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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九卻是聽得一團漿糊:什么四萬年?折顏說誰走了四萬年?九丫頭是指她?可她明明就在此處?。?/br> 她望著東華和折顏遠去的背影,只覺腦袋嗡嗡作響,片刻間得到的訊息委實過于詭異,便連她這位青丘女君、太晨宮帝后都要花些時間接受。 鳳九照著東華素日的樣子打坐,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別慌別慌,你也不是沒見識的一介幼狐了,好好想想,一定是有什么緣故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四萬年,難道眨眼之間,她與東華已經(jīng)又分開四萬年了?似乎便在不久前,她才緊緊攥著東華來到這里。但她并不能確定,后來的那片黑暗是不是單純的暗夜,也許暗夜中另有秘密,她知道有些結界或幻境是會讓人喪失時間感的。 再往深里頭想,其實她連這里是否結界、幻境還是別的什么也不確定。想及來此之前墨淵與蒼何在討論的另一方天地的疑問,來此以后她被束縛在不知名的空間,連東華都未曾發(fā)現(xiàn),她有一個不太妙的聯(lián)想:難不成她與東華到此后發(fā)生了什么,以致她在無知無覺中神魂離體,而軀體又有了變故,讓別人以為她已逝去,實則唯余神魂飄渺無依流連此處?而對于神魂,時間的確并不那么敏感…… 越如是想,鳳九越是心驚。若真如此,她雖不是第一次神魂離體,可連軀殼都丟了的卻是首次,何故總要將這等難題拋予他們?如此看來,東華每每輕忽天命并非全無道理。 不過她的擔憂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著東華。上一次為著她的神魂有虧便已累他修為折損、傷勢纏綿,數(shù)來已逾千年,這一次再難上加難豈不是要了她家夫君的命!方才東華的模樣已叫她痛心,如今兩下一聯(lián)系,鳳九一顆心更是忐忑,四萬年里,不知東華又是怎樣的傷心難過,這可如何是好! 她兩只手緩緩地攥了拳,終究不死心,將那些個已知的術法口訣統(tǒng)統(tǒng)拈來一試,不能傳遞信息,引來注意也好,可惜并未激起任何反應,倒把自己弄得頭昏眼花。 鳳九把腦袋埋在膝頭,只覺無比沮喪。以前落敗至少還知道個緣由,此時卻全然沒了頭緒,這是要她怎樣?要東華怎樣? 一腔憤懣無處發(fā)泄,她摸著周圍綿軟韌性的無形之墻,很是不惜力地捶打了一番。 眼前空無一人,日頭很淡,風聲倒有些勁急,她呆呆望著前方,鼻間卻始終有一股隱約的香氣。 鳳九抬眼望去,就在不遠處便有一大片連綴的鳳羽花,艷紅的花朵似火如簇,像一團紅云籠在觀景臺上。 她記得這一大片花海,那是東華為她種下,他說:“碧海蒼靈不能只有佛鈴,還要有鳳羽相伴?!闭f這話時他握著她的手,唇邊噙笑,眸色融融,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 后來,他們來此觀景嬉鬧,鳳羽花的淡淡香氣便總是縈繞在襟袖間,只是那時沉醉于甜蜜的二人無暇顧及。 東華總是攬著她倚在觀景臺前,陽光透過四周綠樹枝丫的縫隙,在衣衫上灑下跳躍的光點,他望向搖曳的鳳羽花,又輕撫她的額間感嘆:“還是這朵最美!” 她鼓著腮幫子找茬:“不美你待怎樣?還想摘幾朵不成?” 他甚是鄭重地應許:“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飲。” 彼時她倒有些膽子,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盯得害羞,又不愿總是做被逗弄的一方,登時蹬鼻子上臉,擰著胳膊與他搗亂:“三千?還有三千!快說,哪里來的三千!” 她亂摸的狐貍爪一路點起了火,東華一把抓住小手,輕笑道:“嗯,真是又美又醋!”也不管她的抗議就堵上了嘴,嬉鬧便結束在了細語呢喃里。 明明都是美好的記憶,轉換天地,同樣的風景卻悄然失了氛圍。 不知是深厚的黑暗浸染了它,還是長久的寂寥摧折了它,它像褪去了水分的鮮花徒然留著空乏的外表,茫然皺縮在塵封的角落里,訴說著難為人知的別離。 東華,方才你是否也在注視這片鳳羽花? 第95章 夢扶桑(卌七) 鳳九說不清這里的時間,只能看著日升月落來判斷。她有多久沒見過碧海蒼靈這樣的日夜了,荒涼的、沉郁的、寂寥的……她與東華那些相伴的記憶仿若幻夢,被推擠到了蒙塵的角落。 她亦不知自己是什么狀態(tài),還好沒有饑飽需要解決,只是無聊得很。 有幾次,東華遠遠出現(xiàn)在視野的邊緣??蔁o論鳳九怎樣跳躍、呼喚,總不能將他吸引來,她只得帶著焦灼的淚放下了漸失的信念,轉而靜靜地注視,看著他佇立在凄清的冷風里,連背影都透著孤寂。 再見到東華又隔了一段時日。 他是日暮時分來的,步履略顯沉重,兩肩沾了風霜,不知去了哪里殺伐,連手中的蒼何都未收起,一襲紫衣被暮色染得深沉。 他仍舊坐到觀景臺邊,盯著一簇鳳羽花出神,冷風簌簌,他面色卻是戚戚。 遠處有兩人一前一后匆匆而來,見東華在此,足下愈加迅捷,人還未到,兩聲“帝君”倒是搶在了前頭。 重霖幾步上前跪伏在地道:“帝君,您怎么不等醫(yī)官前來診看傷處,折顏上神留下的藥也未飲……帝君?”他見東華閉著眼不說話,恐他有失,正欲上前查探,不想東華倒幽幽開口:“不必了,沒什么妨礙,你讓他們都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