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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二人往一旁的書房而去。 折顏見此也想加入,但手頭事仍要交代,他喚重霖:“我將這用藥的一干事宜與你說說。”見鳳九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輕嘆了聲,“九丫頭就先看著東華吧!” 鳳九聽蒼何所言亦起了興致,可她不放心將東華一人孤零零丟在此處,想及有墨淵在總能主持大局。與他們相比,即便已擢升上神,她那點(diǎn)修為著實不夠看,要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她仍舊坐到榻前,滿臉愁容望著榻上安靜的人,不知是什么羈絆住了他的腳步,讓他閉關(guān)時都不放心,要拼著一身傷痛去應(yīng)對。 “東華,你是去了另一方天地嗎?那里有什么讓你傷神?”她撫著他的發(fā)絲低語。 他額上有一道小小傷口,與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相比,臉上的傷處已算極少,也因此,冒出的一滴血珠在他白皙的肌膚上便格外醒目。 就算東華是在昏睡,她仍見不得他有一絲的不妥帖。 鳳九抽出帕子小心地將之印去,觸到額間覺得有些熱,擔(dān)心他發(fā)燒,她起身要去擰了帕子來敷。 哪知便在這一刻,異變陡生。 自東華額間驟然爆出一團(tuán)銀光,將之全身籠在其中。隨著光芒一點(diǎn)點(diǎn)浸潤,他躺著的身軀漸漸虛幻起來,似乎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見。 鳳九被驟起的光芒驚擾,抬眼一看頓時目眥欲裂,東華淡去的身影讓她心中油然而生將要失去他的驚懼。 “不,東華——”鳳九大叫一聲,不知哪里來的力量讓她隔了老遠(yuǎn)就不管不顧回身撲去,終于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探進(jìn)了那團(tuán)光里。 如水的波紋層層蕩開,從她的指尖漫到手臂,再到頭部和肩膀,直至完全包覆……她被阻隔進(jìn)另一個空間里,便連五感都漸而遲鈍。 但且不管那些,她的全部精神都在竭力伸展的手上,觸到東華衣衫的一刻,立時用盡渾身力氣收束攥緊,直至雙臂終于抱住他時,相擁的實感才讓她略松了口氣。 也在這電光石火間,包裹著東華的銀芒同樣吞噬了鳳九的身體。她覺得自己與他聯(lián)結(jié)在一起,成了海浪中的浮木,無所憑依地蕩漾遠(yuǎn)去,漸而消散成微塵。然而無論在哪里,能與他如此依偎著奔赴未知的結(jié)局,都好過孤獨(dú)地等待遙遙無期的訊息。 鳳九緊緊攥住抱著東華的臂膀,努力在不知上下的混亂中保持清醒。 踢倒的錦凳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鳳九的驚呼已引來殿外人入內(nèi)查看,但殿中空無一人,無論是東華還是鳳九,早已杳無影蹤。 第94章 夢扶桑(卌六) 鳳九不知自己到了哪里。 天地倒轉(zhuǎn)的混亂感中,她只覺翻江倒海、頭暈?zāi)垦?,但即便如此,她仍記得懷中相擁之人,哪怕眼睛睜不開,充盈在鼻間的淡淡白檀香仍叫她安慰,只是其中摻雜的血腥之氣同樣不容忽略。 下一刻,他們似乎驟然從高處落了下去,急劇的下墜讓鳳九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試圖扭轉(zhuǎn)卻毫無作用,此時此刻仙力修為全然失了功效。 心下焦灼,意識卻逐漸混沌。一瞬間,許多畫面從鳳九眼前閃過。 很久以前的琴堯山,她偷溜出去玩耍,被虎精追趕著在山林間穿行,一時不察從樹頂?shù)袈?,那一刻也是如此的失重感,叫還是幼年的自己驚慌失措,以為終是逃不過一劫。誰知須臾腰間被人輕輕一帶,一股力道緩了她的落勢,又將她穩(wěn)穩(wěn)放在樹底。待她緩過神來再抬頭,見到的便是青丘凍雪般的銀發(fā)垂落在紫衣上,還有被驟然掀翻在地又倉皇奔逃的虎精。紫衣銀發(fā)的背影漸而走遠(yuǎn),她這才得以吐出梗在喉間的那聲“帝君”。 星光結(jié)界里,她去相助東華,用他所教的招式祭起陶鑄劍拼盡全力向緲落刺了一劍,雖得手卻被緲落一掌劈在心口,她便如一泓流水般柔軟的月色直墜到東華懷里。她摟著東華的脖子,而東華用力抱著她。雖然疼得厲害,卻又滿心歡喜,她的微末功夫終于派到了用場,她與東華終于相守在一起,誰也沒有扔下誰,誰也不能離開誰。她借著這點(diǎn)勇氣叫他“東華”,又講“說句好聽話哄哄我”。 千年前的仙妖大戰(zhàn),她被姬蘅和緲落聯(lián)手設(shè)計損了神魂,意識蒙蔽認(rèn)不出人,卻還是在面對東華受傷時掙脫束縛清醒過來,祭出不多的仙元與命力蕩滌邪祟。以為終要一別,她輕飄飄偎在東華懷里與他說對不起,他沉痛的眉眼讓她已然模糊的意識不忍遠(yuǎn)離,她很想抬手替他撫平緊鎖的眉頭,再喚一聲“東華”。 “東華……”眼皮重似千鈞,她竭力要抓住什么,卻只剩喃喃低語。迷迷糊糊中,似乎有雙臂膀?qū)⑺Я吮?,還在耳邊喚她“小白”。 懷中驟然一空,鳳九猛地從迷蒙中驚醒:“東華,東華!”然而她攥緊的手掌中卻什么都沒留下。 東華呢?她怎么能把東華丟了! 舉目所見,一片漆黑。 鳳九四壁摸索了一番,周遭似乎并不是一個很大的空間,能活動之處也就一人見方,僅容她坐臥而已。 她不知身在何處,這逼仄的所在總覺非天然而成,莫非是誰把他們引入此處意欲圖謀不軌?可是他們把東華弄去了哪里?想及東華傷勢沉重又昏迷未醒,鳳九憂思愈盛。 她起身在四壁拼命捶打了一番,卻似捶在綿軟的物事上,未有半分威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