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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長宇輕聲說:“你會是個好娘親的?!?/br> 蓉娘在一旁抹眼淚,氣鼓鼓地插嘴:“出身怎么了,咱們是樂館里出來的又怎么了,我們心眼不壞,靠自己的本事吃飯,他們?nèi)ヂ犌鷥旱臅r候怎么不說我們卑賤呢!” 鳳先生拍著蓉娘的肩膀,默默無語。 崔夫人這一句話得罪了滿車的人。 也太口不擇言了。 我沒想到的是,這時候陳湘默默開口了,他說:“我也進過窯子?!?/br> 我特么的嚇了一跳,滿車人也都震驚了。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陳湘說:“阿湘,你……” 陳湘搖搖頭,握著我的手說:“沒什么不能說的,而且崔少爺他們也都知道,我曾經(jīng)被賣進窯子,后來在逃跑的過程中被張成哥救了,現(xiàn)在想想不過才不到兩年的光景?!?/br> “這就是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從一個尋死的鄉(xiāng)下小哥變成了半盞流光的掌柜,說出來好像很不可思議,但其實都是張成哥陪我一步步走出來的。” “所以出身有什么呢,我們有雙手,肯吃苦,也不服輸,我們一定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的,我們一點都不臟,也不卑賤,張成哥說過,只要我自己心中不覺得自己卑賤,這世上就沒人能把我變得卑賤。你們也一樣?!?/br> 這一番話讓他們駭然,也讓我駭然,我的陳湘,我的好阿湘,竟已成長至此。 真令我刮目相看,我摸著他的頭發(fā),真的感覺他長大了。 全車都沉默了,就連鳳先生也垂著眼不說話。 我率先打破沉默,說:“你們倆現(xiàn)在打算去哪里?” 現(xiàn)在客棧沒有開門的,我家住在崔家的工坊里,已經(jīng)住滿,而且他倆也不愿意住崔家的房子,最后我們只能把他們暫時安置在半盞流光,等明天我和崔長宇再去找房子。 不是這貨真的,你特么的連房子都沒找好就敢跟爹媽提分家? 崔長宇不好意思地說他其實沒有打算搬出來,就是嚇嚇他們而已。 我真是…… 想打人。 半盞流光的女工這會兒還在忙,蓉娘先跑進去找人幫著收拾屋子,加炭火盆。慶嫂子一看有沒出月子的女人,當即說不行,那新屋子沒住過人,寒涼的很。 于是紅秀和春彩把自己的屋子讓了出來,搬進了新屋子里,又忙活了好一頓,把新屋子弄好,讓崔長宇一家先住下,青萍感動得熱淚盈眶,崔長宇也連聲道謝。 幾個女工都說沒什么,她們更喜歡看石頭,女人吶,一見到嬰兒就走不動。 陳湘拿了半盞流光新做的棉衣給青萍換上,我終于穿回了自己的棉衣。 晚上我們都在半盞流光吃的飯,我還是大廚,不過慶嫂子跑去買了豬蹄,今晚我們的菜很豐盛。 我給青萍燉了nongnong的香香的豬蹄湯,湯里加了黃豆,下奶的,慶嫂子說青萍太瘦太虛,得補補。 我做了好幾個菜,崔長宇說沒想到我手藝還不錯,我們圍著桌子吃了個飽,崔長宇摸著肚子說現(xiàn)在雖然心事重重,但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 青萍進屋去給孩子喂奶了,兩個大嫂幫著照顧去了。 陳湘和鳳先生上街去買些孩子和產(chǎn)婦用的東西,我讓他們坐著馬車去了,因為會有很多東西要買,外面還那么冷。 等回來就看見他們果然買了很多東西,衣服啊,被褥啊尿布之類的,還買了個小撥浪鼓,搖起來咚咚響,小石頭一聽就笑。 我和崔長宇則商量下一步怎么辦,崔長宇說他不打算再去跬步書屋了,這些年他自己有些積蓄,能養(yǎng)活他們娘兒倆一段時間,然后他準備另找工作。 但是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做什么,而是覺得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把青萍娘兒倆安頓下來,他說:“等明天去找牙行問問,你新家附近有沒有空房子,咱們當個鄰居最好?!?/br> 說著話天色已晚,我和陳湘帶著鳳先生和蓉娘回家了,崔長宇他們就在半盞流光湊合一宿,鍋里給他們留了大碗豬蹄湯,青萍半夜餓了熱熱就能吃。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各有感慨,陳湘雖然和青萍是好朋友,但是憂心忡忡,覺得崔長宇這樣做并不好,也很同情少夫人,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改變現(xiàn)狀。 鳳先生和蓉娘也覺得強行搶孩子不妥,但卻也不能說是少夫人就有錯,她確實很苦。 我心中也覺得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理,無論如何未經(jīng)同意硬搶人家孩子都是不對的,但正如少夫人所說,她在家一無所有,將來可不就是個透明人嗎? 其實她現(xiàn)在也挺透明的,苦命,辛酸,卻也無可奈何。 命運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就看她能不能悟到這一點,看她自己如何選擇了,這是她的人生,酸甜苦辣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崔長宇這孫子,唉,也太沖動了,都二十多歲的人,當了爹,還能負氣離家出走,我覺得我有必要找機會教育教育他。 --------------------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崔家是我文里最豐滿最矛盾的一家人了,寫起來好糾結(jié),其他人好像都很簡單!~ 一寫崔家的事情,大家反應(yīng)就好激烈,我知道怎么樣對,也知道怎么樣錯,只是想客觀地寫一個在那個時代背景下悲催的故事,不代表我個人的三觀呀QAQ 有氣就去罵崔家,莫要兇我啦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