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穆星還想忍著，到最后卻發(fā)現(xiàn)趙醫(yī)生連寫藥方都快上手捂著了，比防賊還到位，看著都?xì)鈵?，她干脆換去了另一個中醫(yī)的診室。

    這位中醫(yī)姓張，與其他兩個醫(yī)生不同，他中午吃飯時并未對穆星有什么不友好的態(tài)度，對于穆星想來他的診室觀摩學(xué)醫(yī)也表示了歡迎。

    只是在觀摩了半個鐘頭后，穆星還是走了——她真的聽不懂什么“男女上熱下寒、表實(shí)里寒”，也不懂什么是“脈有十二經(jīng)，不宜太過而數(shù)，數(shù)則熱”。

    就這么轉(zhuǎn)了好幾圈，穆星挫敗地回休息室取了自己的筆記準(zhǔn)備回家。

    打了個電話讓宋叔來接自己，穆星去和趙醫(yī)生告辭，自然又免不了一通麻煩的寒暄客套。

    好不容易脫了身，穆星一秒都不想再呆在醫(yī)館，干脆直接去醫(yī)館外的茶館里等車。

    第十一章

    正值午后，涼亭里多是附近居民的小孩兒在玩鬧，你追我趕，吵吵鬧鬧，為了一塊糖嚎啕大哭，或者爭著搶一只厲害的螞蚱。

    穆星尋了一處干凈的位置，用包里的報紙墊著坐下，瞇著眼想養(yǎng)養(yǎng)神。

    只是她剛閉上眼，方才謄抄的種種藥方便爭先恐后地涌進(jìn)了腦海：風(fēng)痰傷感燥火牛黃清心丸紫榮丸虎骨酒Pain少用石膏性寒傷腎…

    猛地睜開眼，她低聲咒罵了一句，氣的想把手里的糖丟出去——等等，哪兒來的糖？

    察覺到不對勁，穆星慢慢展開攥緊的右手，一顆用錫紙包起來的糖正躺在她的手心。蹭到手心里的汗，錫紙亮晶晶地發(fā)著光。

    “jiejie，你好點(diǎn)了嗎？”

    穆星這才注意到身旁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歪頭看著她。

    見她不說話，小女孩又說：“jiejie，你把糖吃了吧，我jiejie說，吃了糖，就不會難受了?！彼苷J(rèn)真地說著，只是缺了一顆門牙，說出的話都漏著風(fēng)，奶聲奶氣，穆星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在說什么。

    原來是以為她不舒服呢？

    看看小女孩手里僅剩的一顆糖，穆星一時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動。

    小傻子，自己都快沒有了，還想給別人。

    也許是察覺到穆星的目光，小女孩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糖，握緊，又松開。

    “這顆糖是要留給我jiejie的。”她小聲說：“那顆本來是給艷jiejie的?！?/br>
    胖嘟嘟的小臉皺起來，小女孩一臉忍痛割愛的表情，將糖遞給穆星：“但是，jiejie你要是想要的話，我給你吧?！?/br>
    穆星有意逗她：“你都給了我，那你的jiejie和艷jiejie不就沒有了嗎？”

    小女孩嘆了口氣：“那我也沒辦法了，下次我少吃一顆，再給jiejie吧?！?/br>
    小女孩雖然臉面衣服很干凈，但一看那身就是大人衣服改小的褂子就知道，家境恐怕有些窘迫，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吃到糖了。

    穆星把那兩顆糖收進(jìn)自己的包里，又翻了翻，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匣子。

    玻璃匣子約莫巴掌大，里面盛著太妃糖，是她用來工作時提神的。

    “謝謝你的糖，jiejie也送你一盒，可以和你的jiejie一起吃了?！彼烟沁f給小女孩，笑道。

    小孩子還沒有養(yǎng)成客套拒絕的概念，一見穆星要送給她，她頓時高興起來，把糖接過去：“謝謝jiejie！”

    開心地舉著玻璃匣子打量了好一會兒，她才珍而重之地把糖收進(jìn)自己的小布包里。

    車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穆星便與小女孩聊了聊，知道了小女孩還沒有大名，小名喚作小阿珍，才七歲，是來民康醫(yī)館看病拿藥的，這會兒在涼亭等jiejie帶她回家。

    一聽她來看病，穆星有了興致，便問她的癥狀。

    小阿珍歪著腦袋一個一個數(shù)：“已經(jīng)好幾年啦，經(jīng)常肚子痛，拉肚子，肚子鼓鼓的，嗯…還發(fā)燒。大夫叔叔說我是消化不良?！?/br>
    “消化不良？”

    小阿珍面色有些黃，相對同齡的孩子來說有些消瘦，再加上腹痛，確實(shí)是消化不良的表現(xiàn)，但怎么會腹部鼓脹和發(fā)燒？而且還持續(xù)了好久？

    穆星又細(xì)問她腹痛的具體表現(xiàn)，但小阿珍太小，自己也弄不清楚怎么表達(dá)，只知道是很痛很痛。

    穆星正思考著，小阿珍突然開心地喊道：“jiejie！”她幾步跑了過去。

    小阿珍不懂，要是能問問她的jiejie，估計也會有點(diǎn)收獲吧。

    如此想著，穆星便想起身去問一問，但她一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之前遇到過的紅衣美人！

    噢，白艷，她叫白艷。不正是小阿珍說的“艷jiejie”嗎？

    白艷小姐身旁還有一位女子，小阿珍果然跑向了那位女子，三人說了一回話，小阿珍轉(zhuǎn)頭指了指穆星。

    穆星一時有些高興，正想過去，但突然才想到自己今天并沒有扮男裝。

    那日逛堂子，她多少也能感覺出一點(diǎn)，堂子里的先生們首要的目標(biāo)都是“向錢看”。

    即便以女子的身份能夠與白艷小姐搭上話，但不能提供消費(fèi)的需求，只怕也不能更深入地了解她，那豈不是好沒意思？

    念頭一轉(zhuǎn)，穆星正想著怎么開溜，但已來不及，小阿珍已帶著兩個jiejie走了過來，她只得硬著頭皮頂上，希望白艷已經(jīng)不記得她偶遇過自己。

    知道穆星送小阿珍一盒糖，小阿珍的jiejie自然推脫了一陣，說了一番感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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