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過往
他還是把那款手鏈買了,那個他聽羅岑提過幾次的新款,格式各樣的銀珠子組成的手串,不過區(qū)區(qū)幾顆,就要了他近兩個月工資。 手鏈并沒有送出去,而是被他放在宿舍的床頭柜里,小小的鑰匙鎖了起來。仿佛他的心也能就此被鎖起來。 李慧云的病最近波動很大,孟哲愚去醫(yī)院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 病房里,骨瘦如柴卻手腳被捆綁的女人,在見到孟哲愚的一瞬,扭曲凹陷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g癟的臉頰在嘴唇的牽扯下,顯得詭異又燦爛,孟哲愚買來的水果被護(hù)理員接了過去,他只從塑料袋中掰了一支香蕉,揣在衣兜里拿進(jìn)了病房。 香蕉好剝,不需要動刀,他撕開了淺h的外皮,遞到了李慧云的嘴邊,“mama,我來看你了?!?/br> 孟志安如果當(dāng)年能預(yù)見,多母審李慧云和孟哲愚的命運會是如此艱難,想必他打死也不會染上那該死的酒癮。 孟哲愚還記得,孟志安死前的那一年,其實變了很多,性格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暴戾,肝癌到了晚期,整個人瘦的猶如風(fēng)中的麻稈,膽管被堵塞后,身體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到讓人恐慌的黃色… 酒,是喝不了了。人,也再打不動了。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孟志安在最后的日子里,選擇徹底放棄了治療,只為了給一貧如洗的家里節(jié)約哪怕多上一分錢… 痛苦來的很快,家里早就已經(jīng)被掏空,到最后時,甚至連止疼的嗎啡都買不起… 人終于死在了深秋的一個早晨,是早起的孟哲愚發(fā)現(xiàn)的,那個悄無聲息的離別,甚至連痛苦的叫嚷都沒有讓人聽見… 不過7歲的稚童,看著老舊床榻上的冰涼軀體,心里竟涌上了一股不知是悲傷還是解脫的異樣情緒。 可他還沉浸在這怪異思緒里沒來得及抽身時,生活的重?fù)?dān)再一次徹底壓到了他的身上… 李慧云瘋了。 不知是多年的折磨終于解脫,還是早年間被毆打后,腦部積血沒有排出,孟志安的死,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李慧云的神經(jīng)…也就是在葬禮上,那個本就瘦弱不堪一擊的女人,突然倒地抽搐,伴隨著無法控制的詭異笑聲,嚇壞了在場所有人。 彌漫X軸索損傷引發(fā)的癲癇…生拗的詞匯,配合著李慧云的發(fā)病,一并進(jìn)入了孟哲愚的生活。 可窮苦人家,甚至連去吃藥的錢都沒有,眾人只知道,李慧云是可以忍耐多年的家庭暴力,卻享受不了一天自由,于是在施暴者離開的那天,她也發(fā)瘋了。 孟哲愚甚至不知道那幾年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直到考上大學(xué),他終于開始了半工半讀的生活,孟哲愚才覺得,他的日子快要熬出頭了。 可這時候的李慧云,似乎也已經(jīng)到了生命的盡頭。 醫(yī)院的電話再次打來,孟哲愚正在打工的日料店上班,急匆匆的換下和裝,單車一跨就沖向了郊區(qū)那家封閉醫(yī)院。 這一忙,甚至連學(xué)校那邊都請了假,可李慧云的病情卻始終控制不住,是眼睜睜就到了要歸天的程度。 孟哲愚性格一向內(nèi)斂不外放,何況李慧云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十好幾年的心理鋪墊,讓他更是把最后離別的痛苦都藏在了心中… 可怎么又會不悲傷呢,相依為命的母親啊,那個瘦骨嶙峋的模樣…明明,明明我都已經(jīng)熬出頭了,你再等等我,等我畢業(yè),就能掙錢孝敬你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