯。所以應(yīng)該不是的……

    但是…在知道有敵人的時候，我的心情就很興奮也是事實。原本以為是戰(zhàn)斗的緣故，但是看起來好像不是。

    歸終帶著我重新回到了歸離集。

    穿越結(jié)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我的心情又恢復(fù)了平靜。從歸終懷里下來，我看到了快速朝我跑來的嘉禾。

    “重霄！”人類幼崽蹬蹬蹬的跑到了我面前，額頭已經(jīng)有了汗水，“你沒事吧？”她拉住了我的手，上下看來看去，很是擔(dān)心。

    “哎呀，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好朋友了啊?！睔w終溫柔的笑道?！澳悄銈兿攘模胰フ荫R克休斯了，小重霄有事的話直接叫我就好，我能聽到的?！?/br>
    “歸終大人！”嘉禾這才注意到對方，連忙恭敬問好。

    歸終摸了摸她的頭，很是輕柔：“恩，要乖乖的哦?！?/br>
    等她離開之后，我看向嘉禾，她也盯著我，小臉嚴(yán)肅。

    “看吧，小孩子不可以亂跑的，亂跑會被歸終大人抓回來的?！彼坪跽`以為我出去了，但是沒跑遠(yuǎn)就被歸終帶回來了。

    唔，也是，人類已經(jīng)很脆弱了，人類的幼崽只會更脆弱吧，我出去做了什么還是不告訴她好了，免得嚇著她。

    于是我隨意的點了點頭，“哦。對了，嘉禾你家在哪兒？”反正閑著沒事，我就找了個話題說道。

    “我家嗎？在另一頭哦，西邊的最盡頭，就是我家?！奔魏探o我指了方向?！耙タ纯磫幔恐叵??！?/br>
    她牽住我的手，小手柔軟又溫暖。

    “好啊?！蔽铱戳丝刺焐嚯x吃晚飯還需要一段時間，也就是說，還是自由活動時間。

    回憶起歸終的模樣，我想了想，抬起沒被牽住的手在臉上點了點。元素力重構(gòu)的感覺很微妙，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變成了更加柔軟的、水一樣的東西，然后按照我的意志改變。

    “哇！”耳邊響起了嘉禾的驚呼?！爸叵?、你變得——變得不太像魔神了欸！”她最終使用了這么一句來描述我的改變。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現(xiàn)在的模樣，畢竟是我自己捏的嘛。

    消除了身上的紋路，尖銳的爪也化作人類圓潤的腳趾，眼中的菱形也改為嘉禾那種圓圓的瞳孔。

    單看外表的話，我和嘉禾已經(jīng)沒太大的區(qū)別了。不過這樣的偽裝在魔神的眼里就跟云霧一樣一吹就散就是了，畢竟我沒有收斂自己的氣息。

    “這樣跟你走在一起的話，你會更自在一些吧？”我示意她帶路?！爸澳歉蹦痈阍谝黄鸬臅r候，其他人都在看你?！?/br>
    他們不敢看我，就盯著嘉禾，好像盯著什么異類一樣。

    黑發(fā)棕眸的人類幼崽看似不在意，但是偶爾會瑟縮一下，被那些目光刺傷一樣。

    嘉禾的家在最偏遠(yuǎn)的角落，一棟小小的木屋，只有一個房間。外面有一小塊田地，種著一些蔬菜。

    我被她牽著走進(jìn)去，“只有你一個人住嗎？”房間里有一個木架子，上面擺放著四個碗，一雙筷子。角落放著幾個罐子，另一邊則是鋪著一張草席，上面疊放著一張顏色發(fā)灰的被子。

    從這個房間里，我只能看到嘉禾的痕跡。

    “恩，一個人哦！”她跑去拿了碗，然后從罐子里倒了清水出來端給我?！昂人畣嶂叵?？”

    我接過喝了一口，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人類的幼崽，應(yīng)該…一般都是跟大人生活在一起的吧？但是看著嘉禾自然的笑臉，我又覺得或許也是有小孩是獨自生活的。

    她把空碗放到了架子上。

    “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哦，重霄跟我來！”

    她又拉著我跑了出去，明明是普通的人類小孩，但是很有活力。我輕松地跟上了她的步伐，引來了羨慕的眼光。

    “之前就想說啦，重霄跑的真快！我剛才都沒追上你?！?/br>
    “……畢竟是魔神？”我歪歪頭，“除了跑得快，我也很厲害的。不要因為我現(xiàn)在的外表看輕我?！?/br>
    “好厲害！”也不知道她是在夸魔神還是夸我。但是她眼睛亮晶晶的樣子……我就當(dāng)做是夸我了。

    我感到了心情愉快。

    第5章 決定

    我收緊手指，把跟我說話起來就不看路，然后被絆倒的嘉禾拉了回來，避免了讓她臉著地的命運。“走路跑步不要分神。”

    我們也因此停了下來。

    實現(xiàn)一掃，我看到了地面上那些零碎的尖銳的小石頭，頓時嚴(yán)肅的說道。并且指給她看：“要是我沒有拉住你的話，你就要受傷了?！?/br>
    嘉禾也嚇了一跳，“謝謝重霄，我會小心的。”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些讓她絆倒的小石頭，她認(rèn)真道謝。

    女孩子的臉蛋有些發(fā)白。

    也不圓潤。

    我盯著她的臉，又忍不住想。也是，現(xiàn)在結(jié)界外面元素紊亂，人類都不適合生存了，別說農(nóng)作物。歸離集也不是很大的樣子，種出來的食物大概勉強(qiáng)只能維持溫飽，嘉禾肯定沒吃飽。

    “就在前面了?！边@一次，她拉著我慢慢的走了，沒有再跑?！斑@里平時很少有人來，靠近結(jié)界，土地也不適合種植，但是有一天，我路過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那里長了一朵花！特別特別好看！”

    說著，一朵冰藍(lán)色的花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內(nèi)。

    它的花蕊吐著寒氣，柔軟的藍(lán)色花瓣在風(fēng)中微微抖動。翠綠的葉子上凝著一層冰霜，還沒靠近，我就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寒氣以花為中心散開。

    “就是它了！”嘉禾興沖沖的靠近，現(xiàn)在是夏天，就算下午了太陽的余溫也很高。一靠近，她就露出了舒服的表情。“而且還很涼快！”

    “這個花，有冰元素力的反應(yīng)，不是普通的花?！蔽腋鴾惤执亮舜?，“不過沒有攻擊性，可以養(yǎng)。”

    說完，我轉(zhuǎn)而捏住了嘉禾的臉。

    “我之前要出去的時候你說的頭頭是道，結(jié)果你自己呢？這種不確定危險的東西你居然不告訴摩拉克斯，還偷偷養(yǎng)著經(jīng)常來看它？”

    這不是完全沒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嗎？

    我捏住她的臉，左搓右揉。嘉禾試圖掙扎，但是她的力氣在我的感覺下，就跟微風(fēng)吹過一樣輕柔，所以我不受影響的，好好地教訓(xùn)了她一頓。

    等我松開手，她的臉蛋已經(jīng)變得紅彤彤了，還隱約冒著熱氣?！暗侵叵瞿愣颊f了沒有攻擊性……”她把臉貼在冰涼涼的花瓣上降溫，委屈巴巴的看著我。

    我雙手環(huán)抱：“但是在我說之前你也不知道啊，卻還是一點都沒考慮過會不會有危險吧？”

    我看著她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那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且粗糙的轉(zhuǎn)移了話題。

    不過時間的確差不多了，我點點頭：“明天我再來找你?！?/br>
    “好哦，那明天見啦重霄~”她興高采烈的跟我揮手告別，“明天我再帶你去另一個我的秘密基地吧！”

    歸理解很小，又住著很多人類，也不知道她哪兒來那么多秘密基地?；氐侥怂沟淖√?，他還沒有回來，但是馬克休斯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了，歸終也在。

    “咦？小重霄是住在鐘離這里嗎？”歸終才知道這個消息，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澳駴]有子嗣，但是他這也算是體驗了一番帶孩子的樂趣？”

    我思考片刻，搖了搖頭：“那應(yīng)該叫嘉禾住進(jìn)來，她才是真正的小孩子，而且還需要大人養(yǎng)的小孩子。”

    說到底，幼童的外表我如今已經(jīng)知曉了，這只是因為我的力量還不夠強(qiáng)大的一種形態(tài)而已。等我日漸修煉，力量充盈，自然就會成長為更加合適的大人姿態(tài)。

    而且魔神的心理年紀(jì)也和人類不同，我們都是生而知之，從誕生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開始了思考，心理和成年的人類并無不同，是不具備人類幼崽的思維蒙昧期的。

    “嘉禾啊……”歸終突然嘆了口氣?！澳呛⒆拥母改冈谒齽偝錾臅r候，因為一場戰(zhàn)斗，為了保護(hù)她而喪生了。向嘉禾這樣的孤兒，在歸離集并不少，在能做事之前都是由其它的大人幫著帶大，等長大一點之后就幫著搭建一座房子，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lián)Q取食物。馬克休斯會關(guān)照他們一些，但是需要幫助的人有很多，他也有忙不過來的時候……”

    我感覺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溫柔的，柔和的，卻很有重量？我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腳趾，直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

    “小重霄，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歸終的手越過了石桌，握住了我的手，她整個上半身幾乎都趴在了桌子上，臉頰也貼在了我露出的一截手指上，笑瞇瞇的對我說。

    馬克休斯也一副想到了好主意的樣子，黑豆子似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我。我覺得如果不是我已經(jīng)被歸終握住了手，他可能也想像歸終這樣給我來一套。

    “……和嘉禾有關(guān)的話，可以?！蔽页聊艘粫海c頭應(yīng)下，然后又忍不住說?！安灰盐耶?dāng)小孩子啊，我又不是人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