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音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彎下腰笑出聲來：“你問我為什么不說？”

    “說出來有什么用？裂縫一旦產生，再想彌合就幾乎不可能了，不管做什么努力，都只是延長它破碎的時間而已，杰不可能放棄祓除詛咒的工作，他不會逃避，他不懂怎么樣保護自己……我說出來，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呢！”

    “究竟是為什么??！杰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五條悟瞪著她，好似在瞪著仇人，“大野希音，別再用這副惡心的樣子做戲給我看了，給我認真回答問題啊，可惡！”

    笑容像被按了停止鍵一樣突兀地止住了。

    笑意在那張妍麗的臉上，如潮水般褪去的干干凈凈，只余下蒼白、空白的冷淡。

    希音漠然地望向五條悟，心情像回到了十年前。

    這家伙，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一樣的惹人厭煩，從沒改變。

    她心想，我肯定是哪根神經搭錯線了，才會覺得他有點可愛？

    “認真地回答你的問題？”

    她露出思索地表情，拖長了語調，恍然大悟般地說：“好啊，那我就告訴你好了?！?/br>
    “杰他，之所以會改變想法。從一心守護弱者的正論擁護者，變成現(xiàn)在想清理所有普通人，解放咒術師?！?/br>
    “說不定是因為你哦?！?/br>
    魔女望著被她的話語刺傷，震驚惶然的五條悟，心中涌起的，是惡意和快感。

    “一定是因為你太過不可一世，不過因為身具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就以為自己能夠承擔、阻止一切不幸。杰會叛變，背叛我們所有人……說不定就是為了打破你這虛妄的傲慢哦?！?/br>
    六眼的術師表情一片空白，像是一時反應不及。

    希音冷眼看著他，等著他回神反擊。

    她等了好一會兒，卻見他微低著頭，低啞著聲音說：“對不起……我很抱歉。”

    希音覺得非?；奶?，她有點想笑，可又笑不出來。

    想要質問，張了張嘴，覺得喉嚨里像卡了什么，說不出話來。

    你這家伙，到底在為什么道歉？

    面對著‘不可一世’的家伙，難得一見低頭示弱的模樣，她感到一陣索然無味。

    希音移開視線，勉強道：“看來你差不多理解了呢，那就好，我回去了?！?/br>
    她向前走了幾步，回頭去看，五條悟還低著頭丟了魂一樣站在原地。

    作為最后一個見過夏油杰，和他近距離接觸，并且有過實質交涉的咒術師，而且兼具他女友的特殊身份。

    在他叛離之后，是一定要向咒術界上層派遣來的人交待清楚原委的。

    希音醞釀了一番情緒，繼續(xù)戴上那副柔弱又不得不勉強支撐的面具，回到了問詢室里。

    程度化的提問又重復了一遍，希音細語輕聲，但條理清晰地把前因后果交待清楚，女性監(jiān)督沙沙地用鋼筆在紙上不停記錄。

    “可以了吧，我能回去了嗎？”

    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希音蒼白著臉，一副累到不堪重負的模樣。

    兩個監(jiān)督對視一眼，女性監(jiān)督點頭道：“可以了，相當完整，感謝你的配合和理解?！?/br>
    希音起身行禮，正要退出房間去。

    監(jiān)督在她快要離開時，又突然問了一句：“這份筆錄，你的證詞，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大野你是清楚的吧？”

    紫發(fā)紫瞳的少女手扶在門把上，用輕飄飄地聲音說：“我相信，大人們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決，我能做的，只是盡量把真正的事實描述出來而已。”

    最不屑于遮蓋、掩飾自己本意的，恰恰是夏油杰本人啊。

    他是絕不會為自己的信仰，堅信的正確，后悔或者退后一步的。

    這就是夏油杰，她最溫柔，也最絕情的戀人啊。

    *

    這次咒術界高層的效率不錯。

    夏油杰叛離事件得到確認后不過一個星期，審判結果就下來了。

    是死刑，他成為榜上有名，史上最年輕的特級詛咒師。

    可死刑這個處罰雖然被定下來了，高層卻幾乎沒有派遣人員執(zhí)行，據希音所知，他們只是嘗試著掌握夏油杰的行蹤，而且也并沒有獲得成效。

    前途無量的咒靈cao使，在叛離高專之后，實質上被擱置了。

    失去了這個主要勞動力，高專的學生愈發(fā)繁忙了。

    不過駐守高專的硝子幾乎沒有受到影響，因為此次事件，大受打擊的編內后勤，大野希音就更是成天悶在宿舍里閉門不出了。

    “你在養(yǎng)蘑菇嗎？”

    硝子推開希音的宿舍房門，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燦爛的陽光照進陰暗的室內。

    希音懶散地從被鋪間坐起身，海藻般的紫黑長發(fā)披散在半露的肩頭和身上，整個人透露著靡麗陰暗的氣息。

    硝子受不了地嘖了一聲，傾身看她，尖翹的鼻子簡直要挨到她臉上去。

    “你到底要偷懶到什么時候，我一個人很忙的耶?！?/br>
    “硝子很厲害的，”

    希音笑著說：“就算我在也只能打打下手而已?！?/br>
    硝子直起身，叉著腰說：“不過一個人干活就是覺得累嘛……不就是失戀而已，難道你要一直悶在房間里睡大覺嗎？”

    “沒有一直睡啦，是昨天晚上看電影看得太晚，一時睡過頭而已?！?/br>
    希音解釋道：“失戀倒是沒什么，可高專太小了，我現(xiàn)在只要出現(xiàn)在人前，就會看到一張欲言又止的面孔，還要配合著裝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算是我，也覺得難以忍受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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