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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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流滿面的姑娘,將帶著蕭姓名字的卷宗扔盡炭盆中,擦干眼淚道,“抱歉,我終究還是無法原諒你?!?/br> “但是,我、也不想太恨你,所以我換了顆毒藥?!?/br> “七星海棠是你送我的生辰禮,用那樣的毒,太殘忍了。我就……就用了尋常的鶴頂紅……” 說話的人兒口中噴出鮮血,大半濺在對面男人身上。 “我阿娘一生所愿,便是我能長大成人。一生……所懼,是怕我早早夭折……” 她撐著起身,顫顫巍巍來到蕭晏面前,躬下背脊跪拜他,“謝你,將我養(yǎng)大?!?/br> “只是,天若憐我,許我不入輪回,只以完整魂魄伴我阿娘,我與阿娘莫再遇見你。天若不憐我,來生再見,請你記得善待她……” 小葉子伏下身去,未再能起來。 十五歲的少女,縮在一處,尚是小小的一團。 那樣軟,又那樣美。 日光晃眼,漫天灑下。 蕭晏辨不清今夕何夕,只看到艷陽中,阿照在向他走來,卻是越過他,抱起了孩子。 然后一步步離開。 然而阿照溫柔悲憫,似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起身,追去,一個踉蹌跌下。 回首,又見屋內伏地的小公主。 原是春日驚鴻一回眸,神佛早已不渡我。 第70章 、正文完 鎮(zhèn)國公主的及笄禮成了她的葬禮。 對外宣稱乃公主暴斃。 十五歲的姑娘, 確乃一身疾病,從內到外。即便十余年,被天子捧在掌心精養(yǎng), 但到底難敵命運。 話說回來, 對于這位帝國唯一的公主的命運,這么些年下來,洛陽皇城中的宗親權貴們,已經(jīng)有了共識。 不談, 不論。 九重宮闕里的君王說什么,他們便認什么。 便如眼下,說是葬禮, 卻也不曾發(fā)喪。 禮部按規(guī)矩問了一次, 不得應答之后,便再不敢問第二次。 諸人只守在府衙中,隨時等天子傳召。 然而,并非蕭晏難為臣下, 亦或是被刺激瘋癲,而遲遲不肯發(fā)喪。 他只是有些茫然,不知接下來該怎么辦。 在那一個踉蹌跌下后, 他緩了緩神, 撐起來走上去把小姑娘抱在懷里。 那會內侍監(jiān)和掌事姑姑見他跌倒,尚不知內情,還過來服了他一把。 他過去抱了小姑娘,手足就不夠用。 便低聲道, “拿條毯子來?!?/br> 宮人見此狀, 哪還敢言語, 只聽命從事。 他坐在小葉子先前蜷縮伏地處, 把毯子給她蓋好,擋去衣襟口的大片血跡。然后又細細擦干了她唇畔面龐的鮮血。 如此將她臥在自己臂彎中。 她的身體還有一點余溫,兩頰染了胭脂還是紅潤的。 長長的睫毛覆下,同睡著時無甚區(qū)別。 蕭晏俯身吻了吻她額頭。 以往十一年,即便她沉睡,蕭晏也不敢這般近地觸碰她。 怕她嫌惡自己,怕刺激她發(fā)病。 如今,倒是好了,連親她她都不聲不響。 蕭晏擦了把淚,想把她這日的模樣記得清楚些。 是長大了。 及笄束發(fā)而盤,她柔軟烏黑的三千青絲高高挽起,作了一個靈蛇髻。髻上簪著他不久前給她選的六尾紅寶石累金鳳儀步搖。 春光下,寶石熠熠生輝。 他還沒來記得告訴她,這是她阿娘最喜歡的一套頭面。 秦王府三年,葉照常日戴著它。 她走后,他在夜里想她。想的受不了,便拿出來左右擺弄,想著有一天重新給她戴上。 是了,他也沒來及告訴阿照,這是親王正妃才能簪的步搖。 蕭晏撫著步搖,捋齊流蘇,撥正鳳頭,指腹蹭過孩子繁茂的發(fā)髻??匆娫谌A光璀璨的頭面后,發(fā)髻的尾部,簪了一朵朵小小的梨花。 又多,又素,又白。 他面上多了些笑,這是為阿照戴的孝。 掩蓋在他給的無上尊榮后。 日頭偏轉,有陽光渡在他身上,投下大片陰影。 他終于有了些動作,撥下她滿頭珠翠,擦去她面上脂粉。 這一刻素凈如蓮的孩子,同自己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日落月升,月隱日出。 兩晝夜過去,蘇合過來給他刺入了幾根銀針,護住心脈。 “多謝!”他喘出口氣,抬眸虛弱地笑了笑,“我不要緊?!?/br> “這兩日只是在想,該如何安置孩子。”他又低垂了眉眼,看臂彎中的姑娘,終于低聲道,“讓禮部散了吧,我自己來便可?!?/br> 小葉子死后第三日,蕭晏給她備了一副尋常的棺木。在城郊西頭,當年火葬葉照的荒原上,放了一把火。 大火燒了半日,得了一抔骨灰。 他連骨灰盒也沒有備,只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放入那個潔白的瓷罐中。 新舊兩色粉末混在一起,好似血rou交融,血脈相連。 亦如當年,孩子在母親腹中,便只有她們二人,再無第三人相伴。 所以經(jīng)年后,她們依舊只要彼此,不容旁人插入。 風過莽原,殘陽如血。 蕭晏抱著骨灰盒,站在余暉里。 又開始無措起來,只四下張望,然后低頭看他的妻兒。 要將她們安葬在哪呢? 皇陵,大抵她們是不愿去的。 安西,又太遠,他實在舍不得。 不惑之年的男人,在御座上已經(jīng)坐了多年的君主,這一刻彷徨躊躇似一個無助的孩子。 暮色余暉里,他抱著她們回了宮。 最后,放在寢殿書案上。 他本想放在床榻上,又怕她們生氣。 放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自己又不放心。 便折中放在了書案上。 同一室內,隔著一座屏風。 可以看見身姿輪廓,可以聽到呼吸聲。 夜色闌珊,燭影晃動。 他坐在床榻畔,看那個雪白的瓷罐。 不知看了多久,雙眼半張半闔,終于撐不住。 遂自己解開衣襟。 他的眉眼依舊溫柔,只是眸光有些渙散。 喃喃道,“明日還有早朝,我先歇下了?!?/br> 蕭晏這一躺下,第二日自然沒能起身。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莫說起來,他都不曾蘇醒。 天子染恙的事自也瞞不住,好在這宮城內外都是他自己的人,皇權亦穩(wěn),不曾有動亂。 半月后的晚間,夜風微醺,他睜開了眼。 彼時,蘇合侍奉在側。 然見他醒來,并無多少意外和歡喜,眼中只是多出一抹悲憫和敬意。 蕭晏昏迷的這段時日里,并非昏死沒有意識。 他昏昏沉沉想追隨她們而去,脈象弱的幾乎摸不到。但未幾,又會聚攏意識生出求生的欲望。 蘇合同他知己半生,見證了他這一路掩藏在萬丈榮光之下,悲涼而隱秘的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