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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玦心頭顫了一下,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有些惶恐于這種體驗。 穆君桐只是看著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反應。 她很想說,人不好吃嗎?你在其他時空里,可是最喜食人rou了。 但這是絕對不可能說的,大氅柔軟的領子揉著她的下頜,她躲開秦玦的視線: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他又走過來,站在田埂下仰頭看她。 為什么這么做?她問,怎么突然想好好治理城池了。 其實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答案。 但她還是想等著秦玦回答。 秦玦愣了一下,他似乎根本沒想到穆君桐會問,他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的人生自在慣了,做事情還需理由嗎?何須問為什么。 他理所當然地回答: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穆君桐沉默了,她點點頭,心頭亂糟糟的,糾纏成一團,最后化作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她提著大氅想跳下田埂,秦玦又下意識地想來扶她。 她哭笑不得:都說了我沒生病。 秦玦才又想起這回事,收回手,等她自己跳下來。 她跳下來,兩人又恢復了一高一低的身高差。 因為他想扶著她,所以站得很近,穆君桐站穩(wěn)后,他才退開半步:我就在這兒等你,你可以過去看看。 她問:看什么? 秦玦沒想到她會這么問,他想了一下,給了個答案:看你滿意嗎? 她蹙眉,心頭更亂了:什么叫看我滿不滿意? 她的語氣不強硬,所以不是質問,而是困惑。 秦玦低頭看她,她也會感到困惑嗎? 他道:我答應過你,會給你想要的。 穆君桐眉眼閃過清晰的震顫,她有些慌亂地垂下眸。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問: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呢,若這不是我最想要的呢? 但下一瞬她就明白,她想要什么,這個連她自己想很久也不會想明白的問題,秦玦卻比她更清楚,可以立刻給出答案。 她心頭酸澀,低低應了一聲。 沉默中,秦玦在等著她離開,卻見穆君桐抬頭,用他難以承受的目光看著他:我不看了,我們回吧。 秦玦心頭閃過恐慌,以為她不滿意了。 她卻說:我相信你。太平盛世,他一定能做得到。 這四個字像是骨釘,穿過了秦玦的四肢肺腑,將他牢牢釘在原地。 胸膛翻涌起滾滾沸騰燙灼的熱烈情緒,這里不是城外田莊,是黑夜深河,他沉了下去,頭頂是漫天星辰,隔著暗沉河水熠熠生輝。 他恍惚了一下,覺得這才是世間最可怖的咒語,有了這四個字,他什么不愿意為她做呢?就算赴湯蹈火,披瀝肝膽,他也要將她想要的太平圖卷呈現在她面前。 原來他不需要她愛他,她開心了,他便能跟著開心。恨她所恨,也能愛她所愛。 他不理解穆君桐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不能模仿她。 他是空蕩蕩的骷髏,只需要刻進她的靈魂,就能有血有rou起來。從此以后,他便有了判斷規(guī)則,想著她會想要什么,會期待怎樣的結果。他背上了條條框框的規(guī)則,永遠失去自由,失去自己的視角。 第95章 兩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 雖然不算散心,但好歹呼吸了新鮮空氣,穆君桐感覺心胸舒朗了不少。 回去當晚, 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里的視野很模糊, 搖搖晃晃,她倉皇地四望,發(fā)現自己似乎是在馬車上。 穆君桐松了口氣,掀開車簾,她看到了一片荒蕪的田地。 狼煙四起,荒無人煙, 入目一片凄楚。 好熟悉的畫面她覺得自己應該見過, 但又好像不應當這樣,似乎是有一個人帶她去看了什么,讓她感到了安心。 很快,她的意識再次變得模糊,這分捉不住的思緒溜走,她徹底融入夢境。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很緊、很痛, 她咬著牙沒有痛呼出聲, 低頭一看,發(fā)現自己的手變得很小,被大掌緊握, 青白一片。 沒事的,沒事的有人喃喃念叨。 她覺得自己應該去看這人是誰,但夢里的她卻習以為常地側頭, 繼續(xù)望向窗外。 空蕩蕩的破敗村莊、無人打理的荒廢土地, 再往遠看, 是更加破敗的空城。天幕遼闊而陰沉,濃云不散,山野起伏,黑壓壓的軍隊在上面蜿蜒行走,像攀爬在死尸上的蜈蚣。 她嘆了口氣,隱約能聽見哭聲。仔細一聽,原來是宮女在哭,可是她卻沒有精力去勸,因為她也很想哭。 不知道又行駛了多久,終于見到了除軍隊以外的人影,卻是流離失所飽受戰(zhàn)亂的流民。 他們遠遠地見著了兵馬,慌忙地躲開,但也有很多人餓得走不動了,渾身是傷,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馬車不會為他們停下,兵將挑開了不知是死是活的軀體,扔麻袋一般地清路。 她聽到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啜泣,有人凄苦大喊:帝王無道害虐烝民 聲音戛然而止,她一路上遇見過太多,明白這是被殺死了。 身旁的人聽到了喊話,身子一顫,帶著哭腔道:遷都了就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沒事的,都會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