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面積不算小，有二十多平米，放一張小床，鋪上新買的床單，推開窗戶，正好可以看見那條貫穿整座城市的清澈寬闊的河流。

    “晚上你們這間房可能有點吵，但關(guān)上窗戶會好很多?！?/br>
    方月曦看著放在地上的兩個的小行李箱外加屬于段擴(kuò)的一個書包，便問：“你們要在這里住幾天？”

    段擴(ku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打算明天就走?！?/br>
    “哦，”方月曦愣了一會兒，然后笑了笑說：“也對，你今年剛畢業(yè)一定很忙。”

    她轉(zhuǎn)頭看向客廳，方藝含和方卓君正陪著段西西坐在沙發(fā)上，兄妹倆對這位小表妹喜歡得不得了，沒話也要找話逗她玩。

    段擴(kuò)想了想，點頭應(yīng)下，沒否認(rèn)。

    這邊天黑得晚，下午六點天空還是一片淡藍(lán)色，碧波萬頃，萬里無云。

    可段西西的肚子卻非常準(zhǔn)時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jiejie，我餓。”段西西揪著方藝含的衣角晃了晃。

    不僅餓還渴，偏偏兩位奇怪的哥哥jiejie一直不停地找她說話，越說她越口干舌燥。

    聽見這話，方藝含終于依依不舍地起身，叮囑方卓君好好看著段西西后便去找了方月曦。

    “mama，我們?nèi)ネ饷娉燥埌?？叫上外公，我都好久沒去飯店吃了?！?/br>
    方月曦皺著眉頭說：“家里那么多菜，去外面吃做什么？”

    方藝含撇了撇嘴，沒敢反駁。

    “行了，我現(xiàn)在就去做飯，你去叫你外公過來，待會兒大家一起吃。”方月曦邊挽袖子邊向廚房走去。

    方藝含跑到客廳上，沖著方卓君說：“聽見沒，媽喊你去叫外公吃飯?！?/br>
    “我又不聾，mama明明叫的是你。”

    “下次，下次再我去，外公家的貍花貓?zhí)珒戳?，我不敢去！?/br>
    方卓君瞄了方藝含一眼，嘲諷說：“現(xiàn)在知道慫了？”

    “晚上不許跟我搶西西！”

    方藝含咬了咬牙，忍痛點頭說：“行，成交?！?/br>
    方卓君一聽這話立馬從沙發(fā)上蹦了起來，雙手插兜，吹著口哨走到玄關(guān)處，再度看了她一眼，說：“不許反悔。”

    “絕不反悔。”方藝含頭疼地瞇了瞇眼，好不容易把他送出門，轉(zhuǎn)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空空如也，本應(yīng)該坐在上面的段西西跑到了廚房里。

    方月曦為這次晚餐準(zhǔn)備了許久，大塊的羊rou燉得軟爛辛辣，餅皮搟得又薄又寬，攤開來鋪到沸騰不止的羊rou鍋里。

    段西西站在一旁，兩眼一刻也不敢眨地看著，鼻子嘴巴里都是這股濃郁的rou香。

    方月曦轉(zhuǎn)頭看了眼段西西說：“西西去客廳里待著，等大姨做好了再叫你吃飯?！?/br>
    “好?！倍挝魑鼽c點頭，乖乖地走了出去，她站在客廳中間看了一會兒，下意識就跑去客房找段擴(kuò)。

    段擴(kuò)正在房間里整理段西西的行李箱，兩個行李箱被塞得滿滿的，收拾起來頗費一番功夫。

    段擴(kuò)收拾到一半，感受到有視線在注視著他，一抬頭，剛好看見段西西蹲在門口那里，抱著膝蓋看著他。

    “西西，你蹲在那里做什么？”段擴(kuò)下意識擦了擦臉，起身去把她拉進(jìn)屋里。

    “你肚子不餓嗎？”

    “餓呀，”段西西點了點頭，拉著段擴(kuò)的手說：“哥哥，大姨跟mama長得好像?！?/br>
    “可是mama愛笑，大姨不愛笑?！?/br>
    段西西撓了撓腦袋，補(bǔ)充說：“大姨做的飯好香，mama做的菜不好吃?！?/br>
    這倒引起了段擴(kuò)的好奇心，他問：“對了，平時在家里都是mama做飯給你吃嗎？”

    這幾天他算是領(lǐng)教到了西西知道的菜名有多少，一頓報一個菜名，也不知她才這么點大，怎么就知道這么多菜？

    段西西眨了眨眼睛，然后說：“不是，mama做不出我喜歡吃的菜?！?/br>
    她低頭伸出十個手指頭，一邊數(shù)一邊說：“mama說，再過三天就可以去王奶奶家?！?/br>
    “去王奶奶家做什么？”

    “吃飯呀！”

    “……西西你聞到香味沒有，可以開飯了?！倍螖U(kuò)把行李箱推到一邊，剩下的衣服打算等下再收拾，抱著段西西去了廚房。

    晚飯差不多煮好了，她看見段擴(kuò)過來，笑說：“來得正好，可以開飯了?！?/br>
    段西西聽見這話，她伸出手摸了摸干癟的肚子，舔了舔嘴巴說：“哥哥，我要吃飯！”

    段擴(kuò)悄悄松了口氣，笑道：“好，我們?nèi)コ燥??！?/br>
    餐桌上，方藝含已經(jīng)拿出來六副碗筷，正中間放著一大盆剛出鍋的燉羊rou燜餅皮，中間放著好幾碟涼菜。

    “你外公呢？還沒到嗎？”

    方藝含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方卓君怎么這么久還沒回來。

    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了方卓君的聲音，“來了來了。”

    緊接著，門便被推開，方卓君迅速躥了進(jìn)來，后面跟著一個拿著蒲扇的老頭子。

    “爸，快進(jìn)來吃飯?！狈皆玛匦χ松先?，拉著他走到餐桌邊上，給他介紹說：“看，段擴(kuò)帶著西西來看你了?！?/br>
    外公個子不高，皮膚黝黑，腦袋上的頭發(fā)掉了一大半，只有耳朵兩邊的頭發(fā)還多些，但都已經(jīng)花白。

    “挺好?！蓖夤Z氣淡淡，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段擴(kuò)并不奇怪他的態(tài)度，因為mama早跟他說過，外公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

    可他卻有些擔(dān)心段西西被嚇到，然而段西西卻抬起頭來，把筷子含在嘴里，眼巴巴地看著外公，說：“外公，我餓了，我現(xiàn)在可以吃飯嗎？”

    外公低頭看著眼前的小娃娃，罕見地笑了笑說：“當(dāng)然可以，下次不用等外公了，你餓了就吃?！?/br>
    第8章

    “好呀，外公對我好好！”段西西高興道，隨后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笨拙地夾起一筷餅皮塞進(jìn)嘴巴里，入口咸香，rou香濃郁，段西西高興得搖頭晃腦，連湯汁蹭到下巴上都沒注意。

    方月曦招呼說：“快別站著了，都坐下來吃飯?！?/br>
    方藝含和方卓君的位置緊挨著，看吃得差不多了，兩人便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你怎么去這么久？是不是被外公家的大貍花趕出來了？”

    “瞎說，我去的時候就沒看見那只貓?！?/br>
    段西西動了動耳朵，主動湊過來問他們：“什么貓？哪里有貓？”

    方卓君轉(zhuǎn)頭笑道：“我們在說外公家的貓呢，西西是不是很喜歡貓？”

    “是呀！”段西西點點頭，打了個飽嗝。她這頓飯吃得很飽，覺得嘴巴周圍干干的，想抽張紙巾來擦嘴巴，可惜她身體太短，伸手夠了老半天夠不到。

    段擴(kuò)看見了便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出來，盯著段西西的嘴巴看了一會兒，起身去倒了點水在紙巾上，轉(zhuǎn)身回來給她擦嘴巴。

    “還有手也給我?！倍螖U(kuò)把她的兩只手仔仔細(xì)細(xì)地擦了一遍。

    段西西老老實實地等著段擴(kuò)擦完，然后立馬跳下凳子，跑到外公坐的位置，抓著他的衣服抬頭問：“外公，我要看你家里的貓?！?/br>
    外公平日好喝酒，此刻的他正端著小酒杯慢慢地喝著白酒，感受到衣服的下擺被往下拽，他才轉(zhuǎn)臉看向滿臉期待的段西西。

    外公瞇著眼睛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后放下酒杯，大手一揮說：“想看貓是嗎？外公帶你去看?！闭f完便起身去牽她的手。

    段西西高興地伸出手，滿臉驚奇地說：“外公，你的手掌好粗糙呀！”

    “像你外公我這樣的老人，手不糙才不正常?！蓖夤呛堑孛嗣哪X袋，想了想，他掀起眼皮，看向段擴(kuò)說：“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　倍螖U(kuò)起身站了起來，剛好他這頓飯吃得差不多，正好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

    方卓君趕緊舉手說：“還有我，我也要去看?！?/br>
    “行，一起過來。”

    “??？你們都去??？”方藝含不太想去，可又不想被落下，咬了咬牙說：“等等我，我也要去看?！?/br>
    方月曦卻拉住方藝含說：“等等，我有話跟你說?！?/br>
    方藝含著急得直跺腳：“媽，有什么話不能等我回來再說嗎？他們都走了?！?/br>
    “你急什么？”方月曦從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錢，遞給她說：“看完貓之后帶著你的表妹去這附近逛一逛，她想吃什么就給她買?！?/br>
    “原來是這個呀，這你就不用cao心了，我保證完成任務(wù)?！狈剿嚭舆^錢塞進(jìn)口袋里，然后著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外公牽著段西西走在最前面，段擴(kuò)和方卓君并排走在后面，最后面跟著氣喘吁吁地追趕他們的方藝含。

    “奇怪，去外公家不走這條路呀，難道外公搬家了？”段擴(kuò)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方卓君搖了搖頭說：“沒，還是住在那個老小區(qū)?！彼麚现竽X勺想了想，說：“我剛剛?cè)]看見那只貓，可能是被放到別的地方養(yǎng)了吧?！?/br>
    段擴(kuò)點了點頭，他上次來還是高考完的那個暑假，那時候可沒聽說過外公養(yǎng)了貓。

    “貓是最近養(yǎng)的嗎？”

    “哪是呀，養(yǎng)了起碼四年了，”說起那只貓，方卓君似有一堆苦水要倒：“表哥你不知道，那只貓兇得很，堪稱貍花貓中的戰(zhàn)斗貓，又肥又壯，比狗還兇，又會抓老鼠又能護(hù)主，每回我去找外公都得避著那只貓，不然少不了一頓打?！?/br>
    方卓君朝身后的方藝含看了一眼，嬉笑說：“你看方藝含，就是被貓嚇怕了才不敢去看貓，她現(xiàn)在肯定后悔跟過來了?！?/br>
    “你這么一說，搞得我也好想看一看那只貓了。”段擴(kuò)抬頭看著外公和西西的背影。

    外公背部微駝，走路緩慢，西西昂首挺胸，因為步子小，恰巧和外公步調(diào)一致，不像他們倆，得特意放慢速度跟在后面。

    外公沒著急回家，而是拉著段西西拐進(jìn)了一家老舊的菜市場。

    “外公，這里的味道好奇怪呀?！倍挝魑靼欀碱^捂鼻子。

    “爛菜葉的味道能不臭嗎？”外公繼續(xù)拉著她往里走，在一處賣魚的小攤販前停下，盯著大水盆里一條還在游動的大魚說：“給我撈這條?！?/br>
    賣魚的攤主手腳麻利，把魚拍死后裝進(jìn)袋子里遞給他。

    “外公，我們?yōu)槭裁匆I魚呀？”

    “給貓吃的?！?/br>
    買完了魚，兩人繼續(xù)往前走，路過一家賣雞rou的小攤販，走出了幾步又折了回來，指著剩下的雞胸rou說：“這些我都要了。”

    方卓君在身后嘀咕：“怪不得那只貓養(yǎng)那么胖，原來外公給它喂這么好的東西?！?/br>
    外公聽見身后的動靜，回頭瞪了他一眼，嚇得方卓君不敢再吭聲。