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之地的寒風(fēng)都無法吹散他臨死前的哀嚎。

    不知道曾經(jīng)真情實感喜歡過他們的人，知不知道“人間真愛”之下，是如此可怖與殘忍。

    “熒幕情侶的營業(yè)，是要別人當(dāng)真?！辩婁貞浿俏幻餍桥R死前的話，“而不是自己當(dāng)真?！?/br>
    “可以加在守則里，作為提醒事項?！?/br>
    姜簡指了指那張餐巾紙，把圓珠筆推給鐘洵。

    “你等一下。”

    鐘洵按住筆，推回給姜簡，抬手朝吧臺方向示意了一下，很快有服務(wù)員過來。

    “您好，先生?！?/br>
    “打火機有嗎？”

    “有的?！狈?wù)員從口袋里遞給他一個精巧的打火機，“如果您要吸煙，請從那邊的門走，后面是吸煙區(qū)?！?/br>
    “不用?！?/br>
    鐘洵拇指輕輕一撥，火焰蹭地跳了出來。

    他將手里姜簡寫了字的餐巾紙抖了抖，點燃了其中一角。

    “謝了。”他把打火機還給服務(wù)員，等他離開后，轉(zhuǎn)頭對姜簡說，“改天我起草一份電子版守則發(fā)你設(shè)備上，寫在紙上的不安全，人設(shè)有被泄露的危險。”

    姜簡頷首，收起了圓珠筆。

    放進口袋時，筆尖冷不丁擦著他的虎口，他低頭看了看，驀地想到了那張風(fēng)衣里出現(xiàn)的紙條。

    不止是泄露的危險，或許還有被仿冒的可能。

    所有人都藏在人設(shè)背后，眼睛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謊言和假相。

    火舌吞吐著紙巾，在燃燒至鐘洵指尖時，他一松手，盡數(shù)落入他的酒杯。

    殘渣灰燼黏在杯壁和冰塊上，停止了漂浮。

    姜簡的眼眸始終跟隨著火焰，一瞬亮起，又剎那黯淡。

    火光在杯中偃旗息鼓，鐘洵敲了敲杯身，問：“話說回來，人設(shè)規(guī)則固然是規(guī)則，但遵守它的前提是，它的的確確能令人臣服，值得信任。測試那天就無視自己的場記，準(zhǔn)備跳窗離開的你，是輕易妥協(xié)的人嗎？”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姜簡抬眸看向鐘洵，“要想騙過規(guī)則，首先得騙過自己不是嗎？”

    鐘洵的指尖微微一頓，隨即勾起嘴角。

    正要說什么，腕帶突然彈出了一條消息，男人的神色瞬間嚴(yán)肅起來。

    “怎么了？”姜簡打量著他。

    “有點兒事。”鐘洵起身，拿起已經(jīng)變得臟兮兮的水杯，“沒別的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

    “其實是有的，但一時半會兒可能說不清，你先忙。”姜簡也起身跟他往外走，“你剛才想說什么？”

    “嗯？”鐘洵愣了一下，隨即領(lǐng)會到他的意思，笑了笑說，“沒什么。就是很多人為了不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人設(shè)，節(jié)目結(jié)束后在演播中心里也維持著節(jié)目里的狀態(tài)。我想，如果你需要，我們也可以提前適應(yīng)一下。”

    鐘洵把杯子放在吧臺上，無視了調(diào)酒師怨念的眼神，離開前轉(zhuǎn)頭看他。

    “其實我沒別的要求，別張口閉口親愛的就行，嚇人?！?/br>
    “……”

    *

    電梯從50層下至10層，“叮”地一聲，門打開，姜簡剛要抬腳出去，就看見拖著褲腿，扯著袖口的阿松站在外面。

    “……”

    偷跑被抓包，少年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尷尬神色。

    兩人靜靜對視時，電梯門緩緩合上。

    “哎！簡哥等下！”

    宋知返一手?jǐn)r住電梯門，蒙頭往里鉆。

    站定后，他用余光瞥了兩眼姜簡，生怕被罵，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發(fā)什么呆呢？”

    姜簡眨了眨眼，回神。

    低頭看向少年：“我嚇人嗎？”

    “……你要是嚇人，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可怕的東西了好嗎？”宋知返上下打量著他，“誰說你嚇人？”

    “鐘洵?！?/br>
    “我去他大爺?shù)模l最嚇人心里一點數(shù)都沒有嗎？”

    宋知返捂著自己的后頸。

    鐘洵一把抓著領(lǐng)子把他拎起來的感覺刻骨銘心，聽到這個名字就條件反射地想蜷縮起來。

    “不對啊……他覺得你嚇人？他還能被嚇到？”

    “我也想知道。”

    “那你以后就多嚇嚇?biāo)?！”宋知返伸長了脖子，底氣逐漸恢復(fù)，“能嚇到鐘洵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

    多嚇嚇?biāo)?，是要他多喊兩聲親愛的嗎？

    他是沒問題，可是萬一把鐘洵喊到拒絕合作怎么辦？

    姜簡靜靜看了看這個孩子，覺得自己問錯了人，扭頭看了一下一動不動的電梯：“幾層？”

    “我要去60層！”

    姜簡按下按鍵，正想走，又對這個小崽子放心不下，便索性站在電梯里：“他不是讓你在房間里乖乖呆著嗎？”

    宋知返回來后，一改身為阿松時偽裝的乖巧，揚眉：“他讓我乖我就乖啊，他又不是我爸。再說了，簡哥，你瞧他給我的衣服，尺碼大得根本穿不下，我得去買兩件?！?/br>
    “購物不是在……”姜簡看著電梯間的提示牌，“30層才是購物中心?！?/br>
    “我在節(jié)目里死了之后，積分就清零了，沒有積分兌換貨幣，把我賣了都買不了衣服。”宋知返撇撇嘴，“60層到79層是游戲區(qū)，在游戲區(qū)取勝可以獲得額外用于購物的積分獎勵。”

    少年在青巒村憋了很久，沒有人訴說，沒有人理解。此時此刻終于打開了話匣子，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曾經(jīng)的見聞講給姜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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