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汶看出他爸想一個人靜靜，就乖乖應下，“那你也早點睡。你不比我，年紀大了不能熬。”

    “滾！”洛爸沒好氣地問道，“還記得臥室在哪嗎？”

    洛汶嘿嘿一笑，“門口不掛著我名牌呢，我媽親手做的，咱家傳家寶！”

    洛爸又被感動了，但嘴上還得繼續(xù)倔強，“那還不趕緊滾進去！”

    “好嘞！”洛汶三兩步躥了進去，進門前他扒著門框?qū)λ终f，“爸爸晚安，還有，對不起。500年前我就想說了?！闭f完，他就迅速關門躲進房間。

    客廳里，洛爸呆呆地注視著緊閉的房門，突然抹了把臉，沒好氣，“死小子，你也知道對不起我！”他捂住通紅的雙眼，靠在沙發(fā)上，那些一直壓抑的負面情緒終于能毫無顧忌地發(fā)泄出來。

    ——

    一關上門，洛汶就把耳朵貼著房門，偷聽他爸的動靜。

    酒瓶磕到桌面的聲音，倒酒的流水聲，他爸灌酒的吞咽聲、嗆咳聲，接著火機齒輪滑動，越來越濃的煙草味傳了過來。

    他爸從不在家抽煙的。

    洛汶貼著門，一動不動像尊雕像。龍族的力量不斷改造這具身體，血液沸騰的同時，也讓他的感官越來越清晰。洛汶幾乎能在精神網(wǎng)上投影出洛爸的身影。

    晨光從窗口照進來，光與暗的邊界不斷改變，就像他身上屬于人類的部分正不斷被龍族的血脈取代。

    即使回到地球，他也不再是那個叫做「洛汶」的人類了。

    第3章

    早上6點，手機鬧鐘響起，洛汶打開門走出去。

    洛爸依然坐在客廳，仰面靠在沙發(fā)上，不知道是在發(fā)呆還是睡著了。聽到動靜，他猛地坐了起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了過來。神情中還帶著沒來記得掩藏的惶恐。

    “爸，我餓了，請我吃早餐吧！我要吃老街那家老王鍋貼。”

    ……

    許久，洛爸才低聲應道，“好，爸請你！”

    他們換了衣服后一起出門，像從前一樣走小路，從小區(qū)后門出去，穿過一個小公園就是老街的巷子，老王鍋貼就在巷子口，是這片區(qū)的老字號。

    為了緩解洛爸的心情，一路上洛汶的嘴就沒停過，“爸我和你說，那邊全是黑暗料理。我在深淵的時候就不說了，那會兒還能自我安慰，等我到了地表就有人能吃的東西了。結果，兩邊半斤八兩……”

    “等會兒回家我們先做一套模擬題，看看你現(xiàn)在的水平?！甭灏执驍嗦邈氲奶咸喜唤^。

    “什么？”洛汶覺得自己幻聽了。

    洛爸停下來，目光深沉地看向洛汶：“還有一年就高考了，爸爸知道這很難，不過還是希望你不要錯過。不要有壓力，不管怎樣爸爸都支持你?！?/br>
    你要不提這事兒，他半點壓力都不會有。

    洛爸還要繼續(xù)，“等會兒爸爸先給你老師打個電話，不管成績怎樣，學校都得去。等暑假了，爸爸給你請家教，保證讓你趕上進度。”

    “……”洛汶決定轉(zhuǎn)移話題，“爸，魔法了解下不？”

    “什么？”

    “魔法?！甭邈虢o他爸科普，“我雖然是龍族，但我奧術也不賴。特別是死靈系的法術。攝魂、靈魂cao縱、記憶提取什么的，到時候我去弄個成績不錯的鬼魂吃了，一勞永逸?！?/br>
    “……”他好好的兒子在說什么?。?/br>
    “爸，你想選理科鬼還是文科鬼？”

    洛爸，“……”謝謝，他一個都不想選。

    無論聽洛汶講了多少穿越的事情，洛爸都沒有太多實感。在他看來，他的兒子還是他的兒子，只是多了一段經(jīng)歷而已。

    直到這一刻。

    洛爸四肢發(fā)涼，終于意識到穿越500年帶來的經(jīng)歷，讓他的兒子徹底的變成了另一個人。時光的厚重遠不是簡單的幾句話能說明的。他的兒子正以一種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對待同類的生命。

    洛爸思考著怎樣才能問個明白，圍墻外卻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

    洛汶下意識地拉住洛爸，把人擋在身后，“你待在這別動，我去看看?！闭f著他三兩步攀上公園的圍墻，探頭瞧外面。

    然后，他就不動了。

    “出什么事了？”洛爸擔憂。

    好半晌，洛汶才回過頭，神情復雜地說道：“我可能發(fā)現(xiàn)了一個穿越者?！?/br>
    ——

    穿越者雖然很多，但還沒到爛大街的地步，洛汶也沒想到才回來就能碰上一個。

    從小公園到外面的馬路要繞不少路，洛汶嫌麻煩，直接扛起他爸原地起跳，干脆利落地翻過了墻。

    洛爸：“……”

    洛爸捂著自己狂跳的心臟喘氣，“下次麻煩提前說一聲，你爸年紀不小了，經(jīng)不起折騰?！?/br>
    洛汶驕傲地拍胸脯答應，“放心吧爸，以后我變身帶你飛，龍騎士，賊拉風！”

    洛爸一點也不想飛。

    ——

    圍墻外，馬路邊，一輛一看就很貴的車一頭撞在景觀樹上，車頭變形，引擎蓋整個兒翹起，好在沒冒煙也沒漏油，暫時不會有爆炸的危險。

    駕駛座上，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男人一頭扎在空氣氣囊里，估計還活著。

    “沒錯，就是他！”洛汶吸吸鼻子，非?？隙ǖ匾恢敢粍硬粍拥哪贻p男人。

    “不管怎樣，先看看人怎么樣。”洛爸抓住駕駛座車門把手，拉……沒拉動。

    “我來吧?！甭邈肜_他爸，也不見怎么用力，車門就被拽開了。

    看到完全變形的車門，洛爸眼角不住抽搐，再次接受兒子已經(jīng)不是人的事實。

    “喂，還活著嗎？”洛汶不知道他爸心里的感慨，探頭詢問男人。

    男人沒有動靜。

    “沒死暈了?！甭邈雽λ终f。

    “那先不要動他……兒子，你怎么了？”洛爸發(fā)現(xiàn)洛汶還維持著剛剛的動作，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看個不停。他跟著看男人，沒什么特別的??！

    說起來，洛爸挺好奇洛汶怎么認出這人是穿越者的。

    洛汶摸摸下巴，“有點不對勁?！?/br>
    過了一夜，他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他能清楚的聽到男人的呼吸聲、心臟的跳動聲、血液在血管中的奔流聲。最重要的是，隨著時間推移，一股熟悉的、讓他忍不住打噴嚏的氣息正慢慢從男人身上冒出來。

    “阿嚏！”他果然沒忍住。

    “還是打急救送醫(yī)院吧！”洛爸拿出手機，準備報警，順便打120。

    “不用！”

    “我沒事！”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洛汶抓著洛爸的手一頓，警惕地看向男人。

    男人把臉從安全氣囊里□□，一手揉額頭，表情痛苦。“我沒事，緩一緩就行了?！彼贿呎f，一邊查看自己的身周環(huán)境，然后表情越來越微妙。

    同樣微妙的還有洛汶。

    “哦，光耀之庭的神棍??！”想起來那股氣息是什么的洛汶露出一雙死魚眼。

    男人的目光「咻」得射過來。

    四目相對，是熟悉的氣味！

    仔細看看，居然還是「老朋友」！

    洛汶捏捏拳頭，手有點癢，想揍！

    “你們認識？”洛爸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洛汶冷笑，向洛爸介紹：“溫斯頓·艾克貝瑞，光耀之庭的大主教。爸，你就理解成光明神手下的神棍就行了?！?/br>
    “哦，小說里的反派專業(yè)戶?！甭灏至巳?。

    “對！”洛汶給你肯定。

    “喂喂，刻板印象要不得啊，大叔！”男人不滿，不甘示弱地揭洛汶的短，“別被小說騙了，你兒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才40出頭！”洛爸生氣反駁，“我兒子怎么不好了！”穿越500年，一直都惦記他這個老父親，多孝順多乖！

    洛汶驕傲挺胸！

    男人冷笑，“你兒子號稱凋零之主，你知道這稱號怎么來的嗎？整個德卡多因為你兒子300年寸草不生?！?/br>
    “……”雖然早有預料，但依然沒想到兒子的成就如此不凡。但不管怎樣，“他是我兒子！”洛爸大聲表明立場。

    護崽之心永不動搖！

    男人：“……”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男人速度變臉，友好微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同時天涯穿越者，都是為了生存，現(xiàn)在既然回來了，過去種種我們就該放下！”

    說著，他朝洛汶伸出手，“叫我溫彥，幸會！”

    洛汶哼哼，還想拿喬一下。結果，他爸直接抓起洛汶的手握住溫彥的，“這我兒子洛汶，以后大家好好相處?！?/br>
    洛汶：“……”

    既然暫時握手言和了，那就該解決眼下的問題。

    洛爸指著豪車，好奇：“你是什么情況，怎么撞樹上了？”

    溫彥黑著臉，沒好氣地回答：“穿越的時候我在開車！”

    結果一穿越，人都不在車里了，車不撞樹才奇怪?，F(xiàn)在只能慶幸這條路夠偏僻，沒出什么事兒。

    洛汶搓了搓爪子，很有探究精神提出問題，“現(xiàn)在是6月1日早上7點半，你是什么時候穿的？”

    “我記得是4點多吧。這么說時間只過了3個小時？”溫彥摸摸下巴，回憶道。

    洛爸若有所思，也發(fā)表意見，“所以，你其實三個小時前就不在車里了，那為什么車現(xiàn)在才撞樹。難不成車也和你一起穿越了？”

    “不可能！”

    “沒有！”

    洛汶和溫彥一起反駁這個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