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世界？”鳳九敏銳地捉住了這個關(guān)鍵，問道，“所以，到底去了多少世界？”

    “……大概一百個吧?！彪m答應(yīng)了鳳九要告知全部，但出于同樣的原因，東華竭力想模糊這些細(xì)節(jié)，答得也有些心虛。

    奈何小狐貍該聰明的時候并不含糊，她立時想到折顏曾經(jīng)的困惑，老鳳凰對于東華的修為與傷勢時時反復(fù)百思不得其解，此時一看分明這就是正解了。

    她不由惱恨：“還給我打馬虎眼！什么考驗(yàn)、難題，若天命真這么簡單就能扭轉(zhuǎn)倒好了，是不是每次離開都會九死一生？不然你的修為去了哪里？又怎么受的那些傷？”

    知道這一節(jié)瞞不過，東華只能哄道：“這不是沒事嗎，都過去了，我有分寸……”

    “還跟我說‘有分寸’！你這人！要是真有事你讓我……”如今看來雖是有驚無險，可這事怎經(jīng)得起萬一？鳳九恨不得要擰他，終究下不去手，氣哼哼問他：“我就不明白，不是你說他們不是我們，怎么又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東華聽她喋喋埋怨，倒覺暖心，小狐貍正是因?yàn)榫o張他才如此反應(yīng)，其實(shí)她想打想罵他都是甘愿的，自從想起了事情的始末，他便知道這遭逃不過。

    嗅著她發(fā)間的馨香，他說起自己的想法：“小白，你曾與我說，我們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可神仙沒有來世，誰也不知以后會怎樣。這輩子我不會聽天命擺布，卻唯獨(dú)給不了你生生世世……若那些世界里的東華與鳳九能得圓滿，我便當(dāng)就是我們的生生世世了。那時我還想，之前一直是你來遷就我，我也可以做些什么讓你開心?！?/br>
    他淺淡的眸子里藏著小心翼翼的示好，有種少年般的青澀與樸勇。

    鳳九不知該如何作答，心頭卻似堵了一團(tuán)棉絮。他在人前如何清冷無波，對她卻總是執(zhí)著一念。這些屬實(shí)不像他會說的話，這些他扭捏著不大吐露的話，其實(shí)才是他最想給她看的真心。也正是這義無反顧、執(zhí)著天真的模樣，最是戳中鳳九的心。

    她眨眨有點(diǎn)發(fā)酸的眼睛，扯出個不算燦爛的笑容：“的確是傻！怎么能這么傻！我都覺得不像我家夫君了！”

    東華見她消了氣，拉著她又說：“但我覺得值得！其實(shí)我并未強(qiáng)求，每個世界里的東華與鳳九都是想要在一起的，我不過努力為他們造些機(jī)緣罷了。小白，每次看到一個世界里的他們能夠攜手，我便與有榮焉，覺得沒有選錯，東華和鳳九果然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而每當(dāng)那時，我就特別想你！”

    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投過來，像是帶著灼人的熱度，讓鳳九有些吃不消，她偷偷擦擦眼角，扭頭強(qiáng)裝鎮(zhèn)定：“還說特別想我，還不是回來都忘了！”

    東華扳過她的小臉仔細(xì)端詳，繼而笑道：“這是哪里來的口是心非的小狐貍！也好，既是這么不滿意，那我一定得好好想想！”

    小狐貍還要嘴硬：“怎么想？”

    “自然是，用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想……”夫人說他不像熟悉的夫君了，倒也無妨，他可以讓她再熟悉起來，身體力行無疑最為可靠。

    滿抱的溫軟讓東華沉迷，沒有哪一刻能如此讓他放松自在，無論是喁喁私語還是糾纏呢喃，他們都是彼此最契合的模樣。

    其實(shí)他說不后悔還因?yàn)椋?jīng)過了這么多世界，看過那么多離合，叫他更知道眼前的重要。那些世界里的東華和鳳九，是他們也不是他們，那些不夠圓滿的歷程一一呈現(xiàn)于眼前，只會一遍遍提醒他，猶豫彷徨毫無裨益，相守從來都在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努力里。而他與小白，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正是最適合的樣子。也因如此，他才能破除萬難，堅持到每次回歸。

    此心安處即吾鄉(xiāng)，他的確沒什么后悔的，只愿這樣的日子長些，再長些。

    第103章 夢扶桑（五四）

    洪荒諸神大多曾去凡世歷練，封去修為，暫掩神識，只投魂魄入世，于九重天不過少了幾場歡夢、錯過幾次暢游，然短短百年已是一生，死生契闊、離合悲歡，本身已能成就感悟。

    不知是否因?yàn)楹髣艑賹?shí)大，歷劫之人歸來多是沒有記憶的，可即便如此，仍會有些畫面或感覺留存在神魂里，先于理智而成為銘刻于身體的印記。

    東華這次卻不同，雖說不是尋常意義上的歷劫，但在每一個世界里經(jīng)歷的事委實(shí)不算愉快，早先不記得便罷了，如今一一記起，別的不說，一大后遺癥便是記憶過于密集，連他也要好好調(diào)適。而在此之前，虛實(shí)交織的錯亂常使他有片刻違和，只不過因著親疏，最先自然是身邊人才會發(fā)現(xiàn)。

    比如滾滾就覺得，近來父君頗為……熱情。

    自打第一次見面，滾滾就知道，他這父君是個清冷的性子，不僅在四海八荒的典籍里，也在五族眾人的印象中。

    隨著娘親認(rèn)了父君之后，他對自己算得和藹可親、思慮周到，是合格的父君了，但與娘親口中所謂“外冷內(nèi)熱”總還有差距。即便后來meimei出世，父君對meimei比對他有更多縱容，他仍舊覺得父君一片熱心想要做的事更可能是把他們兄妹倆早早扔去昆侖虛。

    父君的“熱”是專屬娘親的，這是滾滾與攸攸多年來切膚之痛的感悟。對此，一定不要抱持“欲與天公試比高”的妄想，謹(jǐn)守“溫”的底線就好，這樣不容易失望。自然，這“溫”對于父君是溫和，對于他們是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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